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婉汀的囑咐,確實心裡有點兒發虛不太敢跟她爸媽碰面的我還是帶着不捨和擔心離開了醫院,果然我們剛一上車,婉汀的爸媽就已經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腳步慌亂地朝裡面跑去,不過她現在身邊有了自己父母的陪伴我倒也可以放心一些去處理接下來應該處理的事情了。
來到小市場時天都要亮了,鄭輝那幾個跟着我的手下也大都各自散去,剩下的兩三個人則帶着我和陳浩然前往了關押那個小子的地方,一路上我的臉色陰沉雙拳緊握,不時還咬咬牙,極力讓自己像婉汀所說的那樣先冷靜下來。
等跟着他們走到門口我才發現去的不是別的地方,正是當初我和小尹那幫人第一次見面時的那家檯球廳,當初陳浩然和婉汀就是被他們抓住帶到了這裡,看來現在這地方又成了鄭輝手下的據點。
聽到有人進來,胡俊第一個從裡屋走到了前面,見到是我,他擡手指了指身後道:“人在……裡頭呢,你先看……看不?”我身旁的陳浩然聞聽,嘴裡咒罵着就要往裡去,走了幾步後卻發現我並沒有動,他連忙停了下來回頭疑惑的看着我問:“意哥,咋了,進去收拾那逼給婉汀姐出氣啊!”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對身邊那幾個混混說:“幾位哥哥,跟着忙活了一宿辛苦了,你們都休息去吧,有事兒的時候我再麻煩你們,謝謝啊!”說完我掏出盒剛開封還沒抽幾根的煙遞給他們以聊表心意,幾個混混此時也是哈欠連天睏倦不已,跟我客套了幾句後就帶着我給的煙離去了。
得知後面還有幾個人在看着那小子,我默默地拉過一把椅子,一言不發地坐在了空無一人的檯球廳,胡俊和陳浩然知道我肯定是心情不好也不便過來多說,之後也坐在了櫃檯後面的長椅上遠遠看着我,不一會兒胡俊就打起了呼嚕來……
過了好久,晨曦悄然映在了窗外,此時外面的小市場已經隱約傳來早點出攤的聲音,心緒稍顯平伏的我腦子裡仍然回想着婉汀被打時的一幕,她所遭受的痛苦和所流的眼淚也深深烙印在了我心底,我越來越覺得自己沒有可以去辜負她的理由了。
這時,再也耐不住性子的陳浩然走到了我身後,依然怒氣難消的問:“意哥,等啥呢啊,都這麼長時間了,這時候你不會困了吧?”
“急啥!”我冷聲道:“多晾他一會兒,讓他心裡沒底害怕,這可比直接動手打他更折磨人!”
陳浩然對於我這一說法好像還有些半信半疑,可剛過了不一會兒,後屋就傳來幾聲呵斥,“老實點兒,別他媽廢話!”“跟咱們說這些沒用,你就等着吧!”“膽兒不小,我看你是不要命了!”,隨即裡面又是一陣打罵和低聲苦苦哀求的聲音。
等消停下來之後,我扭頭看了陳浩然一眼道:“咋樣,我沒說錯吧?那小子開始發急了,他們這幾個人應該不算是道上的,落咱們手裡的時候就肯定已經懵了,讓他多在心裡犯合計一會兒,差不多的時候稍微一嚇唬就搞定了!別忘了,你婉汀姐可不讓我衝動……”
“好吧,算你有理……”陳浩然聳聳肩隨即問,“可這事兒你要咋解決啊,不說婉汀姐被打了,就憑有人敢他媽的對咱們玩這套,這面子要是不找回來都不行!”
“那是當然!”我狠聲道:“等問出來是誰讓他們這麼幹的,我非得把這筆賬討回來不可!”
