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媽媽如此異常的反應,我頓時也是一驚,不知道她這是這麼了,同時我心裡也有些納悶,作爲多年的夫妻,對於老爸即將要做的事情,從媽媽驚詫的表現上看好像是連一丁點兒的暗示都沒得到,這多少還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小意,你可別嚇我,這是真的嗎?”媽媽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圍然後才直直地盯着我追問道,我猶豫片刻輕輕點了點頭道:“我聽着好像應該是那麼回事兒,但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
媽媽還想說什麼,可此時有幾個醫護人員正從遠處走來,媽媽也只能作罷,在跟那幾個人笑着打過招呼後,自知出來也有一會兒了,她便只好帶着我回到了老頭的病房,但一路上我都覺得她好像有些魂不守舍,似乎我跟她說的那些話讓她也感到了不安和緊張。
“放心吧,媽,相信我老爸不會錯的……”我低低地在媽媽耳邊安慰道,畢竟媽媽也不過是一介女流,面對這麼至關緊要地事情慌張也是在所難免的,不過想必她應該跟我一樣都是十分信賴老爸的吧。
回到病房時,老爸和錢忠好像已經跟老頭說完了事兒,正站在一邊兒等着媽媽,見我倆回來了,老爸馬上瞄了錢忠一眼然後皺起眉頭問:“咋這麼長時間纔回來呢,乾爹他要小便,等你都等急了,現在除了你之外別人他誰都信不着!”
媽的,是看我媽心善好欺負吧,我憤憤地想着,還隔着屏風往裡瞪了一眼,錢忠也看見了我的表情但什麼都沒說,在他眼中我們一家人好像都已經成爲了他的棋子。
媽媽看了老爸和錢忠一眼什麼都沒說,就默默地快步走到了屏風後面,而我也跟着老爸和錢忠一起退了出去,但媽媽當時那震驚的表情卻在我腦子揮之不去,總有什麼地方讓我覺得不對勁兒,可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對。
雖然夜已經深了,但錢忠還是在幾個內保的跟隨下,帶着我和老爸來到了療養院後樓的小花園外,錢忠以和老爸抽菸爲由命人在四周留守監視,他則跟我們倆父子一起走進了花園中的一個小涼亭裡。
見附近沒人閒雜人等,錢忠叼着煙看了看坐在那兒默默抽着煙的老爸,這才緩緩開口道:“天宇哥,老爺子已經答應幫小毛處理麻煩了,明天我就會安排有關的人來見他,然後順便我還會假借老爺子的名義讓對方傳出去些消息,這麼一來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老爺子也夠厲害的,明明都退下來好幾年了,可是一直到得病之前卻都還掌握着外頭一部分的利益和關係,你說那幫人爲啥到現在都還要怕他,不得不買他的賬呢?”老爸好像自言自語地說着,錢忠一聽微笑了下說:“天宇哥,你這不是套我話呢吧,爲啥老爺子到現在說話還那麼有分量,難道你還不清楚?不就是那些見不得光的事兒嘛,這麼多年別管老的小的、下來的還在爲的,跟他穿一條褲子的人有多少數都數不過來,關係網早就形成了,而且他以往還是這張網比較中心的人物,只要他不死,一般人是不敢明目張膽跟他作對的,不用說別的,就憑老爺子手裡掌握地那些東西,就足夠讓一些人死上幾個來回了!”
“而那也是你想要的東西,是吧?”老爸心領神會地一笑,錢忠則聳了聳肩道:“雖然說以我現在的位子,能動我的人也真不多,可是人不能只想着自保啊,只有把別人掌握到自己手裡那才行,這樣我才能算是老爺子教出來的嘛!”
“你果然是一肚子的雄心壯志啊,我是服你了。”老爸搖搖頭道,錢忠只是擺擺手說:“先不說這些!如果順利的話,小毛那小子的事兒很快就能解決,我也得儘快安排他上臺,在這方面我還需要你出點兒力。”
“幹啥,你說吧。”老爸悉聽尊便道,錢忠想了想才說:“等明天事兒有了着落,我想讓你給你那幫猴子猴孫們打個招呼,要他們給小毛行個方便,別又幹出你們爺倆犯的錯誤,那可就耽誤事兒了!”
聽到這話,我臉頰就是一陣發燙,可老爸好像卻沒什麼感覺,只是一撇嘴道:“還他媽猴子猴孫,你把我當孫猴子了襖?”
“你難道不是嗎?能耐再大,到頭來不還是逃不過老爺子這個如來佛的手掌心。”錢忠好像調侃似的說着,老爸聞聽擡眼瞧了瞧他道:“要是這麼比的話,那你又是誰呢?”
