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麼一說,我纔回過了神來,自己怎麼會這麼的緊張,居然忘記了把錢揣在哪個褲兜裡了。我趕忙掏向了另一個褲兜,把錢掏了出來。
三張一百元錢的鈔票,剩下二百元都是零錢一大把,我捧在手上遞向了江建成。江建成皺着眉頭看看,卻沒有接到手裡,而且動了動頭,示意讓我放在沙發牀上。我照他示意的做,把錢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上面,心裡一陣陣的不捨,放下的一刻,這些就是別人的了……
江建成斜眼看了看那些錢,然後看看我,微微點了下頭,那意思應該是向我致意吧,我想。
“苑意可太夠意思了,我跟他說你有麻煩了,他二話不說就幫着湊錢,雖然不是太多,但也是一片心意啊!”楊筱落一旁幫我說道。可是我覺得這些錢好多,他到底需要多少錢,那是多大的麻煩啊?
江建成微微的點點頭,然後繼續抽着煙,仍然是一臉倦容沒有精神。楊筱落走近他,伸出手輕輕的摸了下江建成的臉,低聲問:“傷還疼嗎?”
江建成一把推開了她的手,有些不自在的撇了我一眼,然後對楊筱落說道:“沒事了……”語氣平淡且陌生,弄得連我都覺得心涼。楊筱落神情有點失落,但還是強忍着,振作了下精神,繼續關心的看着江建成。
“我這兩天準備出去躲一陣子,事情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過不去了……”江建成開口說道,語氣有些沮喪。
“怎麼弄得這麼嚴重?你不是說可能過幾天就沒事了嘛!”楊筱落心急的高聲說。
江建成做了個讓她小點聲的手勢,然後情緒低落,冷笑了下說:“那只是可能……是我自己希望那樣……”看着江建成的表情,帶着深深的失望和他一如既往的迷茫。他的迷茫讓我有種感覺,也許不光是我們這些人看不清他,他自己可能也看不清自己吧。
“我得抓緊了,聽說外面現在已經有人開始找我了,不知道是警察還是什麼人。”江建成說着,手放在了我帶來的錢上,有些無奈的說:“手裡這些錢夠我躲一陣的,等風聲不這麼緊了再說……”
“你準備什麼時候走啊?”楊筱落問道。
江建成眼睛瞄了我一下,帶着些懷疑的眼神,然後很含糊的說:“就這兩天吧,不一定!”
“不然……”她看了看江建成,有些猶豫,但還是鼓足勇氣開口道:“不然我陪你一起出去吧。”
“我操,你跟我鬧呢襖?你跟我走什麼玩意兒,這裡有你什麼事兒啊!你可別在這跟我扯了行不!”江建成惱火的說,眼睛也瞪了起來,我還從來沒見他如此動氣過。
可以說,現在的江建成與我過去看見過和一直在心中的形象都大爲不同。他此時少了一些四十中傳奇人物的感覺,看上去更像是隻落魄的喪家之犬。這種落差讓我覺得驚訝,也感到失望,我有些接受不了這麼個近於偶像的人如此的無助和沮喪。
楊筱落神情憂傷且失望,呆呆的望着江建成,江建成仍然毫無感覺似的,看都不看她。楊筱落強顏歡笑般再次擠出笑容,然後對他說:“我就是逗你玩呢,我哪能跟你走,我還得中考呢。再說了,出去躲吃不好睡不好的,我纔不遭那罪受呢。”
話雖然這麼說,可是我卻聽出了無奈和苦澀,或許她是真的想跟江建成一起走吧。
江建成惱火的嘆了口氣,然後有些懊惱的說:“你以爲我願意跑啊?這不是沒辦法了麼。我要是再不走,沒準不是被抓就是被人給廢了!”
“那就想想辦法啊!”楊筱落有些激動的說,然後帶着期望的看着江建成。
“哪有辦法,被我捅了的那小子家裡面黑白兩道都有人,現在他家裡看樣子是一心想要抓我了,我除了跑沒別的辦法。”江建成怒道。
原來江建成又把人給捅了,我眼前好像又出現了他的那把卡簧刀,還有他那面無表情的臉。不過,這次他好像捅錯了人,惹禍上身了。即使他是江建成,但他也束手無策,他感到了驚慌和無助。
“賓哥呢,他不是你大哥嘛,讓你出面幫你啊!你不是說他回來就好了嘛,我聽我爸說他前兩天就回來了。”楊筱落想到了什麼似的,大聲說道,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
“找他有什麼用,罵我一頓不說,沒準還得揍我,然後還是讓我出去躲躲,誰能願意爲了我得罪人啊。”江建成無奈的說,然後不屑的笑了一下。
我有些好奇,江建成這樣的人,他的大哥會是什麼樣子的人,身份和地位會不會比老爸還要高啊。
楊筱落聽到他的話想了想,然後忙說:“不如我試試,讓我爸爸跟你大哥說說,讓他幫幫你,起碼不用躲得太遠啊!”
