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王春毅只是在打鬥時後腦勺破了點兒皮,並沒有出什麼大事兒,這讓我鬆了口氣,我現在真不想看到他們誰再出事兒了。不過大家好像更擔心驚慌失措的我,不明白我忽然情緒異常是爲什麼,可又不好多問,只能關心了我幾句就紛紛散去,臨走我不忘交代他們明天再聚。
雖然只是收拾了幾個囂張的小崽子,但這起碼向孟飛那邊兒傳達了一種信息,警告他們不要再爲所欲爲,我們也仍然還有反抗的實力和勇氣。更爲重要的是,這也是向兄弟們表達了我的心情,即使這樣有些衝動,但我真不想大家被人欺壓。
只是對身邊人安危的擔心越深,顧慮也就越大,我害怕再讓誰付出什麼代價,但我也明白,要想對抗孟飛的勢力,我還必須得依靠大家的相助,即使這既是在幫我也是幫他們自己。
“你沒事兒吧?”黑暗之中陳覺沉聲問,我只能看見他的輪廓和嘴邊菸頭的紅點。
“嗯……”我應了聲,卻茫然的長嘆了口氣。
“你還是想的太多了。”陳覺緩緩的說,“既然都已經做出來了,那還有什麼可猶豫的,要是這樣那就不如不去做了。”
我苦笑了下,擺弄着打火機,打火機啪啪作響,發出的火光斷斷續續映着我那僵硬、茫然的臉,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我已經決定了明天開始要做什麼,但這種情況下我竟然迷茫起來。
我開始思索自己到底是在爲誰而活,我做不到像聖人般的爲所有人都無私奉獻,心裡第一位考慮的自然是自己,但我又沒法完全自私自利,即便人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可我也並不想這般去做,如此矛盾的心情讓我實在困惑。
從爲了自己不受欺壓,到處處與人爭強好勝,最後又要去爲大家解決那些因我私人恩怨產生的種種麻煩,我覺得自己好像給自己設了個局,並且牢牢的困在了局裡,而這一切又是那麼沒有實際意義,到頭來卻竟然還影響了周邊每個人的生活與命運,因因果果、是是非非,我怎麼想也想不透。
現在我覺得,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由我種下的惡果,雖然我也是無意爲之,但終究得靠我來償還,既然很多人因爲我而改變了人生,那我爲什麼不能努力讓大家向好的方面發展。即便不能如願,至少也要像陳覺那樣,努力不讓他們因我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而不被孟飛他們的人欺凌就是我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也是我唯一能爲大家做的,僅此而已……
第二天,我收拾整齊,雖然昨晚並沒太睡好,可我還是努力振作精神,爲了不讓沒痊癒的腳傷影響我,我還把去疼片隨身帶上,只是我隱約意識到,我對這東西似乎已經有點兒上癮了,但我仍然覺得這應該是心理依賴。
還有一個禮拜左右的時間,大部分原來的兄弟就要各自去新的環境了,但他們很多人依然還會呆在西區一帶,我不想讓這些困擾繼續纏着他們,儘管我不知道這一個禮拜能改變多少事情,但我必須義無反顧的重新站出來,我不想他們中有人以後會因爲認識我而感到後悔!
又一次重返了耐火街的翱翔網吧,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我們這些人的發跡地,圍繞這個據點實在發生了太多故事,現在這感覺就好像又回到從前一般,只是有太多的物是人非讓我唏噓。
網吧老闆娘見我忽然露面也是又驚又喜,和我聊了起來,她也知道了夏臨的事兒,不免傷感以及爲他惋惜,還以過來人的身份善意的提醒我們別再瞎胡鬧了,對她的勸告我也只能付之一笑,畢竟有些事情的意義對於成年人和小孩子是不一樣的。
見人還沒來幾個,我開了臺機器坐下,卻忍不住轉頭向夏臨過去經常坐的位置看去,爲了砍傳奇,他那時特還意在這包了個機器掛機。恍惚之間,我彷彿看見他正坐在那興高采烈的玩着、叫着,還因爲情緒過於激動對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想好了?”坐在我身邊的陳覺遞過來一支菸給我,他也像我一樣,不自覺的看向夏臨坐過的那個位子。
“不是你說的嘛,想多了不好,那我還有啥可想的。”我故作鎮定的說,但緊鎖的眉頭卻一點也顯示不出我的輕鬆。
