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現在也很清楚,但我表示出準備和老孟家開戰的意思後,向西街從上至下包括連盛怒之下做出這個決定的我在內每個人對此都沒有什麼把握,只不過礙於面子以及形勢所迫老豹這他們也不便多言,這時候如果有誰出來當面反對那就跟直接說要陳浩然和黃思源的安危不顧沒太大區別,這種事兒他們這幫道行不淺的老混子當然是不會幹的,可要他們真跟着我去和老孟家玩命。
那同樣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看着向西街這幫混混一個個憂心忡忡的樣子,一下彷彿又回到了一開始老爸不在時的狀態,這段日子以來我一切的努力與付出也再次付之東流,好像什麼都沒改變過,我果然還是沒法做到真正的統領全局,費盡全力也不過就是勉強維持局面而已,一旦遭到了相當棘手的麻煩後我根本就只能處在被動和危險的境地中。
似乎人總是要到了這個時候才能認清自己,現在陳浩然和黃思源落在老孟家手裡,孟露的失蹤又如同一個精心策劃用來針對我的陰謀,我徹底有些束手無策了。
等等!苑意,你果然還是太高看自己了,竟然自大到以爲這個陰謀是專門衝自己來的,你有什麼本事讓人家這麼在意,真要想對付你比這簡單直接的辦法實在是太多了……
我不禁衝着窗戶倒影裡的自己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我終於意識到,不管這件事兒到底是什麼人在背後策劃也不管具體要幹什麼,但這個人絕對不僅僅只是爲了收拾我,引出一直在我“背後”的老爸很可能纔是這個人的真正目的,而我充其量只是個誘餌,畢竟以往當事情不可收拾的時候老爸總要出面給我解困,對方應該正是在利用這一點。
想到這一點,我在感嘆於對方蓄謀如此之深和笑自己不自量力的同時竟然還有些莫名地釋然了幾分,既然我已經大概猜出了對方的意圖,那或許我倒是還有應對的機會,對方試探也好真要藉機跟老爸開戰也罷,只要我想辦法不讓那人得逞就是了。
那就冒一次險吧,我心裡默默想道,然後掏出手機給老穆打了一個電話,對於眼下也許是唯一一個能幫到我的人,一開始在電話裡我卻並沒有言無不盡,只是先閒聊似的講起了孟露失蹤這件事兒。
聽到我提及此事,後半夜還在辦公的老穆儘管有些疲睏但卻還是語氣嚴肅地說:“這事兒我現在也幫不上忙,畢竟人家家裡還沒有報案的意思,上面對於你們這種家庭發生的這種事兒也是睜一眼閉一眼,就算我想插手可不經允許根本就沒有足夠的人手來調查線索,所以我可能是幫不上忙了……”
“穆叔,我想你是誤會了,我沒想讓你幫忙找她,找不找的對我來說沒意義!”我笑道,聽見老穆疑惑地,“嗯?”了一聲後我便繼續語氣平靜地說,“我是想跟你提前打個招呼,因爲懷疑我跟這事兒有關係老孟家抓了我兩個兄弟,還讓我把孟露交出來才能放人,可我上哪兒去交人啊!所以呢,我決定明天去跟孟瘋子見面談一談,如果談不攏那我也只能跟他開戰,事先跟您說一聲,到時候還希望你能行個方便,至於是贏是輸是死是活,那就要看老天爺了!”
“你別亂來啊!”聽到我的話老穆高聲制止道:“之前不是都說好了嘛,你現在要是腦子一熱惹出了大亂子,那這個爛攤子恐怕就算你爸回來也沒法收拾了!”
“我老爸沒法收拾,那別人就能收拾得了?我還真不信,因爲丟了那麼一個丫頭所有人就都能眼睜睜看着西區又亂起來,如果是那樣的話,我還有啥可顧慮的,我也算是出來混的,徹底解決問題的方法當然也就只有一種,至於以後的事兒我他媽纔不管呢!”我有些激動地說着,明明是希望老穆所代表的官方能介入進來但卻還是要裝出不管不顧的渾相來,還刻意要求老穆不用插手。
只需開綠燈即可。
在他對我勸阻無果後猶豫之時,我語氣堅決地衝電話裡說:“反正我是不管那套了,招呼我也已經跟你打過了,你答應不答應明天我也要去見孟瘋子,自己的兄弟都救不了那我活着還又啥勁兒啊!”
