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嬤嬤與徐克仁的掙扎,徐素瑤毫不知情。
此刻她正心滿意足的享受着衆人的驚歎,驚歎那一衆侍女無與倫比的美。
那一羣身着蓬裙型婚紗的姑娘們,個個撐着一把紙傘,半透明的紙傘上繪製着各種花卉。
細看,那象徵着十二個月份的十二種花卉,在濛濛細雨中,似乎搖搖欲墜,令人蠢蠢欲動想去摘取,一親芳澤。
一行人緩步流雲,朦朧中別具滋味,竟變成了菁華山最美的風景。
不經意的一回眸,徐素瑤看到白芷等人已經習慣他人的眼光,沒有了早先的不自在。
暗暗點了點頭,她對今天樞雲社的勝出又多了幾分把握。
一衆人不知不覺間便到了山頂。
菁華山是座小山,唯一出名的便是那流水亭。
流水亭是個雅緻的小亭子,坐落在山澗流水的頂端,遠遠望去,倒像是那流水從小亭子裡流出來一般。
而流水亭最有名的便是它的美音功能。
也不知是什麼緣故,在這座小亭子裡或是在小亭子旁邊彈奏樂器,音樂會被美化。
雖然聲音會變得小很多,但不可否認,音樂較原汁原味的更能打動人。
這也是平陽公主選定此處作爲比試地點的原因之一。
一眼掃去,流水亭附近或坐或站,滿滿的都是人。
但人羣中卻分明的有條線,隔離着樞雲社的才子與殊賦社的才女。
“咱們坐這邊。”不大喜歡人多的地方,徐素瑤指着一塊裸石說道。
白芷忙應了一句是,將坐墊鋪在上面。
徐素瑤坐下後,開始打量先來的這些人。
丫鬟們圍坐在她的身後,又成了一幅花團錦簇的美圖。
尤其這一副美圖後面便是潺潺的流水,一靜一動更是讓人怦然心動。
終於有人禁不住好奇,忍不住頻頻打量這一行人。
接二連三的,便帶動了好些人不避諱的打量她們。
正與他人攀談的徐思銘被對方飄忽的眼神以及好幾回走神弄的有些煩躁。
轉頭順着對方眼神一看,正好看到徐素瑤斜側着的臉——嘴角帶着恬靜的笑,不知看到什麼美景如此入迷、欣喜。
徐思銘忍不住轉怒爲喜,向身邊的人告了罪,踏着步子來到徐素瑤身邊:“喲,今日倒是猖狂,非要形成菁華山最美的一道風景才肯罷休?”
徐素瑤聽見徐思銘的聲音,心頭一喜,轉頭間嘴角的笑意便加深了幾分:“如此甚好,也不枉了本宮的一番心思。”
叮咚如流水,靡靡似天籟。出世的清冷如仙,淡然的親暱似夢。
徐思銘細細看了徐素瑤一眼,表達了自己的疑惑:平日你的聲音也不是如此啊?
徐素瑤回了一個嗔怪的眼神:今日特殊嘛。
兩個人眼神交流的片刻,周圍人已經一片譁然,知道這就是今日的三大評委之一。
知曉這就是今日有一票否決權的貴郡主,他們眼神中少了幾分欣賞與好奇,多了幾分考量與懷疑。
是個如同謫仙一般的美人,全身上下透着一股不容凡塵的清冷,夾雜着幾分與生俱來的傲然與自信。
衆人不約而同的得出這麼一個結論,同時紛紛鬆了一口氣。
這樣的女子,聰慧智鬥了大齊的皇長孫殿下,明察揪出了蠻族的間諜暗線,的確有資格作今日的評委。
徐素瑤知道自己入場的時候到了,輕輕吩咐了自己的丫鬟們幾句,起身與徐思銘一同步入流水亭。
流水亭內僅可容納十來個人,衆人見貴郡主往流水亭走,便成羣結隊的過來與徐素瑤見禮:“見過貴郡主。”
徐素瑤微微點頭,善意的笑了笑,算作回禮。
等她側坐在流水亭的美人靠上,將手裡的紙傘收起來放在身邊時,身邊已只剩下徐思銘一人了。
那些才子才女們自然不會在姬老先生與葉館主尚未到來時進入流水亭。
鍾紫期卻不管不顧的往裡擠,一面嚷嚷着:“原來貴郡主長這般啊,上回模模糊糊只透着幕離見了一面,貴郡主可記得我?我是那個鍾紫期啊!”