陳覺微微一笑,眼睛盯着沒有開機的屏幕,望着裡面自己的倒影說:“其實我這幾天一直也在猶豫,真有點進退兩難,不過你這樣倒是讓我徹底堅定下來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他,雖然我也看得出他最近也有遲疑,但我怎麼也不會想到,一直給我鼓勵和勇氣的陳覺竟然也會被我帶動情緒。
等待的過程中,我無聊的點開電影文件夾,《勇敢的心》四個字映入眼簾,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名字立馬吸引了我,這時也許我正需要這麼一顆勇敢的心,在這種心情下我好奇的看了起來。
看電影的過程中,大家三三兩兩的到來跟我打着招呼,在閒聊時我仍然沒忘去看電影,這個電影所講述的故事和精神完全感染到了我,尤其是主人公華萊士那爲了自由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行爲更是讓我倍受感動。
雖然我們的行爲不能與人家這個蘇格蘭的民族英雄相提並論,但爲了改變命運而且抗爭的執着信念卻給了我相當大的鼓勵與啓發,這讓我更加相信一個人的命運確實可以改變很多人的命運,只要用足夠的勇氣。
第一次看外國電影會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情緒也久久不能平靜,若不是陳覺提醒我大家差不多都到齊了,我還仍然無法衝其中脫離。
“意哥,能來的基本都來了,剩下的……”王春毅和周同來的我身邊,周同有些尷尬的說。
回頭看去,平日裡比較要好的兄弟們基本都到了,網吧也熱鬧起來,雖然如今的陣勢與過去比減弱不少,但經歷了這些還有這些人選擇信任我,我已經很知足了。來的不少人裡也都聽說了昨晚的事兒,都有種揚眉吐氣感,覺得我給最近很鬱悶的大家出了口惡氣。
我站起身環顧一圈,見大夥兒都笑着向我點頭,心裡卻依然有些自責,怔了好一陣,他們見我這樣都疑惑的看向我,不知我怎麼了。
“意哥,咱啥時候給臨哥報仇啊!”王宇豪忽然冒出一句來,王春毅指着他說:“就他媽你話多,前兩天差點讓人給打了的不是你襖,你還敢出來!”
衆人鬨笑起來,王宇豪臉有點紅的爭辯道:“我有啥不敢的,他們不是沒打着我嘛,這我要是怕了,還咋做咱學校的大棍,那不是給意哥丟臉呢嘛!”
“誰承認你是大棍了,要點逼臉行不!”葉廣林不滿的插言道,倆人還在爲所謂大棍的名號較勁,看得出來這倆小子現在都在學校有了自己的團伙,四十中以後確實也是他倆的天下了,只是現狀不改變,他們的天也將會烏雲密佈。
大家又七嘴八舌一陣,我才擺手讓他們靜,然後開口道:“最近發生的事兒我也不想說了,我知道不少人也都受了委屈,都怪我沒罩着你們,是我的錯!”
我罕見的當衆認錯讓大家更是驚訝,幾乎所有人看我的眼神就好像不認識我了一般,王春毅急聲說:“意哥,你這叫啥話啊,咱們也沒怪你,是孟飛他們太雞巴欺負人了!”
“就是的,沒意哥咱是雞巴啊,讓人打了就打回來,以前不就這樣嘛!”周同附和着,很多人也跟着點頭,但神情卻依然有些矛盾,我相信絕對有人在背後對我有微詞。
“咱們這屆畢業了,以後各有各的出路,不能像以前天天混一起了,爲了你們不在新環境裡還因爲我被欺負,咱們散了吧……”我嘆了口氣,聲音低沉的說。
此話一出,衆人寂靜了幾秒鐘立馬炸開了鍋,連陳覺都沒想到我能說出這話來,剛要對我說什麼,我卻擡手示意他安靜,繼續看向大家說:“不管你們念高中、技校還是職專,哪怕是在外面上班,只要在西區這附近肯定得碰上孟飛的人,外面知道你們跟我是兄弟,現在他們都對你們這樣,到時候再連累你們,我真過意不去……”
聽我這麼說,一些人明顯被我點到了要害,都低頭沉思起來。
“別啊,意哥,你昨天還跟我說以後有事兒找你呢,你咋變卦了!”王春毅激動起來,完全不能接受我的提議。
“我啥時候忽悠過你,有事兒我肯定幫忙!”我堅決的說,然後看向其他人,“大家也一樣,只要看得起我,有事兒就吱聲!”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似乎沒搞清這是怎麼回事兒,我卻邁步就往外走,還扔下一句,“如果以後,你們因爲怕被欺負跟別人好,甚至是跟了孟飛他們,我也不怪你們,我理解!”
“意哥,你埋汰人呢吧!”“是啊,咱可不是那樣的人!”“就是,咱啥時候怕過孟飛他們!”
衆人嚷起來,在王春毅和周同的帶領下把我團團圍住,不讓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