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管家悄悄的進來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祝老夫人笑容陡收!望向白瑾的目光中疑惑震怒一閃而過。她笑對戴靜道:“老身恭喜戴先生得償所願。”
戴靜看得明白,祝老夫人有事,這是在下逐客令了,便起身告辭。
他走後,老夫人的臉慢慢的沉了下來,她盯着白瑾問:“你可知前陣子咱們街上出現不少東瀛女體的花箋?這些花箋上的女子衣着暴露,不忍卒讀。有礙風化誤人子弟!”
白棠暗贊:這時機捉得真好!此局若是白瑾贏了,這事便能重新將他回谷底。若是輸了,那便是雪上加霜,痛打落水狗!夠狠!
白瑾心一抽,來了!他恰到好處的露出點訝異:“實不相瞞。白瑾的確刻過幾版東瀛女子的畫,而且在東瀛時對女子體態頗有揣摩。但是絕無版印什麼暴露和不雅的花箋!”
祝老夫人面色稍緩,畫師們研習人體形態乃是常事,不做荒唐事就好!
“但有人聲稱,那些花箋是從你的鋪子裡流出去的。”
白瑾嚥了口口水:“絕無此事!”
老夫人看向神情淡定的白棠一時摸不清她的意思,轉念一想:白棠絕不是背後算計人的陰險之輩。這事她要想法子幫他們壓下來。
“既然你說這事不是你辦的。那也簡單,咱們搜搜你的鋪子,看看有沒有那些雕版便知真假!”
“好!”白瑾毫不猶豫,“只是不知是誰污衊我和知閒居的名聲?”
老夫人神情不禁有幾分古怪:“正是你家的馮掌櫃。”
白瑾難以置信的脫口道:“不可能!”
“在外頭售賣花箋的攤販指認是你家掌櫃賣的貨。他也認了,說是他東家的傑作!不敢在店裡賣,只好偷偷賣給外頭的小商販。”
白瑾是真沒想到自己招來的掌櫃竟會陷害他!所以臉上的震驚與失望貨真價實。
“我待他不薄!爲何害我?!”白瑾忍着悲憤,“祝老夫人,我知閒居若搜出任何不堪之物,任憑處置!”
祝老夫人起身道:“好!那老身就走一趟知閒居!”
知閒居外頭此時已經聚了不少人,皆在議論紛紛!
練白瑾原來是去東瀛混了三年啊!
東瀛那等未開化之地,知曉什麼禮儀廉恥?難怪做出這種上不了檯面的事來!
白瑾跟在祝老夫人及白棠身後踏進知閒居,擡頭看時,心頭一悸!
他的鋪子裡今兒是開羣英會了!抱古軒的高岑、乾唐軒、榮華軒、集雅齋的幾位老闆,甚至連他大伯練紹榮也赫然在列!皆是眼含怒意的瞪着自己!
至於馮掌櫃,一臉羞愧的低着頭,一聲不敢吭。突然間周遭的聲音漸漸低無,他擡頭一看,身子一抖:練白瑾來了!
白瑾見到馮掌櫃哪還忍得住,上前撩起他的衣襟就罵:“姓馮的!我何時印過那些女體的花箋?你爲何污衊於我?!”
馮掌櫃臃腫的身體被白瑾搖了三搖,急道:“東家,東家我是瞞不住了呀!他們都查到咱家頭上了,有攤販指證,我也是沒辦法啊!”
“指證?”白瑾冷笑,“你以爲隨便找幾人就能騙過大夥兒?”他一腳踢開掌櫃,朝着各位長輩噗通下跪,義正言辭的道,“今日來了不少同行前輩。我練白瑾在此發誓,絕不曾版印過任何女體花箋售賣!若有半分虛言,叫我終身流浪異鄉,故土難歸!”
諸人聽他這麼一說,倒也遲疑起來。難道他真是被冤枉的?
馮掌櫃大叫:“東家!您別死鴨子嘴硬了!你刻的版子還在呢!”
白瑾冷冷的道:“版子?什麼版子?今日祝老夫人在此,我知閒居任憑搜查!尋到你口中的版子,我立即認罪!如若搜不出來,我倒要好好查查,到底是誰在害我!”
“好!”練紹榮敲了桌子道,“白瑾是我的侄子,之前也曾犯下大錯。但我信他絕對不會做出有損我們雕版行當的事來!”
白瑾心頭一熱,哽咽的喊了聲:“大伯!”
練紹榮要避嫌,不好用自家人辦事,便向祝老夫人拱手道:“今日勞駕老夫人您了!”
祝老夫人微笑道:“練老闆客氣。”
“祖母,祖母!讓我們來搜吧!”同光同霖混在人羣中,此時興高采烈的擠了進來。
老夫人嗔怪的瞪了他們一眼,還是道:“仔細些!”
“孫子領命!”
兄弟倆人也不亂搜,直接指着馮掌櫃問:“你既指證說是你東家刻的版子,那一定見過咯?”
馮掌櫃忙道:“見過,見過!”
兄弟倆人偷擠眼睛:“在哪?”
“在樓上,我帶路!”
馮掌櫃快步跑上兩樓白瑾的小作坊,目標明確的從櫃子裡翻出只小箱籠,上頭還掛着鎖!
“祝家少爺,就在這裡!”
同光眼睛放光!
同霖直喚:“拿下去,讓練白瑾開鎖!”
馮掌櫃捧着箱籠,一臉得意。
白瑾拋出枚鑰匙,冷冷的道:“這裡存放的皆是我練習之作。”
同光接過鑰匙,興奮不已的開了鎖,果然裡頭大大小小全是刻好的版子。
同霖手快,抄起兩塊版子一瞧,撇撇嘴,放到一邊,又抄起兩塊版子。再看,皺了下眉頭。待兄弟倆人檢查過所有雕版,滿懷的興奮早消逝得無影無蹤。
本來還想事後眛下幾塊版子呢!
同光垂頭喪氣的道:“祖母!雖然刻了許多東瀛風俗畫,但是沒有女體的版子。”
祝老夫人還未答話,馮掌櫃尖叫起來:“不可能!明明都在裡面的!”
同霖瞪他:“你是不是記錯箱子了?”
馮掌櫃顫着雙手翻遍箱籠,面無血色!
那些紫藤花下、溪水畔、花蔭間香肩玉腿半露的女子,怎麼都不見了?
不,他嚥了口口水,手裡拿着塊身穿厚實的和服,除了頭頸和手足,半點肌膚也沒露的雕版目瞪口呆!
“祝老夫人!我知道怎麼一回事了!”他激動的將版子送到老夫人眼前,“這張版子,原來不是這樣的!是他後來重新改過了!這裡的版子,他全部都改過了!”
祝老夫人接過版子打量了一番:“練老闆,你們練家子弟的畫工、雕工,沒得挑!”
練紹榮笑笑,謙虛的沒應聲。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版子是練白瑾改過的?”祝老夫人瞥了眼馮掌櫃。“我看細節處頗有不同嘛!”
馮掌櫃急道:“必定是他怕被人發現,所以才改了版子——”
“那我直接毀了版子不是更方便?”白瑾冷笑,“祝老夫人,我覺得這位馮掌櫃很是可疑!我上了鎖的箱子,他怎知道里面放的是雕版?難不成他有透視眼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