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之後見老穆反打回來我還直接關了機,完全是一副沒商量的架勢,想必這個時候心裡起急的已經不是我一個人了,老穆他今晚兒也別想睡個好覺了。
轉過天來,儘管避戰的情緒幾乎已經寫在了老豹一幫老混子的臉上,可我卻仍然佯裝出無視,並且要求他們大張旗鼓地向外界宣揚我們向西街求戰的意願,不但要讓我們自己人感到大戰在即的氣氛,整個西區黑白兩道也都要儘快聞到這股風聲,而且聲勢是越大越好,哪怕擺出要決一死戰的架勢也沒關係。
“太子,咱們這樣是不是有點兒不合規矩啊?不管咋說,這種事兒還是得經過上面一下才好,不報官就搞這麼大動靜可是多少年都沒有的事兒了……”老豹謹慎地提醒着滿臉煞氣的我,其他幾個老混子也有着類似的擔心,我完全可以感覺到他們對我的不信任已經越來越深,還是沒人願意把自己的未來甚至性命就這麼全交託在我手上,因爲我終究不是我老爸,以我所謂的“江湖地位”平時小打小鬧還行,搞這種決戰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了。
可我卻瞧了他們一眼冷聲道:“啥是規矩?豹叔,還用我說幾遍啊,在西區我老爸就是規矩,而且我還是要先去談一下,也未必會真開幹,才這樣你們就不支持我了?”
“太子,不是咱們不支持你,可誰心裡都像明鏡似的,這事兒跟老瘋子根本不可能談明白,到頭來只能是開打,咱們這些人打自然是不怕,可萬一打輸了,那……”老豹面露難色慾言又止,我見狀一擺手道:“既然打,那肯定就有輸有贏,不過輸的肯定不會是咱們,你們也可以放心,等開打的時候會有個讓你們心服口服的人來領導的,我不過就是個排頭兵,我很清楚自己的分量!”
“你是說……”老豹神情一怔,其他人也都向我投來我期待的目光,而我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對他們說道:“今天晚上我就去見孟瘋子讓他放人,各位叔叔哥哥只要把我送到長樂街外面然後等我就行了,我希望你們能再最後支持我一回,不當爲我也不當爲我老爸,就算是爲了你們自己和咱們之間這些年的感情就再拼這麼一把,這以後哪怕你們中有人離開向西街我也都能理解,就算最後你們反過來打我和我老爸那也無所謂!”
“太子,看你說的了,咱們咋能幹這事兒呢!”老豹等人趕忙紛紛表態,表面上看着倒也像那麼一回事兒,可至於他們心裡到底怎麼想就只有他們自己清楚了。
“好啦,大夥兒也聽見太子說的了,咱們在一塊也這麼些年了,總不能讓太子一個小年輕瞧扁了吧,不管咋說,起碼今天晚上咱們還是得聽太子的,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太子出事兒辜負了天宇哥對咱們的好,大不了就是幹唄,反正跟老孟家也幹這麼多年了,還差這一次?”老豹站起身來衝其他幾個老混子說着,在衆人一片點頭的贊同之中,心一直緊繃着的我在傍晚帶領向西街大部分人馬離開了向西街直奔長樂街而去。
或許是有過上次在長樂街“兜風”的經歷,這回我們這幫人甚至連招呼都沒打就直接將車隊開進了長樂街地界上,那陣仗也着實讓不少人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起碼不管最終結果如何,這都將是他們以後出去炫耀甚至是投敵時候的一份資本,畢竟老孟家的地盤可不是道上什麼人都說進就能進的。
我們這般興師動衆無所顧忌的來到長樂街,自然很快就招來了當地老孟家勢力的注意,在我們一排車停在路邊還沒熄火的時候,一大羣人就已經從四面八方趕來將車隊團團圍住,數不清的帶着敵意的目光不斷向我們投來,氣氛變得空前緊張。
面對此情此景,我卻表面上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在老豹還沒來得及阻攔之時,我就推門下了車,搖頭晃腦地瞧了瞧四周這幫人,然後悠然地點上了一支菸高聲嚷道:“我要見孟瘋子,是他昨天讓我來找他的,我來了,他貓哪兒去了?”
“小逼崽子,逼裝挺大,孟大哥是你說見就見的襖,你們向西街不是要跟咱們開幹嘛,今天主動送上門了唄?”一個小頭頭張牙舞爪地衝我喊道,我白了他一眼十分不屑地說:“你啥身份啊,這哪有你說話的地方,如果你能做了這主,那咱現在動手都沒問題,可是你配嗎?”
此言一出周圍爆發出一片咒罵和威脅聲,我則懶洋洋地靠着車門瞧都不瞧他們一眼,以此也好掩蓋心裡確實無法避免的慌亂,正這時人羣后面一個聲音響起:“讓他進來,大哥要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