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分局這三個人各自的立場在西區的可以說都是衆所周知的事情了,而除了鄭輝之外,恰恰在這屋裡的幾方勢力都與他們分別有着千條萬縷的瓜葛互爲利用關係,並且還是很深的那一種。
老穆早就是我老爸的“朋友”了,近段時間與我也是關係密切,幫了我大大小小不少的忙,只不過與那兩個人不同,他是在清楚自己無法與現實所抗衡後選擇了一條“曲線救國”的方法,寄希望於老爸身上來達成他以黑治黑的構想。
至於王政委,他跟孟露她媽的關係早就不是什麼新聞了,也正是因爲他和他家族的背後支持,才讓長樂街老孟家發展到幾乎可以用如日中天來形容的今天這一步。
而那個分局局長,表面上似乎與黑道並沒有直接的聯繫,但他那個未來女婿和榮街的熊所長可與小峰交情不淺,這其中不乏有他授意的可能,更何況他與王政委還在進行着暗中較量,自然也可以算是小峰的後臺。
就是這樣三個立場不同動機各異的人,在今天卻以一種令人難以想象的默契唱了出敲山震虎的戲碼,就連一向不屑與他們爲伍的老穆都扮演了唱黑臉的先鋒官,我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在其位謀其政”,終究他們與我們根本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身份,對於我們這些人進行利用、控制和約束纔是他們所要的,可以說西區實際上還是掌握在人家的手裡!
“明明是件喜事兒,可非要鬧得這麼嚴重,你們這些人還真是無藥可救!”王政委此時也一副道貌岸然模樣地對衆人訓斥了起來,“不管這事兒的起因是什麼,但亂子已經鬧出來了,所以你們還是想想該怎麼補救吧!告訴你們,穆隊長可不講人情,他說抓誰那就一定會抓的!”
“政委,別這麼說,我只抓犯法的,沒犯法的我可不會亂抓!”老穆不卑不亢地糾正道,分局局長見此情形一擺手道:“行啦,你倆就別說這些沒用的話了,還是看看他們接下來是什麼態度吧!”
“局長,我能有啥態度啊,其實就是兄弟結婚我高興多喝了兩杯,然後就情緒失控了,我想大家也都是一樣,酒後誤事啊!”小峰笑着解釋道,還伸手推了下鄭輝,但鄭輝卻並沒有搭茬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麼。
“那照這意思的話,是不是你們走出去之後就沒事兒了啊?”局長看似平靜面帶微笑地向衆人詢問道,還特意指了指耗子說,“你可是新郎官,你請來參加婚禮的肯定也都是你的朋友,朋友因爲喝酒攪合了你的婚禮,你應該不記仇吧?”
“嗯,對!”耗子悶悶地應了聲,卻還是有些無法完全釋懷地瞄了小峰一眼,但局長已經走到他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夠大氣,做人就該這樣,讓別人好過自己才能好過,我在這兒就祝你新婚快樂了啊!”
“謝謝局長……”耗子瞧了瞧周圍表情復很雜地道了聲謝,作爲一個道上混的在局子裡得到警察的新婚祝福,估計是怎麼也不會感覺太舒服的。
這時候孟露她媽也很,“大度”地表態道:“今天就是場誤會,像小峰說的,大家夥兒都喝了酒,腦子不冷靜,其實根本誰跟誰也沒有仇,搞成這樣太不值當了!”
“既然這樣,各位可別忘了今天在這兒說過的話,事兒就過去了!”局長揮手宣佈道,然後又轉頭看向我表情還挺親切地問,“你覺得這樣行不行啊,小夥子?”
“啊,我?我就是個看熱鬧的!”我連連擺手道,還瞟了一旁的老穆一眼,他雖然沒有說話但也衝我點了點頭示意事情還是適可而止的好。
見一片雲彩終於要散了,局長對手下吩咐道:“去把他們的電話拿過來都還給他們,我想他們幾位早就都很想打電話報平安了吧,家裡肯定也有人着急呢!”
“那是!”老穆附和道:“已經有不少都急的去當地管片派出所和咱們分局來報到了,再這麼下去真不知道還得接待多少人呢!”
老穆這話的意思很明顯,在我們這些人被留在分局的這段時間裡外頭確實發生了些變故,而警方也對部分人進行了抓捕,這自然也是他們警方對在場這些人的一種嚴正警告。
在座這些人的手機也終於被拿了過來,在局長的召喚下各自取走,拿着電話回到座位上之後,幾個人默不作聲地互相觀瞧了下似乎都在等別人先行動,局長見狀一攤手道:“倒是打啊,不着急了嗎?”
