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爸和我還有小毛的聯手“招待”下,馬爲山被打得毫無一點兒的招架餘地,估計他來之前怎麼都想不到會在這場新人向他拜碼頭的酒桌上碰到老爸而且被打個半死,現在滿頭滿臉都是血的他只能癱軟地爬着桌上動彈不得,而四周則散落着酒瓶以及盤子碗的碎片,飯桌前的場面可謂是一片狼藉。
說來也怪,明明老爸和我纔是最該痛恨馬爲山的人,可是直到我和老爸都先後停了手,小毛卻還在發狠地揍着馬爲山,看上去就好像他跟馬爲山也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可仔細回想一下似乎並沒有聽誰提及有關這方面的情況,我實在搞不懂他這麼亢奮是爲了什麼。
但現在也不是打聽這些事兒的時候,反正能狠狠地收拾一頓馬爲山而且自己也出了氣就足夠了,只不過我還真是好久都沒見到老爸親自出手了,看着他因爲痛打馬爲山而氣喘吁吁地樣子,我在不由得感嘆年歲不饒人的同時也察覺到了些許的異樣,因爲在我看來即便老爸是因爲收拾了馬爲山才中槍受傷,可充其量馬爲山也就是個引子罷了,我並不覺得老爸心裡會把這個傢伙恨到了一定要親手廢了他的程度,儘管這個混蛋確實非常可恨。
心裡想着,我的目光卻不經意地看向房間裡除我們之外唯一還沒有離開的人,那便是馮三爺了,因爲通過錢忠我已經得知,其實他也不過就是個紙老虎一般地架子貨而已,現在一看倒果然是那麼回事兒。
雖然老爸和馬爲山翻臉之時,其他人見勢不妙先行離開而他卻沒有走,但是當我們痛毆他這個死黨的時候,他也只是站在一邊兒看着,似乎壓根也沒有過來阻攔或是幫忙的意思,而早就清楚了底細的我自然很快就想到他不過是在那兒故作鎮定罷了。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那兒裝逼,糊弄別人可以,這屋裡誰不清楚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啊,我心裡想着,在確認馬爲山已經被完全打懵了之後,根本沒做太多考慮拿起桌上一個酒瓶子就準備奔着馮三爺過去,而他也察覺了我這一舉動,表明依然鎮定自若的他眼裡卻還是閃過了一絲的緊張感。
“馮三兒,你是不是覺着打他沒打你,這裡就沒你的事兒了啊,少跟我擱那兒裝逼,我今天就讓你……”揮着酒瓶子的我正破口大罵着向前走去,卻突然被從後面跟上來的老爸拽到了一旁,然後老爸則邁步走到了馮三爺面前。
馮三爺和與自己只有幾步距離的老爸對視了一下,緊接着臉上就露出不以爲然的微笑,似乎覺得自己那個被坊間傳聞誇大出來的身份現在仍然很保險,而老爸也確實沒有像對馬爲山一樣對待他,只是從兜裡掏出一支菸來愣是直接塞到了他嘴邊兒,與此同時走廊裡以及飯店樓下也傳來了一片混亂的嘈雜聲,聽上去就知道外面應該也打了起來。
聽到動靜的馮三爺剛略顯詫異地要轉眼去看,老爸就按着了手裡的打火機伸了過去像是要幫他點菸,馮三爺見狀嘴角不自覺地抽動了兩下,叼在嘴邊的煙也掉了下去,老爸則輕着笑搖搖頭這纔將打火機收了回去。
稍微穩了穩心神,馮三爺看上去還算鎮定地開口道:“天宇哥,眼下這種時候把事兒弄成這樣恐怕不太好吧……”
沒等老爸答言,小毛一把將馬爲山從桌子上摔倒地上,然後邁步過來高聲道:“天宇哥是我請來的,所以有啥話衝着我說就行了,這事兒我小毛子擔着!這個他媽姓馬的太不識擡舉,我因爲尊敬大夥兒所以今天特意擺了這麼一桌,可他那麼晚纔來,明擺着就是沒把我當回事兒嘛,我這人有個毛病,最煩那種大逼咧咧的人,今天算是他倒黴了!”
“兄弟,你這也太那個了吧……”對於小毛如此蠻橫的態度馮三爺卻也只能無奈地苦笑道:“山子他真不是故意來晚的,更不是沒把你當回事兒,確實是來的路上碰着點事兒耽誤了,多大點兒個誤會還至於這樣嗎?”
“是嗎?”小毛一攤手道:“可是我已經打完了,你說能咋辦吧啊?”
