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納悶這小子怎麼來了,就聽他跟老爸訴苦道:“宇大爺,你說他是不是閒的,老也不露面,忽然來找我就非讓我回國外去,我不想走,他還不讓!我要不是跑出來了,他沒準兒就給我強行帶走了!”
“是嘛。”老爸笑道:“那你爲啥不樂意走啊?”
“不爲啥,我就是不想讓他牽着鼻子走,他要不說的話,沒準我還能走,可他這麼一說,那可就沒準兒了!”陳浩然不服氣的說,看樣子還在跟黑叔慪氣,這小子的逆反性格實在也夠嗆。
“再說了,我現在呆的挺好,一天高高興興,啥事兒也不愁,爲啥要走啊。”這小子繼續說道:“你說他是不是見不得我好啊,老掃我興呢!”
老爸笑而不語,對這事並沒做什麼評論,但眼睛卻看向別處,好像在想着什麼,好一會兒他纔看向陳浩然問道:“你真不想走襖?”
“反正我現在是不想,宇大爺,你可得罩着我啊,千萬不能讓他給我弄走了!”陳浩然搖頭晃腦的說道,伸手拿起個蘋果就啃了起來。
雖然我還是不清楚,爲什麼黑叔總是想讓陳浩然回國外去,但聽說陳浩然不想走,我心裡還覺得有點兒高興。只是我隱約記得上次在醫院偷聽老爸和黑叔說話時,我總覺得陳浩然回國這事兒並不是黑叔所願,裡面好像還有其他的隱情,我甚至感覺黑叔是在不放心什麼。
不知道爲什麼,老爸他們所做的事情,不管大小,似乎都有種處處包藏着玄機的意味,往往都沒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簡單,我有些疑惑,成人世界難道就真的這麼複雜。
老三第二天就被放了回來,果不其然,這一趟讓他終於正式走到了臺前,不管他是不是老爸擺的傀儡,反正道上都已經知道了向西街現在他“當家”的事兒,老爸的那些手下也都接受了這一事實。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老爸也在這個時候選擇出院了,同時也加緊催促我回外婆家參加中考,好像急着要攆我離開。看來這一天終於還是要到來了,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一轉眼三年初中生活就要就此結束了,可我好像還沒回過神呢……
想到自己即將離開西區,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回來,那種不捨的情緒就涌上心頭,回想這兩年多的經歷,一切就都這麼過去了,我後悔過、迷茫過,也爲自己惋惜過,但現在就只剩下留戀了。
下午接到了張劍給我打來的電話,告訴我今天他們就要離校了,明天開始就將在家進行中考複習了,今晚他們準備要聚會,希望我和陳覺也能參加。好多天都沒聯繫他們,心裡還真挺想念的,而且一想到自己可能要長久的離開西區,也是該跟大家正式告別下,畢竟是這麼長時間的交情。
晚上我和陳覺仔細打扮了一番,陪着陳覺接了韓蘇,前往他們定好的飯店,一見我們來了,夏臨他們全都圍攏過來問這問那,很關心我最近的狀況,看着眼前這一張張熟悉的面容,我此起彼伏,無比動容。
聽他們紛紛講着這段日子在學校的生活,我很可惜沒能跟他們共度這最後一程,覺得這可能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之一。尤其是我看見張劍帶來的同學錄上貼着我們班級的畢業照片,心裡更是酸酸的,學生時代最重要的一張照片卻與我無緣,這多少都有點可悲吧。
大家喝着酒聊着天,講着我們這將近三年來的點點滴滴,感覺每一天都那麼讓人回味,我們一起逃學、抽菸、喝酒、打架……雖然經歷了很多不盡人意的事情,但一切都過去了,直到這時我才深刻體會到了這份同學和兄弟情義的珍貴,尤其是在我感受過失去兄弟感情之後。
喝了好多的酒,說了好多的話,可我們還是感覺不盡興,總覺得還有一肚子話沒說完,酒量今天也格外好,眼看地上已經擺了一溜的空瓶子,可誰都沒喊停,連喝酒最不行的張劍吐完兩起之後還嚷嚷着要繼續喝。
“咱們換個地方接着喝吧!”夏臨提議道:“我知道一個新開的歌廳,我爸朋友開的,我跟着去過一回,挺好的,咱到那再喝,衝我面子沒準還能有優惠呢!”
這種情況下誰也不可能掃興,紛紛點頭贊同,決定換地方再戰,好像要把這一輩子的酒都喝完一般。一行人在夏臨的帶領下去了他說的那個地方,這傢伙臨進去時還給宋雅萌打了個電話,讓她也一起過來,我們都直笑話他臭顯擺,這個時候還想把對象帶出來。
哪知道他神秘一笑,一嘴酒氣的湊到我身邊說:“意哥,我今天準備幹件大事兒!”
