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峰聽到我這話沒說什麼,只是輕輕拍拍我,讓我好好歇着。不知怎麼,我總覺得他好像是在擔心什麼。
他剛起身離開,身上電話響了,他掏出電話看看,眉頭就是一皺,也不知道誰什麼人會讓他有這樣的反應。
“打電話幹啥?”響了一陣,小峰才接起電話冷聲說,“那都是我的事兒,你少打聽!對,沒事兒,我能保住他!出問題了我扛着,你最好也別多事兒!”
我朦朦朧朧的聽着,不知道他和誰通話,直到他走出去我也沒太聽明白。不過平時總笑臉迎人的小峰,很少會跟別人這種態度,這帶着敵意和執拗的冷漠好像在哪見過。不過我現在腦子很亂,也沒心理這些了。
帶着渾身的疼痛我又昏昏睡去,睡夢中那一雙雙想要置我於死地的眼神帶着仇恨和嘲笑不停閃爍,我無處可逃,也無法抵擋……
第二天我勉強能爬起來了,強忍傷痛艱難的走到水池邊想洗臉精神精神,胸口還是憋悶,胃也是不停的噁心,整個人虛弱無比。
扶着手盆的胳膊不停抖着,努力擡起頭看向鏡子,看見的是一張滿是紅腫的面容,眼睛、面頰全都腫得厲害,怪不得感覺臉會麻痹呢,根本不敢去觸碰臉部,就更別提是洗臉了,真沒想到自己還會被打成這樣。
小心的拉開衣服,身上數不清的瘀傷,大口喘了幾下,肋骨的位置就疼起來。我氣惱的扶着手盆,想要發泄一下,又不敢用力,只能狠狠的咬着牙……
無力的靠在牀上,小東不耐煩的給我喂着飯,這是小峰的交代,他不情願又不得不聽。一邊像填坑似的往我嘴裡塞着東西,一邊抱怨道:“你小子,竟他媽惹事兒,這回好,讓人打個逼型,以後還好意思出來混襖!”
我瞟了他一眼,心裡很不舒服,他卻瞪了我下說:“咋地,說你不服?峰老大前幾天剛和張金的老闆談生意,你這個節骨眼整事兒,你不是找麻煩嘛!”原來如此,怪不得小峰那天說,哪怕早幾天這事兒找都好辦。可到底是什麼樣的生意會讓小峰如此忍讓到會跟張金妥協,實在想不通。
吃了幾口我就吃不下去了,小東撇撇嘴也沒勸我,自己吃起來,吃的還挺香。我萎靡的躺在那兒,心中的屈辱感和挫敗感一點都沒減少。
小東吧唧吧唧吃着,還管不住他的嘴,不時對我埋怨幾句。這時,小楠和張猛來了,見到我張猛就笑道:“誒我操,你纔去醫院看我幾天,現在我就得來看你了!”
我臉腫的都沒法笑,也實在笑不出來,只能朝他倆點下頭。倆人走近看了看,張猛對小楠說:“這羣逼也太狠了,對個小孩兒都這麼下手?”
小楠嗤之以鼻的說:“他們還雞巴管那套,就是欺軟怕硬的貨!再說了,這小子帶人把二黑打得也不輕,也難怪人家報復!”
“你小子!”張猛指着我說,“這下知道厲害了吧,早就告訴你,出來混不那麼容易,你還不聽!”可我記得,好像是小楠對我說過類似的話,他原來還挺支持我的。
小楠無奈的看看我說:“這事兒讓老大想辦法解決,以後你就老老實實的,可別這麼鬧騰了,早晚把自己栽進去!”
對我一番教育後,倆人就拿吃東西的小東尋起開心,不停用手拍着小東那圓滾滾的腦袋,正玩得興起,卻聽見我費力的出聲說:“這事完不了,我要報仇!”
三人全發愣的看向我,以爲自己聽錯了,沒料到我吃了這麼暴的虧,居然還“死性不改……”,懷疑我是不是被打傻了。
“你還報什麼仇,消停的吧!現在這仇沒法報!”小楠說,張猛也在一旁搭言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你長大了再說吧啊!”而小東則一臉的不屑,覺得我是在癡人說夢。
對他們來說,或許這事兒只能告一段落,即使是對張金痛恨的小楠也迫於無奈選擇忍耐。可誰敢確定,就算我真忍下來認栽,張鑫他們就會放過我。沒準張鑫以後還會寸進尺,再喊來孟飛一起踩我,跟着遭殃的就是我的兄弟了。不用說張鑫,即使是我在把曾經的對手打服之後也不會出於憐憫而停止欺壓,反而還會變本加厲。
張鑫他們還放話,會繼續收拾我們的人,吳宇航他們沒抓着,“多管閒事……”的姜老師也可能會被報復……這都讓我無法避讓。你越軟對方壓迫就越過分,這是我經受多年欺壓之後總結出來的人性,你一輩子不反抗那就一輩子受壓迫!
