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這麼一問,我的心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猛烈的叩擊了一般,我還是第一次從她嘴裡聽到對我這樣的評價,可她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我現在確實自私,也確實變了,但爲什麼會如此或許也只有我自己清楚。
可面對婉汀的質問,我卻只能仍然裝作漠然的說:“人本來就自私嘛,何況還是出來混的,我對你好這就夠了,其他人我沒那閒心去管,你最好以後也別再管這些破事兒,你根本管不起,外人是死是活那是他們自己的事兒!”
“你從前不是這樣的!”婉汀連連搖頭道:“你不是一直都挺有正義感的嘛,你不是很討厭那些欺善怕惡的混子嘛,你不是最講道義的嘛,你怎麼可能說出來這些話呢?”
“這些話是胡柏航告訴你的吧?”我苦澀的笑道:“對不起,可能讓你失望了,我其實沒那麼高尚,也沒那麼大的本事,很多事兒我也改變不了!”
“那你真不想管我那些同學了?”婉汀提高聲音追問道,我則很堅決的搖搖頭說:“我說了,是她們自找的,幹嘛非要跟那些混子好,還不是爲了虛榮,那吃了虧遭了罪自然就是活該!”
聽聞此言婉汀重重的點了下頭說:“好,既然這麼說,我倒想問問你,那我上杆子跟你找個混子好了,那我是不是也活該啊?”
我萬沒料到她會這麼說,同時心裡也泛起一絲悔意來,我自己本身也不過就是個混子嘛,婉汀付出那麼多代價只是爲了跟我在一起,那我剛纔的話豈不是也傷到了她,我可真是氣糊塗了……
沉默,長時間的沉默,我倆就這麼站在陰暗的屋子裡無言以對了好久好久,儘管眼神一直跟對方的眼神相對着,但這一刻其中卻夾雜着些許的失落與無奈,不解與埋怨,即便我們倆那麼喜歡對方,可真想做到完完全全體會對方的心情好像還是那麼的困難。
好一會兒,倒是婉汀率先放下了身段,試圖緩和氣氛的伸出手纖細的小手拉住了我的手,努力露出一個笑容道:“我知道你生的氣了,這次我確實給你惹麻煩了,我給你認錯行不?”
聽她這麼一說,我的氣也消了不少,但仍然還是堅持着原本的想法提醒道:“這次就算了,也怪我沒考慮周全,不過你千萬記着,不該管的閒事兒不要管,姓馬的那夥兒人我剛安撫下來,而且我還得用他們的人掙錢,你起高調總歸不太好,所以你顧好自己就行了。”
“我知道!”婉汀點點頭但卻又問我,“你就是因爲錢所以才由着他們亂來嗎?”
“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了,也不知道是她想事情太簡單,還是我們把事情搞得複雜了,我突然發現,原來心裡很多事情不但跟外人沒法說出口,就連身邊視爲最重要的人同樣也不能理解,我漸漸明白了老爸爲什麼在衆人面前常常都沉默寡言,因爲很多話真的只適合放在心裡。
婉汀說得一點兒沒錯,我就是自私,爲了女人爲了錢,過去“嫉惡如仇”的我現在卻要跟那種人做妥協,還試圖給自己找一些光明正大的理由,到頭來卻只能是自己給自己難堪,但這又有什麼辦法呢?
我終於沒有了正視婉汀的勇氣,機械般的把手從她溫暖的小手裡抽出來,面無表情的囑咐道:“你先在屋裡呆着吧,晚上吃飯再下來……”說完我就轉身推門而去,只留下呆立在門裡的婉汀。
心裡五味雜陳的下了樓,卻發現前廳忽然來了不少人,李博正和劉帥有說有笑的聊着,原來是劉帥他們來了,沒成想動作居然這麼快,也不知道這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馬爲山授意的。
不過既然劉帥來了,那我就必須得好生對待,雖然心情沉重矛盾,但此時我還是面露笑意與剛纔屋子裡那個自己判若兩人的走下樓梯,大聲小氣的招呼着劉帥這夥兒人。
與劉帥勾肩搭背的聊了一番,就聽劉帥說:“我把人都帶來了,你不看看啊?”