鍾紫期還欲說些什麼,卻被身旁一名男子捂住了嘴。
那男子聲音帶着幾分禮貌與疏離:“貴郡主息怒,他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徐思銘在一旁小聲的介紹:“這便是畫藝出衆的壬茗華。”
徐素瑤便笑着回道:“今日本宮只是評委,諸位只要像敬重師長一般敬重本宮即可。”
也就是說不追究鍾紫期的大不敬之罪,但是對評委失禮,賠罪也是要有的。
壬茗華感激的衝着貴郡主施了一禮,替鍾紫期賠了罪。
徐素瑤暗自好笑,這壬茗華,看似理智,骨子裡卻是個性情中人。
不可能厚此薄彼,在徐思銘的介紹下,徐素瑤衝着參加比試的那幾個人一一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公平公正的對待每一個人。
恰在此時,平陽公主到了,直接踏入進入了流水亭:“本宮尚且好奇,是哪位有如此大的魅力,將樞雲社與殊賦社的人都吸引了去,原是素瑤妹妹啊!”
徐素瑤看見平陽來了,倒是十分歡喜:“平陽姐姐來了!”
一面讓平陽坐,一面又說道:“平陽姐姐說笑了,本宮今日是評委,他們想讓本宮熟悉一下,也是應當的。”
明晃晃的告訴平陽公主,今日她可不是比徐素瑤長几歲的公主,而是同樣妄想與徐素瑤這個評委套關係的學子。
平陽是個聰明人,很容易就明白了徐素瑤的意思,心裡有些尷尬,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四處探看,尋找其他的話題。
打眼見到徐素瑤帶過來的一溜丫鬟,心裡覺得有些古怪,嘴上卻已笑道:“素瑤妹妹身邊都是佳人,便是奴婢也一個個的看的跟個仙女兒似的。”
徐素瑤抿着嘴笑道:“人靠衣裝馬靠鞍,誰生來就比別人好看呢?不過勝在後天的裝扮罷了。”
說完這句,徐素瑤淡然的眼眸一掃,將在場的人都看了一遍,微微一笑,不言而喻。
周圍多數人的眼睛亮了起來。
樞雲社的人領悟到人的出身,覺得貴郡主是在暗示人生而平等,沒有貴賤之分,只有人的修養可以區分人,修養好的人便如同盛裝之下的美人。
殊賦社大多是姑娘家,自然往裝扮上想,那些姿容一般的,日後更是費盡心機的用妝扮修飾自己的缺陷。
平陽公主心中譏笑徐素瑤的幼稚,當真以爲用這麼一個小手段就能激勵人心?寒門學子與生俱來的傲氣與自卑都是他們的弱點,這種激勵方式並不見得有什麼特效!
流雲亭內,平陽公主與徐素瑤二人言淺意深、激烈的交談了一番,直把平陽公主氣的火氣重了幾分,又因爲往日裡平易近人的形象不好顛覆,便把這一切狠狠的記在心裡。
不大一會兒,姬老先生與葉館主一同來到。
又是一番見禮後,比試正式開始。
衆人落了座,姬老先生說了規則:“一共比試三場,琴、棋和畫,衆位學子不要拘於勝敗,儘自己的努力表現便好。”
葉館主點了點頭:“姬老先生所言極是,將你們的內心世界表現出來,也不枉費今日的一番美景。”
徐素瑤狀似無意的笑道:“今日美景當前,不如諸位百花齊放,讓我等看到最璀璨的剎那,也不枉今日大家齊聚一室,相約在此了。”
姬老先生好奇道:“貴郡主這是何意?”
“伯樂難尋,知音難覓,今日有琴有畫有棋,倒不如以琴爲律,引棋者落子,以畫者旁觀,將這數人畫入畫內——今日本就是兩個社的比試,拘於某一人倒顯得不好了,諸位覺得素瑤此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