小楠他們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可這事沒出在他們身上,人家怎麼可能會設身處地的從我的角度出發着想呢。他們沉只是無奈搖頭,對我的固執不予置評。
還好從小捱打無數,我抗打擊的體質早就養成,躺了兩天感覺恢復了一些,臉上的腫脹也減輕了些許,勉強可以下地隨意走動了。雖然還是渾身痠痛、走路發虛,但起碼不再是那半死不活的狀態。
小峰見我好些了,怕時間長陳覺的爺爺奶奶擔心,決定把我送回去。我弄成這樣,真不知道他得怎麼向老爸解釋,只能盼老爸回來之前,我能恢復的快點兒,以免自己捱罵也讓小峰跟着倒黴。
離開衛生所,跟他們到歌廳等小峰處理點事兒後親自送我回去。張猛在身邊陪着我,他對此戲稱爲“病人和病人之間探討病情……”
“東西多了顯眼,要小批量的出貨!”小峰打着電話下了樓,揮手示意張猛帶我離開。
雖然我好了些,但走路還是吃力,張猛扶我慢慢的走着。小峰低聲打着電話,率先走出去,站在路邊的車旁等我。
“慢點,我也是傷員啊!”張猛玩笑道:“被打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尷尬的笑笑,實在不知道回到向西街之後該怎麼辦。
這時,兩個年紀不是很大的小痞子經過歌廳門前,倆人走的很慢,神情也不自然。我正疑惑着這兩傢伙是不是在哪見過,沒等我想起來,他倆已走到了還在打電話的小峰身後。
小峰還沒發現自己背後有人,其中一個就從兜裡迅速掏出一把小刀紮了過去,因爲身高的原因,他手裡的刀直刺向了小峰的後腰,我見到這一幕驚叫了聲,“峰叔!”
小峰還在打電話,突然感覺身後不對,猛地轉過身去,刀已被插在了腰間。小峰握着電話,眼睛瞪起來,說不上是憤怒還是驚訝的表情,一隻手仍然拿着電話,另一隻手慢慢摸到了後面。
“我操!”張猛罵了聲,推開我就衝了出去。
那倆小子見小峰被刺中了,轉身就慌慌張張的逃跑了。張猛踉蹌着下了臺階,撒腿去追,可剛追了一小段路就痛苦的扶住了肋部,未愈的傷讓他沒法追下去了。我忍着疼,跌跌撞撞朝小峰跑去,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被扎的小峰一手扶着車撐住身體,另一隻手捂着被扎的地方,呼吸急促起來。我清楚的看見那刀把還露在外面,血不停的涌着,地上已經出現了一小灘血跡。
“峰叔!”我失聲喊道,小峰額頭上是豆大的汗珠,臉色也開始發白,但還是費力的衝我搖搖頭,有氣無力的說:“沒事兒……”
張猛也跑了回來,看見老大這幅模樣也嚇得不輕,回過神來朝歌廳裡呼喊道:“人呢,快點雞巴出來,老大讓人給紮了,你們都死了襖?”
小峰再也支撐不住了,身體無力的向下滑去,我和張猛急忙過去扶住他。歌廳裡,小東等人聞訊也跑了出來,看見這情景小東忍不住慌張的說:“我操,咋這麼嚴重。”
看着眼前的小峰,忽然間,我想起了老爸他們以前聊天說過的話“現在這個社會,不管你混得多好使,隨便弄倆小逼崽子都能給你廢了……”
醫院手術室門外,小楠一干人焦急的等着,每個人都神情凝重。小楠和張猛猛剛吵完一架,小楠責怪張猛跟在老大身邊,還讓老大被倆個小崽子給偷襲了,張猛氣惱得很,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
我呆呆地的坐在一旁,怎麼也想不到會突然發生這種事情,小峰就在我面前被人用刀給捅了,而且是兩個無名小輩,這簡直就是一種侮辱啊。我怎麼也忘不了他倒下去時候的眼神,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他其實也是很害怕的……
終於,小峰被推出手術室,大夫表示搶救成功,聽到這話我才稍微安心一些,但看着他仍然神志不清閉着眼睛,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嚴重,衆人也再次亂了起來。
“都他媽上街給我抓人去!”看着小峰被護士推走了,小楠朝衆人吼了聲,兩隻眼睛被氣得通紅。
衆人都看向了小楠,卻誰也沒先動,每個人都是舉棋不定的神情,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失去了小峰這個主心骨,一時還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楠氣惱的看着還在猶豫的大夥兒,狠狠的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