“這……”馮三爺一時語塞,沒想到小毛居然會蠻不講理到這種程度,而小毛似乎真的準備把一切都攬到自己身上,冷笑了下又說道:“出來混就是互相給面子,既然他不給我面子,我也就不用給他留面子了,今天我把話撂在這兒,以後這個西區有我沒他、有他沒我,是他自己主動把地盤和生意交出來,還是要我親自動手去拿,你讓他好好考慮下吧!不過,我可是個沒什麼耐心的人,等不了多長時間,好啦,就這樣!”
“兄弟,你等會兒!”馮三爺見狀趕忙上前還想說什麼,可小毛卻一揮手示意他打住然後對老爸說:“天宇哥,咱走吧!你說你也真是的,都這麼大歲數了還出來給我打抱不平,這點小事兒我自己能搞定啊……”
老爸微微一笑也沒有答言,就帶我跟着小毛一起走出了包間,而這時小毛的幾個手下也迎了過來,其中一個對小毛說道:“毛哥,跟着來的那幾個都被咱們給擺平了!”
“嗯,很好!”小毛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就招呼手下人隨我們一起上車離開了飯店,而剛剛纔在非常時期進入“和平”狀態的西區也因爲他今晚這番等同於宣戰的言行產生了未知的變數。
狠狠地收拾了馬爲山,順便還打擊了馮三爺的氣焰,這確實讓我起初覺得很痛快,可是當我親耳聽到小毛以遭到怠慢這種有些牽強的理由就要與馬爲山勢不兩立後,冷靜下來的我卻還是有些疑惑的憂慮。
在對西區調查和整頓即將到來之時,任何人都是不敢輕舉妄動的,而這個時候小毛卻突然發出了開戰的信號,我想他應該不會忘了自己那個有權有勢的父親已經病入膏肓,而之前推他上位的錢忠也已經被他們家自己給處理了,可以說現在他實際上是沒有任何可以仰仗的背景了,一旦事情因此鬧大我還真不知道他要如何來收場。
可看樣子,小毛對這些好像根本就不在乎,回去時他在車裡還笑着對老爸說道:“天宇哥,那個姓馬的這下算是知道厲害了吧,他還真以爲背後有老王家給他撐腰就誰也不敢得罪他了,我他媽就樂意拔這樣的刺頭!誒,你說,這回他還能忍着不?”
聽到這話,老爸也笑了笑道:“不忍着他還能咋地,這種時候誰出來鬧騰誰就要倒黴,我想,就算是姓王的知道了今天這事兒也只能讓馬爲山暫時嚥下這口氣,吃個啞巴虧了!”
“哈哈,我總算是明白什麼叫,光腳不怕穿鞋的了,我他媽現在屁股都光着呢,誰還能把我咋地襖!”小毛搖頭晃腦地說着,看上去好像還挺自鳴得意,而老爸思索了下則又對他說道:“檢查組這兩天應該就會到西區了,怎麼做我想你自己心裡肯定有數,你家老大也都有交代!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一下,該對付誰就對付誰,別把其他人也牽扯進去,這種局面下他們那幫人誰也不會出來管閒事兒的……”
“這個我當然明白!”小毛點點頭道,而老爸似乎對他也還算是放心,又叮囑了幾句後就略顯疲憊地揉了揉額頭說:“接下來的爛攤子就都交給你了,我是真累了,也該休息一下了……”
“天宇哥,你真認爲等這事兒結束之後,你就能完全地置身事外了?”小毛意味深長地看向老爸問道,老爸聽後聳聳肩道:“誰知道呢,希望是那樣吧,人活着總要往好處想纔是,雖然最後能不能成還要看命,但畢竟路都是人走的嘛!”
“說的也是……”小毛應了聲就轉頭看向了窗外的夜色不再說話了,彷彿是一下陷入了沉思之中。
將我和老爸送回向西街之後,小毛就帶人開車回去了,下了車的老爸好像是不自覺地站在了向西街的街口處,眯起雙眼望着這條漆黑深夜中的幽遠街道好一會兒都沒說話,最後還是在我輕喚之下他纔回過神來,邁步再一次踏入了這曾經是完全屬於他的領地,只是這一次他身邊不再有衆人的簇擁與敬畏和崇拜的目光,只有我這麼一個親人陪伴着略顯孤零地往前走去。
“老爸,我看你也挺累的了,咱們先回家吧,你也好休息一下……”看着神情百感交集的老爸我關切地叮嚀道,老爸聽後卻輕輕地嘆了口氣看向我說:“家?是啊,家……可爲什麼我好像從來就沒真正把這地方當過家呢……”
其實,我心裡何嘗沒有過這種感覺呢,儘管我是在這條街上一點點成長的,可我之所以會把這成爲家也只是因爲老爸在這裡罷了,或許從某一刻起,這個地方就已經不再屬於老爸也不再屬於我了,像很多人一樣我們或許也只是這裡匆匆過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