“操!你行了,別他媽竟研究這些沒用的事兒了。你以爲你爸是什麼老大呢襖?不過就是個老痞子,賓哥給他面子喊他聲楊哥,你以爲他能有多大面子?”江建成更加的惱怒,對於楊筱落的關心他卻更加心煩意亂。說完話,他暴躁的用手使勁一劃拉,身邊放着的東西還有錢全都掉落在了地上……
他忽然的暴怒讓我有些驚慌,我感覺現在的江建成好像喜怒無常一般,莫名的就發起火來。楊筱落可一直都是爲他着想,關心着他,他怎麼還這麼的暴躁。我都替楊筱落感覺到委屈,可人家的事情我也不好攙和,況且楊筱落也沒說什麼。
楊筱落愣愣的站在那裡,眼睛盯着江建成,江建成則好像煩躁異常、坐立不安的,眼睛也有點失神,頭微微發顫,手也有些發抖……
“江建成,你……”楊筱落要說什麼,表情也有點動怒了,可是她還是沒有說出什麼來,神情更加暗淡。
她緩緩的走到了牀邊,然後蹲下身子開始撿地上散落的錢物,見狀我也趕忙上前幫忙。我倆蹲在地上不停的撿着,江建成則無力的癱坐在沙發牀上,呼吸也有點急促,看上去有點反常。
楊筱落低着頭不看江建成,也不看我,只是不停的收拾着,動作帶着些怒氣,但是仍然剋制着。我蹲在地上,心疼的撿起散落的錢,拿在手裡心裡陣陣的不捨。
沙發牀的下面,我撿起了一張十元錢之後,卻發現下面還蓋着一板藥,我好奇的看過去,心想可能是江建成治傷吃的。藥板不大,板上只剩下一片藥,我不經意的掃視了下,上面只寫着一行小字“用於中輕度癌症疼痛……”
看見這一行字,讓我大吃了一驚,我簡直目瞪口呆。這藥是誰吃的啊,莫非是江建成?他怎麼了,難道是得了癌症,這實在太可怕了。雖然我不清楚癌症到底是什麼樣的病症,但我知道這是絕症,是要人命的。
我心中莫名的產生了一種悲痛和同情,實在想不到年紀輕輕的江建成居然遭此噩運,實在是太可惜了。怎麼會這樣呢,想到這些,我只覺得鼻子發酸,眼睛裡差點流出了淚水。不過我記得電視裡演過,要讓得這樣病的人保持一個好心情,周圍的人不能過分的表現出來,我忍住了傷感,然後把剩下一片藥的藥板遞給了楊筱落。
楊筱落接了過來,明顯愣了一下,看了看我。我則一副很明白的樣子,使勁的點點頭,然後用同情和鼓勵的神情看看她。
楊筱落好像有些莫名其妙,她示意讓我繼續撿東西,然後把藥舉了起來,對着江建成問道:“你還吃這東西呢?”
“嗯?”江建成沒精打采的迴應了下,好像不知道怎麼了。當他發現藥的時候,馬上坐了起來把藥一把奪了過來,盯着僅剩一粒的小藥片,腦子裡不知道想着什麼。
“建成哥,這東西你少吃點,不是什麼好事兒!”楊筱落關心的說道。
我有些不懂,有病吃藥不是很正常嘛,況且江建成得了這麼嚴重的病,不吃藥怎麼能行。她爲什麼還要這麼說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江建成卻不以爲意,反而有些不滿意的說:“就他媽一粒了,怎麼夠啊!”說完,他看向了我,懶洋洋的說:“苑意是吧?你去藥店給我買兩板藥來。”
我已經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好了,正在往牀上放,錢也都歸攏到了一起。聽見他這麼說,我愣了下。讓我去買藥?這種要我得去哪買啊。治癌症的藥怎麼可能隨便就買到呢。
“建成哥,你少吃點……”楊筱落勸道,我猜想這藥可能是有副作用什麼的吧,就像那些癌症的人都掉頭髮似的,可是我看江建成那一頭亂糟糟的頭髮依然很茂盛,只是有些乾枯而已。
江建成不耐煩的揮了下手,然後很急的對我說:“快去吧,出樓口,往東一直走,有家小藥店,到那你就說來兩板曲馬多就行了!”
“哦……”我點點頭,心中卻充滿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