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懶懶的邁下臺階,迎面馳來匹玉驄馬,黑鞍金扣,馬頭上還戴着黑金鑲玉的罩面!裘安哼笑,馬隨主人,一個樣——風騷。
“徐三,徐三!”徐增壽生怕他眼瞎瞧不見自己似的不住揮手。
裘安見他一臉的焦慮,不由掂了掂手裡的馬鞭,好奇的問:“怎麼了?”
徐增壽利落下馬,急道:“我找你半天了!出大事了!”
裘安嗤笑:“少鬼噓!太平時候,能有什麼大事?”
“是伯忠!伯忠他跟家裡鬧翻了!”
裘安楞了楞,奇道:“何事?”
“他——”徐增壽湊到裘安身邊,低聲道,“英國公不是替他求娶程大人家的女兒麼?原本定的是大房的小姐,結果不知怎滴他硬是看上了二房的姑娘!正和家裡鬧騰呢。”
裘安不以爲然:“反正親事還沒定下來。他喜歡誰就娶誰唄。英國公何必爲此事生氣?”
“問題在於,漢王世子也向程家二房姑娘求親了!”
“咦?”裘安面孔剎時沉了下來,“朱瞻圻不是有世子妃韋氏了麼?”朱瞻圻的妻子是他母親韋妃的侄女。但嫁進漢王府後因身體抱恙,至今未曾有身孕。
“韋氏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說不定哪天就沒了!”徐增壽冷哼。“聽說程雪蕪美貌無雙,他當然要先下手爲強!”
裘安自言自語:“這麼巧?”
“對啊,這兩人怎麼看上同一個女人了!唉!”
裘安噎了噎,無奈道:“你長點心吧!”
朝上如今涇渭分明。魏國公與年輕的定國公擁護太子。英國公張輔與成國公朱能卻是不顯山露水的漢王支持者。張伯忠和朱瞻圻向來比和他們還玩得來。如今被好友橫刀奪愛,只怕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呢!
這個時機,真是巧!
裘安忽的放聲大笑:這可是件好事啊!
徐增壽一臉莫名,憤慨道:“你還笑得出?”
裘安忍了笑,問:“伯忠是想讓英國公也去向程家提親?英國公不同意?”
徐增壽沒好氣的道:“是啊。這傢伙,漢王世子已經求親了,英國公怎麼可能再上門搶人?”
那畢竟是皇帝的嫡孫!
“只會折騰他爹孃有屁用!”裘安冷哼,“程家答應漢王的提親沒?”
“暫時還沒答應。”徐增壽喚道,“但那也是遲早的事!你想想啊,程家還不知道張伯忠也看上了二房那位。長房嫡女嫁英公府,二房嫡女嫁漢王世子,現在雖然是個側室,但王妃之位唾手可得!程家還不樂暈?”
裘安斜睨了他一眼:“程家老爺子若是個明事理的,就不會答應朱瞻圻的求親!”
漢王殿下的心思,滿朝文武誰不明白?不錯,太子是仁厚,就算將來繼位也不會爲難親兄弟,但礙不住漢王自己作死啊!程家真要將女兒嫁給朱瞻圻作妾,眼前的榮寵易得,將來呢?
程老爺所想與裘安完全相同。對二房的興奮,他毫不猶豫的潑了盆冷水!
“漢王世子將來是要隨漢王回封地的。漢王的封地遠在雲南。你們可想好咯?”
程家二子程軾笑道:“遠雖遠些,但咱家能出個王妃也值了!”
程老爺怒摔杯子破口大罵:“混賬東西!世子妃還好好活着哪!你們膽敢詛咒世子妃?!”
王妃?想得美!
程軾燥紅了臉:“兒子失言!”
“雪蕪嫁作世子妾,我是不同意的。”程老爺直言,“漢王根基不穩。誰也不知道將來會是個什麼情形!你們若怕得罪漢王,由我出面做回惡人!”
程軾驚慌的喚了聲“父親!”心思疾轉,嘆氣道,“是兒子思慮不周。既然父親不同意。兒子知曉怎麼做了!”
程老爺滿意的點頭。二兒子資質雖然普通了些,好在聽得進勸。
程軾回到自家院裡,妻子柳氏與雪蕪已然等得心焦,不等他坐定就問:“怎麼樣了?爹怎麼說?”
雪蕪更是紅了臉,如嬌豔欲滴的玫瑰。
她萬萬沒想到。未曾等到英國府改口向自己求親,卻迎來了漢王世子。這個驚喜實在是太過震憾!直讓全家喜不自勝!
誰不知漢王世子妃是個沒用的!一年有大半年是在牀上歇着的。吹不得風受不了熱,至今也沒能爲世子生兒育女。大夥兒心照不宣:只怕世子妃撐不住幾年了!那時,她便是名正言順的世子妃、將來的漢王妃!一想到這個,心底對英國公世子張伯忠初動的情懷早不知拋到了何處!
正滿心的憧憬,冷不防被父親擊破了美夢:“爹不同意。”
柳氏驚叫:“不同意?怎麼可能不同意?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雪蕪驚呆了,泫然欲泣。
“老爺子什麼意思?”柳氏氣極,“這麼好的親事,上哪兒去找?啊,我知道了!你爹爲了不讓我們壓過大房,竟然不顧雪蕪的終身幸福不顧程家的前程,實在過分了!”
程軾淡聲道:“我爹也有他的顧慮,怎麼都是咱家的女兒作妾,說出去不好聽。再說了,誰知道世子妃能活多久?”
柳氏紅着眼眶冷笑:“以雪蕪的人才,皇妃都做得,世子妃算什麼!”
程軾深以爲然。
“雪蕪,有些事,你得自己把握時機。”
雪蕪極快的明白了父親的打算。她心底冷熱交替,毫無不猶豫的道:“只是家中規矩森嚴——”她根本沒有機會與漢王世子互訴衷腸。
程軾眯起眼睛,低聲道:“秦家大小姐的船,快要抵達南京了!”
秦嫿和魏國公徐欽的婚期就在眼前!
徐欽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張肅穆無表情的臉孔最近容光煥發!徐嶸特地告了假從軍營回來參加婚禮,裘安滿城的晃盪昭告天下:我大哥娶親了,要熱鬧,熱鬧!
於是他的狐朋狗友們出資出力,在碼頭搭了間富麗堂皇的迎親樓,紅幔招招,喜氣洋洋!
成親那日,裘安喚了白棠:“走,幫我哥迎親去!秦家人那德性,不是我說,讀書人就一個酸!有秦簡在,咱們要接到新娘可不容易!”
不出他的所料,秦簡、秦琛還有族內的幾個兄弟攔着徐欽,左一道題,右吟句詩,硬是讓魏國公急出了滿頭的汗!
好在新郎這邊也特意請了許多博學之士,將秦家的攻勢一一打回。
鬧到下午,裡面的秦嫿看看日頭差不多了,便讓茯苓出來傳話。秦簡遂微笑道:“那便請姐夫念催妝詩吧!能打動阿姐,阿姐自會出來!”
徐欽摸了把額頭的汗:還要念詩?
他轉頭向特意請來的才子們使了個眼色:上吧!
早有人磨拳擦掌欲顯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