“看啥,都是你挑的人,我信得過!”我嘴上這麼說,可眼睛卻還是掃視了一圈,看過之後倒也放心不少,劉帥帶來的大部分人都是原來他們“回民支隊”的人,基本上我也認識個大概,看來劉帥還是值得我信任的,只是我還不能忘了要給他加把火。
“你說你啊,兄弟這麼多,就算你自己拉人過來單幹,我都求之不得呢,要是衝你的面子,那些好處費別說三七分了,就算全給你我也樂意啊!”我半開玩笑道,但劉帥似乎刻意沒有理我這茬,只是淡淡一笑隨即就詢問起我什麼時候可以開工了。
“不急,不急,既然來了咱們就先喝酒,完了再談正事兒!”我笑道,既然人已經來了那溝通感情纔是首要的,畢竟照目前和榮街的形勢來看,看不看場根本就不重要,要他們來也無非是有足夠的人手可以幫我撿錢罷了。
本來我是想請劉帥他們去街上吃飯,可轉念一想,這麼多人突然出現在街面上,要是被小峰那邊兒的人看見難免會有猜忌,爲了儘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最後還是決定在歌廳裡招待劉帥等人。
吃喝之際,我順便將從向西街跟來的那三個成年混混介紹給了劉帥,並且表示以後由他們各自“指導”劉帥這些人的工作,這是我和黃思源商議之後做的決定,這樣不但可以上一道保險,而且如果有機會或許還能拉攏下人心。
這幾個混混原來在向西街的地位幾乎屬於最末流,如今竟跟我借光要當管事兒,自然是既高興又得意,劉帥這些人對他們也是客客氣氣,這一切看上去似乎算是個不錯的開端。
劉帥被李博硬拉着灌了好多酒,好不容易掙脫出來後,他湊到我近前低聲說:“兄弟,我大哥還有個賺錢的法子,想讓我跟你商量商量。”
“說吧,只要是好辦法,有錢咱兄弟一起掙!”我很豪爽的應道,這個時候只要劉帥不提太過分的要求,我覺得我基本上都可以答應。
“是這麼回事兒,咱們這些人不是在那邊兒幾個學校認識不少丫蛋嘛,我大哥可以找一些想掙錢的送這邊兒的歌廳來陪酒,如果她們願意的話,按摩店和洗頭房也可以考慮,至於分賬只要不差太多,你儘管提!”劉帥將馬爲山的意思轉達給了我,我聽到之後卻一皺眉道:“這能行嗎,那些不還都是學生呢嘛?”
“啥學生不學生的,妍妍那幾個朋友你也看見了,她們哪個像學生?你去打聽打聽,市中心的黑三曲多少職校衛校的學生放學都去那兒賺外快,那些大叔大哥都喜歡學生妹,你不會這麼落伍吧?”劉帥笑着問,我聽後詢問的看向黃思源,他想了想如實說道:“還真是這麼回事兒,這街上也有幾家店裡有十多歲的陪酒和按摩的,警察也不管,只不過人不是太多……”
劉帥點點頭然後又打趣似的問黃思源:“你們長樂街是不是也有啊?”聽他提起長樂街,黃思源的臉一下沉了下來,聲音有些不自然的說:“我是向西街的……”
“誒呀,不好意思,我差點忘了,酒喝得實在太多了!”劉帥很抱歉的說,黃思源則白了他一眼好像有些不悅,我倒是覺得劉帥只不過是在說笑而已,黃思源多少有些過於敏感了。
可就在我和劉帥繼續研究那些女生的時候,不經意間我卻發現了身邊兒婉汀正在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着我,她好像是聽見了我們的談話,神情極爲不自然,甚至還帶着些埋怨和不滿。
我自然清楚她爲什麼會這樣,弄不好劉帥說的那些女生裡還有她認識的呢,冷靜下來想想確實有那麼點兒不妥,我即便再缺錢再想拉攏劉帥,可我也總得有個底線吧,何況這還是那個馬爲山的意思,太順着他了他還得以爲我真怕他了呢。
劉帥還想進一步跟我商量下去,我卻一擺手道:“劉哥,我也是喝酒喝蒙圈了,把一些事兒給我忘了!我纔想起來,我老爸之前有吩咐,這街上我只能參與看場一類的事兒,至於你說的那些沒他發話我不敢碰,我看還是先緩緩,等我問過他的意思再說吧……”
“哦,是嘛……”劉帥應着卻已經發現我正在看婉汀,他好像明白了什麼便拍了拍我肩膀說:“兄弟啊,還真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也好,這事兒不着急,咱慢慢來!”
“你又開始拽文了是不,這事兒你找小源子,我不行!”我生怕當衆讓人覺得我是看對象的臉色決定事情便用玩笑緩解尷尬,伸手把黃思源拉過來要他跟劉帥喝兩杯。
端起酒杯來黃思源剛要敬酒,劉帥就開口道:“源子啊,你說咱倆誰跟你苑意的關係更鐵呢?”
“那當然是劉哥你,苑意可從來不聽我的!”黃思源笑着說,劉帥聞聽卻哼了聲道:“苑意是當家,不聽你的很正常!”
說完劉帥拿着酒杯直接轉身又和李博他們喝了起來,把黃思源晾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