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小飯館裡,看着江建成和蘇陵狼吞虎嚥,我發現人的性格好像真不太容易改變,就比如江建成,他仍然保持那種着在外人面前有些沉默寡言的作風,過去他這樣讓我和身邊的人都覺得是一種冷酷,可在跟他有過比較深的接觸後,我卻很明白他這其實更多是一種對外界的防備和對自己出身的自卑。
至於蘇陵嘛,雖然我跟他交情不深,不過跟我認識他時也差不多,還是有些瘋瘋癲癲地感覺,這一點上倒是和無賴團伙那幾個傢伙很相似,飯吃到一半他便往兜裡塞餐巾紙和牙籤的舉動更是證明他小偷小摸愛佔便宜的毛病一點兒都沒改。
等倆人終於吃得差不多了,我又等不及地問起了他們這兩年到底都去了哪兒又做了什麼,對於我的追問他倆臉上多少卻都好像帶着幾分難堪,無奈之下才將這兩年的經歷向我娓娓道來。
原來,當初大賓哥要去外地,是因爲過去的一個兄弟找他,說是在那邊兒幹了個買賣因爲遇上些麻煩所以需要靠得住的人幫忙,出於義氣和麪子大賓哥自然就答應了下來,帶上江建成和蘇陵就奔南邊去了。
剛到的時候一切倒還正常,大賓哥的那個兄弟熱情地招待了他們,還領着他們三個逛了好幾天旅遊景點,並且聲稱是在做很賺錢的生意,可哪成想後來才知道,這個兄弟所謂的生意其實就是傳銷,不明就裡的三個人稀裡糊塗地就被拉進了傳銷組織。
傳銷這個詞我也是最近兩年才從一些途徑聽說的,而且這也是我第一次得知有自己認識的人幹了這行,雖然我還並不太瞭解那究竟是個什麼行業,但至少清楚這肯定就是個騙局,而當初信誓旦旦說要去外地辦大事兒而且還鄭重其事地把無賴團伙託付給我的大賓哥居然也被騙去幹了這個,還真是讓我有些啼笑皆非。
不過想想倒也不奇怪,誰讓大賓哥就是個死要面子的人,過去的兄弟開了口他當然輕易都不會拒絕,而也是因爲面子,所以在被騙進去並且身無分文後大賓哥也沒有向家這邊的朋友或者是我求助,可能他自己也知道這實在是太丟人了,怪不得他們跟無賴團伙都斷了聯繫,應該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吧。
但好在他們三個只是在那傳銷組織裡呆了不到一年,就因爲當地展開打擊傳銷的行動才得以獲得自由,可此時三人身上連一分錢都沒有了,爲了攢夠回來的路費大賓哥又帶着他倆在當地打工,又過來將近一年不知道捱了多少累吃了多少苦又被抓了幾次,這才終於好不容易地迴歸故里了……
雖然說可謂是經歷了不少的艱難困苦,可倆人在講這些的時候,除了自嘲和少許地大賓哥的埋怨外好像就沒有其他的情緒了,似乎對他們來說怎麼活着其實都一樣,能夠平安無事地回來就已經是老天爺對他們這種人的眷顧了。
說完了這些,江建成又看了看我輕笑道:“太子,你也別多想,我倆今天來呢就是看看你,畢竟人都回來了也得打個招呼纔是,賓哥他是不好意思露面,你也別挑他理,他這人就那樣!另外,我也是想看看陳澤、李巖他們,他們跟着你肯定比跟着咱們強,如果可以的話就讓他們幾個繼續給你幫忙的,這也是賓哥的意思……”
“江建成,你這話是不是外道了啊,當初你們可是幫過我大忙的,別說是陳澤他們幾個了,你倆和賓哥有啥事兒,只要能幫的我絕沒二話!”我信誓旦旦地保證道,而這也確實是由心而發的。
江建成連忙一擺手道:“太子,我都說了,今天來沒別的意思,如果真有需要用你的我還會跟你客氣嗎?別忘了,上學時候我是咋熊你的啊,呵呵……”
可在江建成說這話的時候,我卻發現蘇陵好像在下面用腿碰了他一下,而我也隱約察覺出江建成或許並非真如他說的那樣只是來給我見面道個平安,這讓我心中也疑惑了起來,不知道他倆這唱的是哪一齣。
“建成哥,陵哥,你倆是不是有啥事兒啊,要有就說唄,跟我用不着這樣吧!”說着話我的神情也嚴肅了起來,對於連他們跟我都藏着掖着的了感覺並不太高興。
聽我這麼說了,江建成還在犯難之時,蘇陵想了想卻忍不住對我說:“其實吧,咱倆今天過來找你確實還有別的事兒,是大賓哥……不過他不好意思來,所以就讓咱倆……”
“還是有事兒吧!”我笑了笑然後一揮手道:“那就說唄,還能咋地啊!”
