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峰那冷得讓人發寒的話語,卻在剎那間把我從極度混亂與悲憤的情緒中拉回了一些,他這番話既是對我的恫嚇同時也是對我的提醒,他讓我已經清楚地認識在此刻的局面下,自己是有多麼的無能爲力,不管我在想什麼,可實際上我根本就什麼都做不了。
在小峰與我重新拉開距離後,我也慢慢地把眼睛睜開了,以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看向地上那條麻袋裡的孟露,看着一動不動的她我根本沒法確定她現在是死是活,我不知道命運爲什麼偏偏要我和她經歷這樣的痛苦,同時她的慘狀也不禁讓我聯想到了自己身上,難道我真也要落得跟她相同的下場了嗎?我實在是不敢再往下多想了!
雖然這種時候,所謂勇氣、信念之類的東西好像派不上什麼用場,可我也只有咬緊了牙關,默默忍受也不得不接受接下來的任何事情,因爲我真的很想平安無恙地活下去,既然對孟露我幫不了一分一毫,那除了自求多福我又能如何呢?此刻老爸要我一定好好活着的叮囑又浮現在了耳畔……
振作點兒吧,孟露,就算我求求你了,我在心裡暗暗想着,不管我跟她究竟還有沒有可能甚至不管我到底還是否喜歡她,可我也真的不願意見她就這麼在我眼前毫無聲息地痛苦死去,這已經早就不是單純個人感情的問題了。
正在這時候就聽見小峰忽然對那幾個人說道:“都把人弄成這樣了,你們還能以爲這只是綁票嗎?不是我說你們幾個,你們的想法也太簡單點兒了吧?我現在可以明明白白的跟你們講,小敏所說的贖金你們是想都別想了,根本就不可能有,至於她答應分你們的錢最後從哪兒出我是真不知道啊!”
這種情況下,誰又能說小峰的話沒有道理呢,只是這些傢伙仍然還抱着那麼一絲絲的希望,所以在聽完小峰的這番話之後就全都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下來,誰也沒有明確表態,其中還有人偷眼打量了兩下小峰不知道在盤算着些什麼,卻已經沒誰在意不知是死是活的孟露了。
看見他們是這樣的狀態,小峰揹着手神情嚴肅地在他們面前踱起步來,旁人或許不會察覺什麼,可我卻好像看見了一團陰影在他身後慢慢升騰,我瞬間就意識到,此時基本沒了性命之憂甚至漸漸在掌控局面的小峰心裡或許已經開始爲自己進行謀劃了,而我毫無緣由地感到這似乎並不像是一個好的信號,搞不好他所造成的麻煩都不會亞於小敏那個瘋女人,天性使然,獸性亦此,小峰一直都是這麼的一個人……
可儘管這樣,我卻還是盼望着能通過小峰讓我和孟露都逃過此劫,至於他往後想幹什麼現在來看還真的不怎麼重要了,只要他稍微動一點兒的憐憫之心,那我想孟露就可能還會有生的希望。
就在我爲奄奄一息的孟露在心中暗暗祈禱之時,小峰終於開了口道:“依我看呢,等明天你們敏姐來了,由我去跟她講,咱們帶這小子離開這兒再換個地方,畢竟這小子還活得好好地,他爸天宇絕對願意出一大筆錢來贖他,只要咱們擰成一股繩‘勸勸’你們敏姐,我相信肯定就不會再她搞出這種人財兩空的事兒了!”
此話一出,屋子裡的人全都是一激靈,眼神似乎也動搖了起來,有兩個人還轉頭朝我看了過來,對他們來說我無疑同樣也是一個發財的機會,正是因爲貪婪他們幾乎走上了現在的絕路,可也是因爲貪婪才讓他們還保留着些許的希望,小峰的提議就好像是在給他們灌輸着重新振作的動力,我不得不承認在駕馭人心方面他已經不差老爸太多了。
“峰哥……”終於有人開了口問道:“這小子倒是好辦,可那丫頭咋整啊?瞅這樣她離死也就差一口氣兒了,帶着就是個累贅啊……”
“是啊!”小峰眉頭緊鎖地點點頭,但目光卻在打量着這幾個人,就在我以爲他能爲孟露找到一線生機時,他接下來的話就讓我好像一下被拋入了深淵。
“既然這丫頭現在已經是大家的累贅了,依我看還是儘快把她處理掉,省着夜長夢多!”小峰沉聲道,每個人頓時就瞪大了眼睛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而他卻繼續說道:“反正你們敏姐也是想讓她死,把她解決掉這也算照她的話做了,到時候跟她談條件咱們大家不是也有話說嘛,要不然誰知道到時候她又想幹啥!”