“我當然是度你成佛的唐三藏了!”錢忠嘴角微微揚起大言不慚着,老爸也忍不住輕笑了起來但什麼都沒說。
第二天一清早,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錢忠的指示,此前兩天行動還算自如的我就被告知要留在房間裡不得外出,而臨近中午時我就透過封閉的窗戶看見樓下有兩輛黑色轎車緩緩駛入了進來,不用說這應該是受到老頭召喚前來爲那個小毛的事兒商議對策的。
看來昨晚錢忠說的沒錯,雖然老頭名義上已經賦閒在家多年,而且現在又重病在身,而是那些跟他有着各種牽扯和關係的上流人物卻還是不敢過於怠慢他,介於每個人都互相有着把柄,老頭的面子也是不得不給,看來錢忠果然是抓住了這點下手,想借此來打造屬於自己的地下帝國,而一旦成功,老爸也必然會在其中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儘管這角色未必會光彩,可是隻要能活着又有什麼關係呢。
一直到了下午時分,停在樓下的車才終於重新啓動離開了療養院,車走時我還望見錢忠正端正地站在那兒衝車上的人揮手告別,看那架勢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了老頭此時的代言人,他所期盼的機會好像也正在不遠衝他招手,當他目送車輛遠去後轉過身那輕快的腳步也證明了他此刻內心難以抑制地欣喜,連我似乎都有些漸漸要接受了他將接替老頭掌控局面的事實。
晚飯的時候,我才終於得以能離開病房,一出來我就趕忙去找老爸並照慣例跟他一起見媽媽和老頭,到了門口時錢忠也在,見到老爸後他還對老爸低語了幾句,然後才帶着我倆走進了病房。
在裝模作樣地查看和詢問了一番老頭的情況後,錢忠就悄悄向老爸使了個眼色,隨即對牀上的老頭說道:“老爺子,我今天問過專家了,他們建議您儘快做手術,這樣恢復的機率可能會大一些,不知道您是怎麼想的啊?”
“啊……”老頭虛弱地拖了個長音,在錢忠又重複了一遍後他卻吃力地揮了揮那枯乾地手,連聲說道:“不急、不急,再緩緩,能不做盡量還是不做的好……”
“可是,老爺子,這麼拖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啊,早做治療也早安心不是,您還是再考慮考慮吧。”錢忠勸道,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我自然覺得這是對老頭病情的關心,可話從他嘴裡說出而且又是這麼地急迫,就讓我不得不懷疑起他是不是有什麼別的企圖了。
果不其然,在錢忠繼續勸說的同時,他手在下頭衝老爸做了個手勢,老爸也立即走了過去關切地說道:“乾爹,要我說您就別固執了,手術一旦成功您不也就好了嘛,這樣對咱們大家也都是好事兒,您說呢……”
“成功?它萬一要是失敗了呢!”老頭扯着啞嗓子說道,原來他是在擔心這個,看不出來他竟然一直都這麼怕死,似乎他手中擁有的一切令他要比誰都更加眷戀人生恐懼死亡。
聽老頭這麼說,錢忠無奈地苦笑了下繼續耐着性子說:“老爺子,您一向不都挺有信心嘛,怎麼能說出這種喪氣話!您放心,我會找這方面最權威的專家給您開刀,最少也有八成的把握給您治好!”
“那他媽不是還有三成不能治好嘛!”老頭還是不肯答應,而老爸則怯生生地提醒道:“乾爹,不是三成,十減八是二……”
“我樂意,我說幾就是幾!”老頭儘管極度虛弱,可是發起脾氣來照樣讓老爸和錢忠都直縮脖子,老爸因此也不敢再跟他探討數學問題了。
而在這個時候,老頭又提起一口氣將媽媽喚道了身邊,並且有氣無力地問:“麗雯啊,我想聽聽你的意思,你說這個手術我該不該動啊?”
對於老頭這樣的舉動,老爸和錢忠好像也都有所預料,只是眼神交換了一下,倒想聽媽媽這個老頭現在身邊最爲信得過的人提出建議,錢忠還點了點頭道:“對,讓大姐也勸勸老爺子,不能讓他老人家這麼耽誤下去了!”
“我覺得手術的事兒要不先緩緩再說吧,畢竟咱們跟老爺子都非親非故,如果真急的話,不如打電話讓大哥大姐他們回來……”沉思片刻媽媽緩緩開口道,一句話直接讓老爸和錢忠全都愣住了,就連我都感到有些驚訝不太相信媽媽的反應會這麼遲鈍。
“大姐,你這話就不對了吧……”好一會兒錢忠才沉聲說道,而老爸也用異樣地目光瞧向了媽媽,氣氛一下子就壓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