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所謂的醉鬼被人擡出去後,外面此時好像也已經亮天了,因爲拘留室裡發生了這起“鬥毆”事件,連我在被弄起來後都直接用手銬銬住,並排挨着孟瘋子蹲在了暖氣前面。
在無視我的辯解並且嚴厲警告了我和孟瘋子一番後,當班的警察就急忙忙去處理那兩個受傷的醉鬼了,我倆則繼續被關在這個鬼地方,只不過這一次門外終於特意留下了人進行看守,至於這是爲了避免再發生類似事件還是想要把這事兒壓下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逃過一劫的我轉頭看向孟瘋子,此時他脖子上鞋帶勒過留下的痕跡仍然清晰可見,手腕處也是皮開肉綻,正無比虛弱地靠着暖氣坐在地上,連呼吸聽着都好像沒有力氣了,可即便如此,之前進來的警察對此卻直接視而不見甚至連問都沒問一下,也沒擔心他會不會就這樣死在裡面。
“喂,老瘋子,你咋地了?”見此情形我喚了聲,在沒有得到他迴應後便扯着嗓子衝門外喊,“倒是進來個人看看啊,這人好像要不行了!”
“喊什麼喊,老實點兒把嘴閉上,找收拾呢襖!”門外傳來厲聲的呵斥,我趕忙想解釋一下以便能有人注意到孟瘋子的情況,可門外那個聲音卻又接着喝道:“有啥事兒等領導來了再說,現在你們最好誰也別找麻煩,聽見沒!”
“可是……”我還想說什麼,卻忽然聽見身旁的孟瘋子咳嗽了起來便又重新轉回頭看去,只見嘴邊還帶着血的他衝我擺了下手很吃力地說:“我還死不了……再說,你現在求也沒用,出了這種事兒沒人敢做主……”
我一聽皺了皺眉道:“老瘋子,你是不是讓那倆人給打傻了啊,難不成你還真以爲他倆就是一般的酒蒙子,這麼湊巧就跟咱們關在一塊兒然後藉着酒勁兒跟你打起來了,還差一點兒就要了你這條命?”
“就他媽你聰明!”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孟瘋子喘着粗氣說,“巧合也好,故意也罷,說這些有啥用,這就不是講理的地兒,你懂不啊?”
聽他這麼一說,我也意識到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兒,不管那兩個人是王政委或是其他人安排進來的,真相似乎都不太可能被揭露了,說破天也只能算是昨天半夜抓那兩個傢伙回來的值班民警疏忽大意,而發生毆鬥的大部分責任還是會歸咎於孟瘋子和那兩個人身上,頂多是個言語不和導致的大打出手,何況在這樣的地方以及我和孟瘋子又是這樣的身份,沒被人藉着這個由頭再狠狠收拾一頓就已經算是謝天謝地了。
想罷我也只好衝他說道:“聽剛纔那話意思等會兒應該會有管事兒的來,你就再堅持一會兒吧,都讓人打吐血了……”
“放你家的屁!”孟瘋子聽後竟然還有些惱火,但馬上就又表情痛苦的咳嗽了起來,好一會兒他才擦了擦嘴邊的血似笑非笑開口道:“你以爲我就那麼不中用,還能被那倆玩意兒給打吐血,操……”
“那你這是?”我疑惑地望向他,明明都親眼看見他口吐鮮血了可他爲什麼卻還說這不是打鬥直接造成的呢,想着想着心裡忽然就是一驚,盯着他的目光也變得錯愕起來。
可這時孟瘋子卻已經不再理我了,只是輕揉着被勒得發疼的脖子微微閉上了雙眼,儘管咳嗽聲還斷斷續續着,但這一會兒性情爆裂的他竟還透着幾分少有的平靜,就好像對於自己現在的處境完全不擔心了一般。
就這麼又與他默默無言地共處一室了不知道多久,好幾回我甚至都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死掉了,可每次都會被他的咳嗽聲打消懷疑,而我也驚訝地發現,現在自己居然沒有以往那麼希望這傢伙儘快完蛋了,即便鬧到今天這種局面很大原因都是因爲他,這還真是一種奇怪的心情。
還在以一種複雜的眼光觀瞧着這個老爸的宿敵,拘留室的門在這時候卻又被打開了,隨即王政委和老穆就前後腳相繼走了進來,王政委還是那副不陰不陽的神情,見到眼前孟瘋子的狼狽相臉上似乎還露出一絲冷笑,而一旁的老穆則面容陰沉看着好像是剛發完火怒氣還沒完全散去。
“穆叔,你可算來了!”我忙高聲說道,此刻也沒心情去理會那個王政委,只希望老穆已經打點好了關係可以馬上幫我離開這個鬼地方,老穆則衝我點了點頭並且擺手示意我先別急,然後悶聲對王政委說:“這屋留給你倆聊吧,我帶他去別的地方了,而且按我之前說的,從現在開始他的事兒全都由我負責處理!”
