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忠雖覺驚豔,卻也不好多看。
雪楓也好奇又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不論她是誰,不是白棠就好!方纔險些嚇得他魂飛魄散!
對於這個陌名出現壞了自己大計的美女,伯忠恨得咬牙切齒,忍不住質問雪涵兄妹:“她是誰?”
雪楓眉頭微蹙。對他這樣態度十分不滿。雪涵面孔一白,滿是憂慮的看了那女子一眼,捏緊了藏在被中的手。
女子似乎有些惶恐,低聲道:“我……奴家在外頭見到這位小姐赤着腳夢遊般的亂走,身邊又沒有丫鬟陪同。問她話,她也不說。無奈之下只好先送她回屋休息。”
雪楓驚奇不定的望向妹子:“夢遊?”妹子竟然有夢遊症?他失笑道,“讓你喝醉酒,是醉遊吧!”
雪涵閉着眼,苦笑道:“英國公家的酒太烈。我也沒喝幾杯啊!”
雪楓的笑容登時一沉。他今日明明喝得也不多!他驀地盯着倚翠,怒斥道:“你們是怎麼伺候小姐的?!”
倚翠早已察覺今日之事的古怪。她跪地慌恐道:“是奴婢們疏忽。奴婢也不知怎麼回事,即無喝酒也無甚至勞累,伺候小姐睡下後,竟然也昏昏欲睡。請公子懲罰!”
雪楓越聽越覺驚駭。想到自己回屋前還好好的,不過喝了碗醒酒湯——醒酒湯?!他立即望向桌面,果然也有碗醒酒湯。
張伯忠不可察覺的勾了下脣角:醒酒湯早做了手腳。任誰也別想查出問題。
雪楓似乎也想到了這點,遺憾的嘆息。佈局的人心思縝密,醒酒湯若有問題絕不會還留在原處——是誰要算計雪涵?目的何在?
如果不是那位姑娘意外出現,現在這屋裡呆着的便是雪涵和白棠了!
雪涵勢必要被退婚還落個身敗名裂,白棠只能娶雪涵爲妻——徐三怎會同意?到時又是一場驚天的風波!
萬幸、萬幸,不是白棠——他不由再度打量那女子。隱隱覺有哪些不對勁:明明相貌姣好,但這妝容實在濃了些,反倒遮掩了她的美貌。奇怪,怎麼越看越有點兒眼熟?
張伯忠此時也是強作鎮定。如若事情辦成,就算讓程家人發現自己做了手腳,木已成舟也奈他不得。問題是這件事沒辦成!若讓他們發現其中的貓膩和自己的目的,向父親乃至皇帝告上一狀——他是父親的獨子,不怕世子之位不保,就怕自己落得場重罰還得娶程雪涵爲妻!
他陰晴不定的審視着那低眉順眼的女子。她是胡走亂逛破了自己佈置的局,還是徐三他們早有防備?
忍不住又問她:“敢問小姐爲何送程小姐來這木蘭院?隔壁就是薔薇院。這兒是男眷所在。”
女子頭垂得更低:“我,我也不知什麼薔薇院木蘭院。只因小姐衣着單薄,又沒穿鞋。我怕她着涼又怕她傷了腳。就近選了這院子——我喚過人了,院裡無人才進來的。我還覺得奇怪呢,怎麼院裡一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
張伯忠被她幾句話氣得幾欲發狂!院裡的人自然是讓他特意調走了!誰知會混進這個女人?!再說白棠喝了鹿茸酒,那醒酒藥裡除了迷藥還放了些調興之物,是男人絕對控制不住!
他目光冰冷的望向雪涵,說不定兩人早已成就好事了呢!難道自己還要娶個殘花敗柳爲妻不成?
他羞惱至極。自己今日是兵敗如山倒!
鼻子噴着粗氣,張伯忠恨不得捏死那胡言亂語的女人。幸好殘存的理智將他拉了回來:“說了半日,你到底是誰?”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女子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奴家姓許。”
姓許?
屋裡的人茫然自問:朝中可有姓許的大人?
張伯忠陰森森的道:“許小姐,請問令尊大名?”
女子忽的一笑,嘴角微揚,聲音清泠的道:“家父許——”
“伯忠。”
諸人聞聲一驚,回頭看時,太孫朱瞻基笑吟吟立在他們身後。
“太孫殿下!”諸人隨即施禮。
朱瞻基頷首,望着那女子溫言笑道:“許小姐。你怎麼獨自跑至木蘭院了?讓我好找。”
這是,什麼情況?
張伯忠瞪大眼睛,她、她是太孫的人?
無人見到女子低垂的眼中閃過的驚駭:太孫?太孫爲何出手幫她?
可事以至此,她再蠢也知要抱緊太孫大腿才能全身而退。立即起身走到太孫的身邊。
“讓各位見笑了。許小姐是我一位長輩的女兒。今日帶她來此沾沾英國公夫人的喜氣。不想她竟然調皮的到處亂走——”他見張伯忠難看極了的面色,驚訝問,“可是她不知事得罪了伯忠?”
雪楓忙笑道:“非也。我們還要謝過許小姐出手相助!”遂將她帶回醉遊雪涵的事說了。
太孫展顏笑道:“許小姐一向古道熱腸。”他向那女子溫和一笑,“馬車已經備好,咱們回去吧。”
衆人又驚又奇,太孫對這個美貌的少女,態度十分的親切啊。心底不禁多了些暇想。
女子姿勢有些僵硬的向諸人行禮道別,正要跟太孫離開,冷不防張伯忠叫住了她:“許小姐,您帶程小姐進來時,有無見到練白棠?“
女子淡然搖頭:“不曾見過他人。”
伯忠瞧着他們的背影恨意潮涌。練白棠,我就不信你還能長雙翅膀飛出這莊園不可!
他故作慌亂的跌足道:“糟了!我明明見白棠與程兄同回木蘭院,如今他人不知去了何處,若是徐三回來,我如何與他交待?傳令下去,立即搜尋白棠!”
雪楓冷冷一哂。今日之事充滿蹊蹺!他苦無證據不好與張伯忠翻臉。那姓許的小姐或許知道些內情,只能事後請太孫相助請那姑娘說明真相了。若真如自己猜測,是張伯忠搗的鬼,哪怕拼着自己的前程與性命,也絕不能讓妹子嫁給他!
主意即定,他連聲吩咐倚翠去取雪涵的衣物爲她梳洗妝扮。諸人聞言皆識趣的退出了客房。
張伯忠回頭看了眼雪涵兄妹,面無表情的拂袖而去。
英國公夫人等了良久,卻見兒子獨自回來,不見程家小姐,奇道:“雪涵呢?”
伯忠勉強微笑道:“她們兄妹皆喝醉了酒,才醒來。娘,您先回去吧。我派人護送他們就是。”
“這樣啊。”國公夫人只好下令先行。
張伯忠躬身恭送母親,起身時,見到了父親英國公高大嚴峻的身形。剛要喚他,猛的一個巴掌扇到他的臉上,打得他頭暈目炫,幾欲摔倒。
“父、父親——”
英國公冷冷的吐出兩個字:“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