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相見

街道已經昏暗下來,四周的溫度也慢慢降低着。我和陳覺跟着江建成繼續走在寒冷的冰天雪地之中,他帶着我倆穿大街越小巷的,簡直都要把人轉糊塗了,我有點擔心他到底是不是要去和筱落姐見面了,也或者他自己都記不清該去什麼地方了。

就這樣沒頭沒腦的走着,江建成不時走路和踉蹌幾下,邊走邊不停的抽着煙,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我和陳覺也不敢多打聽,就在後面默默的看着、跟着。

又走了一會兒,來到了一個老式的住宅小區,四周都是矮矮的舊樓,中間地帶是一個小花園,枯樹枝密密麻麻的遍佈着,在冬夜的映襯下顯得有些陰森。腳下的路也破破爛爛,碎石子混在雪裡,偶爾還有有磚頭支出一塊,走起來相當費力。

走了幾步,一個個小小的舊涼亭出現在前面,跟着江建成穿過那些掛人的樹枝叢,來到了涼亭前面。

涼亭裡一個體態姣好的女生的背影正對着我們,同樣也穿着一件深色皮衣的楊筱落正坐在涼亭裡,百無聊賴的等着,不時看看手腕上的手錶,身體也似乎凍得瑟瑟發抖,看完時間,她把雙手放在嘴邊哈着氣。

看着她這個樣子,我心裡產生了一種憐愛之情,那種執着的等待,帶着一些傻氣但更多的是倔強,看得出她應該來了很久了,而且沒有想離開的意思。

江建成停下了腳步,有點手足無措的撓撓頭,一時不知道是進是退,好像挺爲難似的,我總覺得他好像馬上就會撒腿逃跑一般,不知道這個筱落姐到底有什麼地方讓他如此的不安。

可能是凍得時間久了,楊筱落都沒聽見身後有人來的聲音,還在那裡身體縮着,微微發抖的坐着。我實在有些不忍心見她這樣,而且我也擔心江建成會變卦逃跑,於是我走上前幾步輕聲喚道:“筱落姐,筱落姐……”

楊筱落開始並沒有聽見,不知道是我的聲音不夠大,還是她的耳朵也被凍住了。我連喊了幾聲,她纔有了反應,好像被驚着了,慌忙的回頭觀看。

見她轉過頭,我忙說道:“建成哥被我找來了,你看……”我沒繼續往下說,倆人已經四目相對了,誰也沒出聲,我只能看見楊筱落在漆黑的涼亭裡扭着頭彷彿被人點住了穴道一般,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覺得她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而江建成仍然保持着那幅沒精打采的樣子,不過明顯有些不太自然,面露難色的盯着面前的楊筱落。

雖然此前我也胡亂的揣測過倆人的關係,設想了很多近乎電影裡的情節,不過當真的看見他倆相見時,我卻有點糊塗。江建成這個樣子怎麼有點像是和債主相見似的,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莫非他從筱落姐這兒“借……”了不少錢?

沉默對視了良久,楊筱落轉身站了起來,我都有點擔心她那脖子有沒有扭到。只聽她帶着很愉悅的語氣說道:“建成哥,你來了啊!”江建成嗯了一聲,不知道是故作冷漠還是如何,他總是刻意迴避着什麼。

江建成轉頭對我說道:“你倆在一邊等着,我去聊兩句……”說完話,就慢吞吞的走進了涼亭,讓我驚奇的是,他走路的樣子正常了不少。

我和陳覺站在涼亭外面,看着倆人在涼亭裡碰面,我的心也放下了一大半。不過,我假冒江建成小弟的事情,不知道會不會被揭露出來,要是被揭露了,倆人得怎麼對我啊,後果不敢想象。

我靜靜的側耳傾聽着涼亭裡二人的談話,盤算着萬一提及了我的事情,我該怎麼應對。

“我來晚了吧……”江建成淡淡的說,不過語氣不像以往那樣的不羈和迷茫了。

只聽見筱落姐輕輕的聲音有點發抖的說:“沒有……我也纔等了不長時間,你坐嗎?”

江建成沒答話,雙手插在衣兜裡一動不動的站在,好像是雕塑一般。筱落姐自己坐了下來,然後環顧了一下涼亭說道:“我特別喜歡這個地方,經常自己一個人來,你記得我倆第一次在這兒……”她說到這兒,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忽然打了個噴嚏,看來是凍着了。

我十分強烈的好奇,他倆到底第一次在這幹什麼了,總覺得這是一個特別刺激的故事,聽得更仔細了,這個噴嚏打斷了故事的精彩部分,讓我特別失望。

這時江建成脫下了自己的皮夾克,一聲不吭的遞給了楊筱落,讓她穿上,楊筱落接過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然後溫柔的說了聲:“謝謝……”

江建成也不理會,咳嗽了幾下,好像是在清嗓子,然後開口道:“派兩個小崽子,找我來這兒幹嘛啊?”