聽着小峰如此冷酷地的話語,我渾身的汗毛孔好像都豎了起來,好一會兒都還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無論如何都沒料到他竟然會想要這麼做,這樣與跟小敏那個女人合作又有什麼區別?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可是,整間屋子裡除了我這麼一個人質對此難以接受外,其他人卻都已經緘口不語了,從他們那隱晦的態度上似乎已經表明了他們也不得不認同小峰的想法,即便這樣做會有多麼殘忍,可爲了自己着想誰又能不動心呢?
“怎麼樣啊,你們倒是都說說話,這可是咱們大家的事兒!”小峰催促了起來,這纔有人怯生生地說:“峰哥,你這主意倒是還行……可這不是還得殺人麼,咱們哥幾個就是因爲沾上了這種事兒才腦袋疼的,我看不如……”
說着他就用異樣地目光瞄向了小峰,另外幾個人也幾乎是一致的朝小峰看了過去,他們的想法已不言而喻,計劃可以進行,但動手的還得是小峰,不光是因爲他們不想殺人,更是因爲他們想把小峰跟自己綁得更緊,畢竟他們也不想小敏的那種情況再次發生,相互制約維持一種微妙的同盟關係纔是明智之舉。
小峰當然明白這幾個傢伙的意思,可他卻好像連一點反對的跡象都沒有,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點頭應道:“也好,這種事兒交給我倒也合適,反正我也不在乎再多條人命,對吧!”
“峰哥,你也別誤會,主要是咱們都沒有你的本事,沒別的意思……”一個人趕緊解釋道,可誰都心知肚明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小峰也沒有說破只是回過頭看向地上的孟露深思了片刻。
而我此時則是心如死灰,覺得身上的血液都凝結住了,想說話可嗓子就好像被堵了什麼東西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從喉嚨裡發出呼氣聲,雙眼直勾勾地看着孟露腦子卻是一片空白了。
打定了主意的小峰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就對那幾個人問道:“那天晚上小敏是讓誰處理的老豹啊?”話音一落,幾個人就看向了他們當中的兩個男人,這兩個人怔了怔卻也沒法隱瞞只好面露難色地站了起來,有些擔憂地看着小峰。
小峰掃了這倆人一眼後說道:“正好你倆有經驗,那等會兒就再幫我一回,你倆不會有啥意見吧?”
“這個……”倆人不禁縮了縮脖子誰也沒敢答言,可另外的同伴卻對此全都表示了贊同,就差身上把這倆人給推出去了,擺明是在逼着他倆就範,倆人最後也只能耷拉着腦袋走了出來,同時也沒忘帶着怨氣地瞟向那幾個同夥兒。
“走吧,幫我把她弄出去!”選好了幫手後的小峰也不耽擱,叫上那兩個倒黴鬼擡起孟露就往外走,見此情形我幾乎都忘了自己是被綁住的,身子用力向上想要站起來,可僵硬地身體就好像根本不聽使喚竟一頭就栽倒在地,眼前也是天旋地轉,只有棚頂那盞髒兮兮的燈泡在我視線之中……
也不知道過來多久,我才稍微從昏厥狀態出恢復了一些,可我卻還是不敢睜開眼睛,因爲我已經想起了剛纔發生的事兒,我好怕睜開眼後會發現那是真的,我居然就那麼眼睜睜地看向孟露被小峰他們帶出去處理掉了,爲什麼我什麼都做不了!
此刻,孟露的面容無比清晰地出現在了腦海裡,她彷彿仍然帶着她那特有的倔強且潑辣的笑容在看我,而我卻突然一下子想不起自己與她之間的任何事情了,只知道有這麼一個人曾在我生命中佔據着十分重要的地位,我曾經離所希望的幸福只差了那麼一步,雖然那年夏天火車站門前錯過了機會之後過多的現實因素讓我倆不但拉開了距離也漸漸失去了過去那份感覺,但她始終在我心裡不曾真的離開,我從不曾想過有一天竟會以這種方式跟她作別。
絕望且悲憤的我現在哭不出來也恨不起來,只是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脣,直到已經嚐到了血腥味也沒想鬆口,我只是想不明白爲什麼她會遭此噩運,一開始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小意,我這是爲了她好,你也不想看着她那麼受罪吧,早一點兒解脫或許不是壞事兒!”正這時我恍惚聽見了小峰的聲音,幾乎失去了理智的我立刻使盡全力用頭朝說話的方向撞了過去,可還沒等我撞到什麼肩膀就被小峰給按住了,任憑我怎麼努力也沒法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