蘇陵點點頭道:“大賓哥有事兒想找你幫忙,他不知道能不能好使,怕被你掘了面子,具體啥事兒其實咱倆也不清楚,就是來問問你的意思。”
“這樣啊……”我深思了片刻,看了眼時間見還早便爽快地應道:“既然賓哥要找我辦事兒,那我還有啥說的,他在那兒呢,帶我找他去!還是那話,如果能辦的我絕對幫忙!”
“好,那咱這就去!”倆人聞聽趕忙應道,然後就急匆匆地先出去打電話了,而我則起身卻結賬了,黃思源見狀也跟了過來站在我身後說道:“那人就是江建成啊?”
“對,你也聽說過他?”我回頭問,黃思源則肯定地點點頭道:“上學的時候聽說過,都知道他是你們學校的名人,不過沒想到他現在咋居然弄成這樣了……”
“人生難料嘛!”我聳聳肩也只能以此來作答,不過在看了看門口等着我的他倆後我壓低聲音對黃思源說:“我其實還是有點兒納悶,這個時候他們找我到底是啥事兒呢……”
聽到我的話黃思源瞧了我一眼,竟然有些無奈地說:“苑意,你現在到底是咋地了,怎麼什麼人你都不放心都要防着呢?是不是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你能信任的人了啊?”
“你這扯的都是哪兒跟哪兒啊……”我搖搖頭,可心裡卻不禁也有些尷尬,因爲黃思源確實道出了我現在的心境,但這也不能全都怪我,實在是人心太可怕了,而我也早就如驚弓之鳥一般了。
儘管如此但黃思源還是說:“如果你真不放心,那你就先去,然後把地方發短信告訴我,晚些時候我和胡俊再找些人跟過去!”
“行,就這麼辦!”說好之後我就又恢復了笑容走出去和江建成還有蘇陵打車離開了向西街,路上江建成告訴我大賓哥已經知道我要過去了正在一家飯店等我。
我聽後點點頭,眼睛看着窗外看似不經意地問:“建成哥,現在你倆和賓哥指啥掙錢呢啊?又幹老本行了?”
“沒有,剛回來不長時間還沒想好乾啥呢!”江建成搖搖頭,看上去說的倒像是實話。
閒聊着,車已經開到了西區一處都是飯店的小巷,隨後江建成便讓車停在一家醬菜館前,一下車我就看見了一個帶着大眼鏡的中年男人正蹲在門口抽菸,見到我們他馬上站了起身衝我咧嘴嘿嘿笑了起來。
“賓哥!”我高聲喚着走了過去,大賓哥也趕緊攬住了我的肩膀很高興地說:“太子,你還真來了,太給面子了!”
“賓哥,別跟我這麼客氣行不,我可不適應!”我立馬衝他擺手道,他也沒多言就忙不迭地帶我往裡走,進到飯店直接上了二樓,我則邊走邊問:“賓哥,聽建成哥和陵哥說你找我有事兒,到底啥事兒啊,還用得着吃飯嘛,我剛纔都請他倆吃完了!”
“那不一樣!”大賓哥一搖頭然後又說,“再說了,這頓飯又不是我請……”
當我以爲他這是不跟我見外,直接表示這頓飯也要我請客的時候卻聽他繼續說:“其實吧,我今天找你也不是爲了我自己的事兒,是正好我一個朋友碰上些麻煩,而且跟你們向西街還有些關係,所以我就……”
“賓哥,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吧!”我謙虛地說道:“不過,如果能幫上我倒可以試試,你那朋友是誰啊,我認識嗎?”
“進去你就知道了,來!”說着大賓哥就推門把我請進了一個包間,包間不大也就能坐七八個人的樣子,而此時裡面已經坐了幾個人,雖然我沒還看清楚他們的樣子,但從這幾個人給人的感覺上看我斷定他們應該也都是道上的。
正想着就聽大賓哥衝其中一個高聲道:“大愣子,太子讓我請來了,咋樣,我沒吹牛逼吧!都跟你說了,太子是我的小兄弟,這回你信了吧?”
話音剛落,被大賓哥喊做“大愣子”人就站了起來,我見狀心頭就是一緊,因爲剛纔坐着還沒什麼,可當他一站起來那人高馬大的感覺就給了我一種壓迫感,更爲重要的是這人頭上還纏着一圈紗布看樣子像是最近才受的傷,而跟他一起的幾個人或多或少也都掛着些傷,就好像剛集體出過車禍似的。
不對,他們可不會是出車禍才這個樣子的,因爲那個人高馬大的傢伙大愣子的諢號已經讓我想起了什麼,剎那間我就瞪大眼睛看向了身旁的大賓哥,不由得用力捏了捏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