“沒事兒,就是最近沒看見你,不知道你幹嘛去了,正好他們認識你,我就找個藉口讓人找你出來了。”楊筱落說完,有些惆悵的嘆了口氣。

我聽到這兒好像有點明白了,讓我找江建成出面解決我的事兒應該只是個引子,她其實是想見江建成。最好是這樣,我也就不用太擔心自己的事兒了。

二人交談的聲音變得很低,低到也許他倆都只能勉強聽見吧,我再怎麼費勁巴拉的傾聽都聽不清楚了,心裡有點失望。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偷聽別人的談話了,搞不懂自己到底是對倆人之間的事情感興趣,還是想多瞭解一下江建成。

我只能聽見楊筱落好像是在帶着埋怨和疑慮,詢問着江建成爲什麼不找她之類的,江建成則很少言語,只是嗯、哦、啊之類的。

漸漸的江建成好像有點不耐煩的了似的,聲音忽然提高了起來說道:“咱倆沒什麼關係,就算有也是以前。你好好上你的學,考高中,別總動不動就找我,我沒那麼多閒工夫!”

“我們不是挺好的嘛,我也沒要求你怎麼樣,幹嘛忽然就不愛理我了!”筱落姐語氣有點急的問道,這姐姐看着也不是一般人,能一直輕聲細氣的說這麼久,已經出乎我和陳覺的意料了。

“你放過我,行不?我惹不起你,我也惹不起你爸,就別他媽讓我難做人了!”江建成點了一支菸,帶着無奈的說。

“我爸是不是找你了,他對你怎麼了?”筱落姐關切的問道,陳覺和我說過,楊筱落的家裡也有黑道背景,不知道她爸爸是怎麼一回事。

“那你就別問了,反正呢,你爸我不想惹,你我也惹不起,咱倆就當不認識挺好的,行啦,我晚上還有事兒,以後別找我了,我有時間就會回學校的。”江建成說完話就快步離開了涼亭。

在楊筱落面前,江建成似乎是另一個人,不管說話還是動作都一改平日的懶散和漫不經心,正常了許多,雖然說話的聲音還是那麼無精打采的。

江建成走出了亭子,我和陳覺見狀也跟了過去,江建成皺着眉頭看看我倆,然後回頭看了眼呆在那裡的筱落姐,跟我倆說道:“你倆一會兒送她回家,沒事兒別找了啊!竟他媽添亂!”

不知道他是在說我,還是在說筱落姐,說完話他就邁步離開了。我和陳覺站在那裡,有點不明狀況。

剛走沒多遠,亭子裡的筱落姐站起身大聲喊道:“江建成,你站住!”

江建成停下腳步,回過頭一副不耐煩的表情問:“你又要幹嘛啊?別沒完行不行!”

只見筱落姐快步走了出來,奔着他而去,看着那樣子,不知道像是有什麼特別急切的事情,難道倆人還要來個擁抱甚至是吻別什麼的,渲染這種氣氛,那可太刺激了!

我屏住了呼吸,滿懷期待的等着觀看激動人心的畫面,心也跟着跳了起來,這馬上就上演真人版的情節了,我得好好看看!

不過,眼前沒有出現我腦子中構想的那種激情離別的場面。筱落姐一把扯下了身上披着的衣服,甩手扔給了江建成,然後恨恨的說:“別凍死你了!”說完,就搶在江建成前面快步離開了。

江建成有點發愣,看着筱落姐走開,然後衝着我倆說道:“還看什麼熱鬧啊!趕緊去,天都這麼黑了,把她送家去!”

我答應了一聲,連忙和陳覺追了出去,經過江建成身邊的時候,我明顯的聽見他那無奈的嘆息聲……

追出了樓羣不遠,就看見筱落姐獨自一個人走在昏暗的小路上,苗條的背影顯得特別無助和落寞,一個人慢慢的走着。

我和陳覺趕忙攆了上去,她聽見後面有腳步聲,可能以爲是江建成,帶着高興的神情回頭觀瞧,結果一看是我倆,馬上臉上就暗淡無光了。

“你倆幹嘛來了。”筱落姐不高興的問。

“啊,那個,建成哥讓我們送你回去,他不放心……”陳覺搶先答道。

“用不着,回去告訴他,謝謝他關心。”筱落姐頭也不回,看都不看我倆的徑直走着。

我和陳覺互相看了下,我還是決定繼續護送她,不管是因爲江建成的要求,還是因爲她自己一個女生,我都應該去送她。於是,我和陳覺緊緊的跟在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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