賀若懷心看着自己的書架,零零散散的,其實也沒擺多少書籍,雖然他已經讓方流注意採買,可是在這東北邊塞之地,書籍還真是稀缺之物。
“我不會客氣的。”乙支武勝男說了一句,然後轉身離開,留給賀若懷心一個高挑的背影。
賀若懷心搖搖頭,看了一眼在旁邊捂嘴輕笑的楊雪兒,淡淡的道:“雪兒姑娘,你笑什麼?看到我吃癟很高興?”
楊雪兒慢慢的擡起頭,她忽然也站起身,走到賀若懷心的身前,伸出自己白嫩如蔥的柔夷,支在賀若懷心的下巴上,慢慢的道:“我倒真是好奇,你到底有什麼好,能讓這些女子對你另眼相看。”楊雪兒這話是諷刺,也是挑逗。
賀若懷心花叢老手,豈能被一個小姑娘比下去,他露出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也伸出自己的手,鉗住了楊雪兒的下巴,她的肌膚柔嫩,竟如羊脂玉一般,笑容中帶着幾分輕狂之氣,笑道:“你說呢!”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匯,片刻之後,楊雪兒終究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她率先將手拿下來,冷笑道:“你在書中做的那些註解,就不怕乙支武勝男全學了去?”
賀若懷心哈哈笑道:“如果她真能全學了去,我倒是求之不得,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的事情,我幹嘛要害怕。”賀若懷心知道,楊雪兒說的事情自然是自己在那些工程營建尤其是水利工程方面的註解了。賀若懷心主政遼東之後,無論是遼東郡的遼水兩岸還是渾河北岸,以及燕郡,河流水系發達,所以他格外花時間看了一些水利工程營造方面的書籍,並且在書中做了一些詳細的註解。
他也沒想到乙支武勝男一個武技超羣的女子,竟然會對枯燥的水利工程感興趣。不過,賀若懷心卻不怕她將這東西學了去,就算她真的學到手,在遼東城下屬諸城興修水利,擴大農業生產,對遼東的威脅性也不高。畢竟決定戰爭最終結果的是持久性和戰略深度,而賀若懷心不缺乏這樣的戰略深度。畢竟論起打持久戰,以及戰爭的潛力,擁有遼東郡和燕郡兩大戰略核心核心地段的賀若懷心不比遼東半島差。
若將來自己收復遼東諸城,倒少了在水利工程上從頭開始的窘境了。
在楊雪兒看來,賀若懷心這句話,亦真亦假,她也想再猜,伸了伸懶腰,道:“罷了,我也不管了。這兩天還真被你折騰累了,你既然回來了,那這乙支大小姐就還給你了,我要去好好休息兩天了。”說罷也不顧賀若懷心滿臉的錯愕,離開了藏書樓。
賀若懷心心裡都在罵娘了,什麼叫自己折騰她,這話也太露骨了。不過,想着自己不在候城的日子裡,她一直幫着自己盯住乙支武勝男兄妹,知道她必然是心神俱疲,也就懶得反駁。
他將柳嬅叫進來,低聲道:“嬅兒,你這幾日吩咐後廚,給雪兒姑娘燉點補精神的羹湯,這段時間辛苦她了。”
柳嬅點點頭。
然後出了藏書樓。
二樓便只剩下賀若懷心與玲瓏,賀若懷心讓玲瓏將輿圖拿過來,賀若懷心示意玲瓏坐在自己身邊,他盯着遼東的輿圖,輕揉着眉頭。
玲瓏坐在賀若懷心身邊,看着賀若懷心愁緒滿布,低聲問道:“懷心哥哥,你在擔憂什麼?”
賀若懷心望着輿圖,悠悠的說道:“王室掌控扶余城,等於重新拿回了北境,淵蓋家在遼東的勢力全部被壓縮在新城以東諸城,這既是強化王權,也是逼迫淵蓋家對我們動手,我們在遼東的局面依然不容樂觀。”
賀若懷心只有面對玲瓏的時候,纔會將他的心扉完全敞開。
他確實想和玲瓏好好說說話。
玲瓏看了賀若懷心一眼,悄悄地將自己的頭靠在賀若懷心的身上,柔聲問道:“懷心哥哥不是說朝廷會再起征伐大軍嗎?淵蓋家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消耗自己的實力吧。”
賀若懷心搖搖頭,道:“你剛纔也說了,朝廷再起大軍征伐是我說的,並不是淵蓋家也這樣認爲,在他們看來,或許將我逐出遼水以東,纔是更好的選擇。”
玲瓏擡起頭,看着賀若懷心,道:“那如果真是這樣,懷心哥哥此時去都城,會不會不是時候?”
遼東苦寒,能用兵的時間最起碼也要在冬天結束。可按照賀若懷心的說法,朝廷若真想在起大軍征討遼東,估計也會在春天開始調兵,說不定高句麗就能得到消息。
賀若懷心道:“是這樣的,可是朝廷的聖旨已經下來了,如果我沒猜錯,陛下需要我去京城來說服反對東征的大臣。也是給那些擔憂東征無功的人一個定心丸。”
賀若懷心知道,經歷了兩次大戰的失敗,隋煬帝的權威其實已經有下降的風險,許多人尤其是貴族並不贊成連年的征戰,尤其是在遼東彈丸之地的征戰。他們在兩戰中損失太大,所以朝廷當中,反對的聲音一直存在,反對的阻力也一直存在。
這次朝廷下旨,令河北和東北邊境太守赴京述職,爲的便是安那些反對者的心。
“懷心哥哥是擔心你離開後,淵蓋家族出兵?”
賀若懷心點點頭。
這一次玲瓏倒是堅決的道:“懷心哥哥,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賀若懷心很少看到玲瓏這麼鄭重的說話,笑道:“當然可以說了,你要說什麼?”
玲瓏笑道:“我覺得淵蓋家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來攻打候城,就算他們真的知道了懷心哥哥的真實身份,也不會來冒這個險。”
“爲什麼?”賀若懷心皺眉。
玲瓏笑道:“懷心哥哥,你這是當局者迷,你想啊,淵蓋家現在被懷心哥哥與王室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現在對他們來說,比發泄怒氣更重要的是如何收攏力量,欲以圖後進。這個淵蓋祚聽懷心哥哥說了,我也算是懂了,他能在大對盧的位置上穩如泰山幾十載,便不是意氣用事之人,懷心哥哥與其擔心淵蓋家威脅候城安全,倒不如擔心一下新任的扶余城主和契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