“你要幹啥啊?求婚襖?”我調侃道。
夏臨一擺手說:“你可別逗我了啊!這不眼瞅要畢業了嘛,我估計跟她肯定是不能上一個學校了,以後啥樣也不知道呢,所以我決定,今晚……”這小子沒往下說,得意的壞笑了起來。
“你可行了啊……”我給了他一下,沒想到這小子還有這心思,膽子可夠大的了,我有點敏感的偷眼看向陳覺,不知道他聽到夏臨這話會做何感想。
我們在歌廳裡又大喝了起來,還醉醺醺的嚎着歌,宋雅萌來的時候,夏臨已經走路都打晃了。見她來了,我很自然的點頭致意,這種情況下看到她,不由得想起自己過去曾經怎麼會那麼傻,可那種傻傻的情感卻也許再也找不回來了。
繼續喝着,張劍忽然腦袋湊過來,舌頭打結的說:“意哥,前幾天那誰還跟我打聽你呢……”
“哦……”我不自然的笑笑,知道他說的是石雪晴,可她現在卻也成了過去,現在想想心裡雖然還有那麼點放不下,卻也只能當做回憶了。
“其實吧,你倆這事兒,我覺着……”張劍前言不搭後語的充着情感專家,還想給我解析一下,正在跟幾個男生喝酒的韓蘇聽見了,一把就給他推到一邊兒,然後笑着說:“你知道啥啊,人家意哥現在稀罕的是別人了,那些往事就不要再提了啊!”
我尷尬的看看她,怎麼感覺我的感情史還挺豐富的,一個又一個,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曾經最喜歡的是哪一個了,這還真是個無法解答的問題。
自始至終我也沒告訴大家我可能會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回西區的事兒,因爲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也不想把自己的情況過多的透露出去,只想好好的跟兄弟們聚聚,希望他日還能山水有相逢。
正繼續喝着唱着,一個服務員走了進來,手裡還端着個果盤,好像是送給我們這個房間的,看來夏臨真沒吹牛,確實還有點面子。
可當我們看見那個進來的服務員時全都愣住了,只見李傑穿着不合身的制服,規規矩矩的端着大果盤站在面前,見到我們他也懵了,向後退了幾步不知所措的站在大屏幕投影前,投影儀射出的圖像和字幕都打到了他的身上。
夏臨幾個人站了起來,然後看向我,我望着面前的李傑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自從張金去翱翔網吧抓人,逼着李傑透露我的所在,我們這羣人短暫解散之後,李傑就不見了蹤影,沒想到今天居然在這碰見他,聽說他去技校了,我也讓人找過他幾次,可不知他是不是有意爲之,全都落空了。
我剛叼着煙站了起來,他手裡端着的果盤摔在了地上,轉身就要逃走,可還沒到門口就被王春毅和周同給擋住了,夏臨見狀快步走了上去,一把給他拽了回來,有些動怒的問:“你他媽跑啥啊?有啥見不得人的!”
“我……”李傑瞠目結舌,露出慌張的神情看我走近他。
我示意夏臨鬆開他,怔怔的看了他好久,直到他怯生生的喊了聲意哥,我纔回過神,有些無奈的望向這個“兄弟”。
其實我真的沒怎麼責怪他,在當時那種情形,他所做的也很正常,畢竟他面對的是張金那種兇狠又變態的混混,他也只是出於本能保護自己罷了。可幾乎所有人都把他當成了叛徒,我也無法給他辯解,因爲他確實“背叛”了我。
其實我覺得,那天網吧裡的任何人碰上他這種情況都可能會做出同樣的行爲,只能怪他過去太招搖,致使很多人都認爲他是我們的核心成員,也就倒黴的被人家槍打出頭鳥,被迫做了“叛徒”。
我讓其他人閃開繼續喝酒唱歌,摟着他的肩膀把他帶出包房,來到了僻靜之處,揉揉喝得有點暈的腦袋,掏出煙來遞給他。他誠惶誠恐的接過來,手忙腳亂的掏出打火機給我點菸,那動作還像過去一般,只是多了些許的驚恐,也許他是在怕我會報復吧。
“你咋來這了,你不是念技校了嘛。”我看着他問。
他尷尬的笑笑說:“晚上過來打工掙點錢花……”
“咋地,缺錢襖?”我調侃道,看他這模樣好像真挺落魄。
“沒……”他忙答道:“錢多也不是壞事……”
“你還是老樣子,就他媽稀罕錢。”我叼着煙笑道:“其實我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