聽到這話,小峰跺了下腳第一個將電話打給了他的手下,在簡單地報過平安後就嚴肅命令所有人不許輕舉妄動繼續做出過激的行爲來,看見小峰這樣了,耗子以及孟露她媽等人也都紛紛給各自的人馬打去電話傳達了跟剛纔小峰差不多的命令,一場黑道動亂終於要就此戛然而止了。
但我忽然發現,當其他人陸續打完了電話的時候,之前第一個急着要打電話回去的鄭輝卻遲遲沒有動作,只是緊緊握着手機且神情凝重,我也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便小心翼翼地低聲提醒道:“輝哥,你咋不打電話呢?”
鄭輝不但沒有答言,反而索性將手機重重放在了桌子上,身子向後一仰靠在了椅子上,他這一舉動弄得連分局這三個人都愣了下,老穆立刻把臉一沉道:“鄭輝,你怎麼回事兒?剛纔不是你頭一個嚷嚷着要打電話嘛,電話還你了你還磨蹭上了,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意思!”鄭輝滿是怨氣地應道,掃視了一圈四周後極不甘心地問,“我就想知道,天意洗浴被人砸了的這筆賬該咋算,總要有個說法或是交代吧!”
聽他提及此事又是這種態度,連局長也露出了略有不悅的神情,王政委則馬上呵斥道:“要交代?你把這當成什麼地方了,你想讓誰給你交代,是局長還是我?”
“我要砸了我場子,還傷了我人的人給我交代,就這麼簡單!”鄭輝在這時候竟然犯起了倔,擺出一副非要說個明白的架勢來不肯相讓,且言語直指長樂街老孟家。
王政委還想再訓鄭輝幾句,局長卻伸手攔住了他並且話裡有話地說:“小王,忘了之前咱是怎麼說的了嗎,可千萬不能有偏有向啊!”這話讓有意想袒護老孟家的王政委也語塞起來,最後只能埋怨地看了看孟露她媽那幾個人,似乎是在責怪自己的姘頭爲什麼要節外生枝,讓本來與其他兩個人在這件事兒上處於平等境地的他有些少話語權。
在觀瞧了鄭輝兩眼後,局長才緩緩笑道:“鄭輝,雖然咱們沒打過交道,但你朋友小華的爸過去在位時跟我也關係不錯,到現在還是老朋友呢,既然有這層關係,那看在朋友的份兒上是不是差不多也就行了,我可不希望小華她爸那麼大歲數了還得出面過問你們這些小事兒!”
“小事兒?”鄭輝嘴角抖了抖疼地站了起來,神情異常嚴肅地說,“不說他們趁大家都去給浩哥祝賀砸場子講不講規矩,找茬砸場子也就算了,還把洗浴中心的老闆紅姐和小華都打傷了,我想就算我不追究,小華她爸也不會看着自己女兒被打當沒那麼回事兒吧!”
“小王、小穆!”聽過鄭輝的話局長臉色也是一沉冷聲問道:“怎麼回事兒啊,爲什麼沒人告訴我這個情況,連稅務局老幹部的女兒都敢打,這樣太猖狂了吧!”
“局長,這事兒具體我們也不太清楚啊……”王政委尷尬地解釋道,看孟露她媽的眼神更加氣惱了,但還是不忘拉老穆下水道:“這些工作是穆隊長負責,他和他的人都沒及時調查情況,我一個搞內部工作的就更不清楚了!”
見問題推給了自己,老穆眯着一隻眼睛瞥了王政委一下,但似乎也不瞭解具體情況只好說道:“大家一直在忙這邊兒,鄭輝說的那事兒還沒來得及去做詢問,而且他們也沒報案啊……”
“知道啦!”局長一擺手卻仍然不肯放過王政委,話有所指地問,“小王,那你說這事兒到底該不該有個交代,又該是什麼人出來交代呢?”
“我哪兒能說清楚啊!”王政委神情懊惱地應道,但好像還想找些什麼理由幫自己的姘頭進行搪塞,可沒想到孟露她媽卻也站了起來高聲說道:“這事兒我來交代!”
看上去似乎很希望可以藉此事爲難下王政委的局長馬上點了頭,但不等他說話孟露她媽就一臉無奈地說:“雖然解放路那事兒不是我讓人做的,但去鬧事兒的畢竟是咱家人,所以我也只能受委屈先認下來,但我想告訴你們,現在老孟家已經不是我一個人說話算了,就算我想做個交代,有人也不一定會樂意!”
“玉梅姐,別開玩笑了,就這麼點事兒你還敢做不敢當了?”鄭輝語帶譏諷地問,孟露她媽卻很嚴肅地說:“我沒開玩笑,從前天開始,老孟家大部分生意就已經都歸咱家大伯子了,我現在不過就是個被人瞧不起的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