陳浩然聽後點了點頭,卻有些小心翼翼地又問我:“意哥,萬一這事兒是那誰的話,你……”
“浩然,我警告你襖,事兒沒弄清楚之前別瞎逼呲呲,要是被徐林他們那樣的聽見了,就算不是到時候也得被弄成是了,這樣的事兒過去我玩過太多次了,但這回不行!”我厲聲對陳浩然警告道,他也只好縮了下頭悶聲說:“我就是順嘴那麼一說,我也希望不是她,要不然你還得難辦……”
估摸着時機差不多了,而且現在時間還早一時半會兒檯球廳也不會來客人玩,我這才站起身來,雖然真的沒什麼胃口卻還是強撐精神從櫃檯後面拿了袋麪包和一瓶汽水,叫上陳浩然和還在打盹的胡俊走進了後屋。
後面是一間只有十平米左右的陰暗小屋,黴味、汗臭味還有別的一些奇怪味道簡直都有些刺鼻,屋子裡除了一張破舊的木頭牀就沒有其他東西了,三個鄭輝手下的混混正東倒西歪地躺在牀上呼呼大睡,牀頭的欄杆處則用鐵鏈拴着個人,那人衣服都被扒光了,臉上和身上也有不少的血道和污泥,看着還挺悽慘,可一想到這小子傷了婉汀我就沒有一絲的同情可言了。
胡俊上前喚了兩聲,牀上那三個混混才一臉不情願的醒了過來,但一見到是我進來了,幾個人也不好有什麼怨言,在匆匆起身後其中一個還很客氣的招呼我坐到牀上,可我馬上就想起馬爲山那些人在這張骯髒的破牀不知道糟蹋過多少個受他們矇騙和威脅的女孩兒,心裡就止不住的犯着嘔,便略帶幾分嫌惡的拒絕瞭如此好意。
此時那個小子也從半昏迷狀態中醒了過來,不知道是因爲寒冷還是因爲恐懼,身體哆嗦個不停,被一根麻繩捆着的嘴也發出嗚嗚的聲音,聽着像是在辯解和求饒,而在他腳下還流着一攤污物,原來這小子已經嚇得失了禁。
見到這情形,我更是噁心到不行,陳浩然則高聲道:“Fuck!敢不敢再他媽噁心點兒了,埋汰成這樣誰還樂意碰他啊!”
那三個混混也發現了這一情況,頓時火冒三丈,圍上去就是一頓圈踢,其中一個還罵道:“我說咋這麼臭呢,我還合計是我自己的腳味兒呢,操!”
在一頓打罵後,三個混混無可奈何地簡單收拾了一下眼前的殘局,同時還不忘對那小子再拳腳相加幾下,而我卻覺得要不是我來了,他們幾個人說不定很可能還會繼續在這種環境裡忍受下去甚至還渾然不覺呢。
退到門口的我,此時也顧不上身邊的環境有多噁心,眼睛盯着那小子開始慢慢咀嚼起手裡的麪包,雖然這麪包在嘴裡簡直是索然無味,可我卻還是不斷的嚼着,還衝那小子露出一絲冷笑來。
見我在對着自己吃東西,折騰了大半夜的這小子此時也是飢渴難忍,喉結不斷上下鬆動,乾裂的嘴脣也開始舔舐起嘴中的麻繩,徒勞的掙了幾下身子後還不禁流下了眼淚。
看樣子這傢伙確實年紀沒跟我差太多,只不過那健壯敦實的黝黑軀體說明他應該長期從事着體力勞動,很可能是外地來此打工的民工之類,這幾個人應該不認識我是誰,那麼也就不會有道上那些人的顧慮,沒準在他們眼裡以爲我只不過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崽子罷了,要對付我的人還想得還真是周到啊。
現在想想,也難怪開槍打我老爸的人會那麼難查,要不是胡俊和陳浩然逮住了這麼一個,就連我這次被堵的事兒都很可能會找不到任何頭緒,在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裡,想找幾個流動人口身份的人還真不是一件易事。
心裡想着,目光仍然冷冷盯着那小子,將咬剩下一半的麪包看似隨意地扔到了離他幾步遠卻沒法夠到的地上,我再次走了進去,請一個混混把這小子嘴上的繩子先挪開還讓他能張嘴發出聲音。
沒想到繩子還吞到下巴,這小子就扯着沙啞的嗓子南腔北調地喊起了救命,眼淚鼻涕也跟着往外流,見此情形,屋裡那三個混混都不禁放聲大笑了起來,覺得他這樣很滑稽,陳浩然則很厭惡的皺了皺眉厲聲喝道:“不想好了你就他媽繼續喊,越喊死的越快!”
聽到陳浩然的威脅,再加上也真是沒力氣了,這小子終於還是停止了呼救,但卻仍然哭咧咧地說:“你們快放我走,你們抓了我,我那幾個兄弟肯定會救我的,說不定他們還能報警呢!”
“報警?”陳浩然過去就是一腳怒道:“你們幾個傻逼來打咱們,你們還報警,你他媽腦袋被屁崩了吧,操!趕緊說,是誰讓你們來堵意哥的,要不然我這就給你送派出所去!進那裡頭可就不是着待遇了,老虎凳辣椒水再加電棍一頓出溜,爽也爽死你了,最後還得判你個十年八年的!”
陳浩然這頓連嚇帶忽悠,把這外地小子還真給弄傻了,不知道他是真經歷過什麼粗暴執法還是陳浩然說得太嚇人,他竟然忍不住又嚎啕痛哭起來,還不斷哀求咱們放他一馬,並且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
“看你個孬樣,還他媽敢打咱們哥幾個,這回知道害怕了襖?晚啦!”陳浩然繼續恐嚇道:“看來你是不想說啊,那行,咱這就送你走!”
“別,別!”這小子驚慌失措地叫着,隨即急聲對我說,“僱我們打你的是個小姑娘,出手挺大方,一人給了一百塊錢,可我沒見着她長什麼樣,是我工友找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