“可以!”王政委瞧都沒瞧老穆一眼就應道,看樣子來之前他倆就已經商議好了什麼,可這讓我也意識到自己想馬上離開好像還沒那麼容易,因爲老穆只是說要負責處理我的事情並沒有說會放我走,這可讓我不禁又有些擔憂了起來。
老穆叫人解開了我然後就將我帶了出去,那間拘留室裡只留下了孟瘋子和王政委,他們之間還會發生什麼那我就不得而知了,而且我現在最緊張的還是自己的問題,在跟着老穆走進旁邊一間屋子,老穆剛把門關上我就忙不迭地問道:“穆叔,啥時候讓我走啊,昨晚兒的事兒太他媽懸了,咋你們這地方也這麼不靠譜呢?這要是孟瘋子真被整死了,我說都說不清……”
“他要真死了,你以爲你就能好了?”老穆瞟了我一眼道:“算你小子腦子清楚,沒因爲你們之間的恩怨就看着不管,不然我都不敢確定你現在還能不能有機會能跟我這麼說話了!”
聽到連老穆都這麼說了,我在感到慶幸的同時也有點兒後怕,得虧我當時做出了一個還算正確的選擇,否則的話還真可能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可到底那倆人是在替誰做事兒呢?
想到這個問題我忍不住直接問起了老穆,哪知道老穆的回答竟然跟孟瘋子如出一撤,在惱火地咬了咬後悶聲道:“是誰不重要了,想查也沒那麼容易,好在沒出大亂子,要不然我還得攤責任呢……”
“媽的,等我出去的,非得算這筆賬不可!”我憤憤的說着,實際卻是在試探老穆以便將話題轉到我身上,果然老穆瞪了我一眼後說:“別說這些逞強的話,沒用!這幾天你就好好在這兒呆着吧,這兩年好幾起打架傷人的案子都和你有關係,放在以往這不算什麼,可眼下這個時期,上面也想借這機會讓你老實一陣兒,省得你出去了馬上又會惹麻煩!”
“別介啊,穆叔,你跟他們說說,我保證回去之後老老實實地還不行嘛!”一聽他這麼說我可真有點兒發慌了趕緊央求道,可事情哪有這麼容易,我的承諾對於官方來說根本就是一文不值,在他們看來我就是個麻煩不斷的混小子,總要讓我吃些苦頭才行。
見想馬上離開是不可能了,我最後也只能沮喪地坐了下來,老穆見狀遞給我一支菸安慰道:“沒事啊,你也用不着太擔心,這就是給你個教訓讓你長長記性,這點小事兒我還是能搞定的!不過你以後也得收斂一下了,畢竟你爸到底什麼情況誰也不清楚,你做事兒總是這麼絕早晚會吃虧的……”
“好吧,反正有穆叔你在,我也真不用害怕!”我自我安慰道,因爲終於抽到了煙焦慮的情緒也稍微有了些平伏,還向老穆打聽起了現在外頭的情況,以確認向西街的安然無恙。
眼下的情況倒也在我預料之中,或許我被抓進來不算什麼大事兒,可孟瘋子同時也沒有被放對於整個西區黑道的影響可不是一般的大,各方勢力因此也再一次謹慎小心了起來,向西街的危機也因爲我這招兒“同歸於盡”而暫時解除,至少現在看來我這次被抓還是值得的。
聽老穆講起關於我的幾件案子,基本都是些打架鬥毆的“小兒科”,有的連我自己都想不起來了,但通過老穆的敘述讓我回憶起過往的經歷、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和外號之時,免還有些感嘆起自己竟然打過那麼多架,直接間接也傷了不少人,想想都跟做夢似的。
正在老穆教我如何應答這些問題時,門卻被人推開了,王政委毫不客氣地走了進來衝老穆打了個招呼然後開口道:“孟瘋子想再見見這小子,說是有話要遞給他爸,去不去你們自己定吧!”
“知道了,再見!”老穆冷聲應道眼皮都沒擡一下,王政委撇撇嘴回過身邊走邊自言自語似的說:“拘留室裡關着人,竟然連監控器都不開,真不知道管事兒的領導是幹什麼吃的,還好意思評先進呢,笑話!”
聞聽此言老穆憤憤地看了眼他的背影,自然也清楚這很可能就是他搞的鬼,看對此他也有些無可奈何最後只是問我道:“你想不想再跟那姓孟的見面了啊?”
“好啊,我倒想聽聽他要我給老爸傳什麼話!”我不以爲然地聳聳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