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真的是薩拉丁的大軍!”
“天父在上,他們......簡直無窮無盡......”
作爲的黎波里伯爵封邑的主堡,毗鄰着提比里亞湖的提比里亞堡扼守着通往北面的阿克和的黎波里兩座富庶的海港城市,以及南面的耶路撒冷的交通要道,也是雷蒙德本人大力營造的老巢;她是一座典型的法蘭克要塞,不僅易守難攻,還和北面的騎士堡相互呼應,構成了整個聖地北部的防禦核心。
但是,法蘭克人在聖地最爲缺乏的,始終是人力,是信仰天主教的西方移民,是能夠誓死和新月教徒決一死戰的“自己人”。不管城堡修的多麼精巧和完善,面對似乎無窮無盡的薩拉森人,他們多數時候也只能飲恨敗北。
薩拉丁長期派遣沙漠馬匪劫掠法蘭克移民的村莊的效果,此時正在緩緩顯現。雖然來自哈薩辛的提醒,讓雷蒙德提前了兩天的時間預備,但是他竭盡全力,把提比里亞堡四周村莊的法蘭克壯年男子都集合到了城堡之內,而老弱婦孺則命令他們向阿克和的黎波里亡命的奔跑;可是,即便放棄了外圍的所有村莊,以及召喚了四周所有能夠召喚的封臣,僱傭了所有能夠僱傭的傭兵,此刻的提比里亞堡內,只有不到四千人。
而這四千人之中,超過一半都是新近徵召而惴惴不安的農民,他們此刻正在爲逃亡路上的妻女擔心不已,是談不上什麼士氣的。要不是威望甚高的雷蒙德親自站出來,承諾阿克和的黎波里將接納這羣難民,而等到薩拉森人退去過後,仁慈的爵爺甚至會減免他們整整一個月的賦稅,可能這羣可憐的農民早就已經四散奔逃了。
原本雷蒙德是應該把四周的農民都聚集到城堡之中,以免他們被薩拉森人賣爲奴隸;可是如今城堡裡面的存糧只夠四千人吃三個月,這也逼的他不得不出此下策。而那些可憐的老弱婦孺,到底會不會被薩拉丁迅捷如風的輕騎抓住,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此刻,站在城堡最高的塔頂,望見視野盡頭如同螞蟻一般密集的薩拉森騎兵朝自己的提比里亞堡緩緩而來,雷蒙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提爾的大主教威廉此刻就站在雷蒙德旁邊,望着遠處無邊無際的薩拉森大軍,他腦袋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身體甚至有些瑟瑟發抖。
“爵......爵爺,”威廉主教肥胖的腦袋此刻僵硬的轉了過來,他如今萬分後悔,以至於甚至有些口齒不清了。“到......到底,我......我們,現在該......該怎麼辦?”
雷蒙德並沒有回答他。他看着遠處薩拉丁的大軍,臉色蒼白,呼吸粗重,一滴冷汗從他的額頭悄然滑落。
“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當然,這句話只是爵爺內心的獨白。要是他真的當着自己的封臣們說出這種未戰先怯的話,恐怕對整個城堡的士氣將是致命的打擊。
“夫君,爲今之計,我們只有向耶路撒冷求援了!”
這時,一位戎裝的法蘭克貴婦一掌拍在桌子上,朝着雷蒙德大聲說道。她是雷蒙德的妻子艾希瓦,也是前代加利利公爵的女兒。由於結婚數年一無所出,公爵夫人原本一直在修道院之中靜修;不過,如今已經到了聖地生死存亡的時刻,即便是柔弱的女子,也義無反顧的站了出來。
“夫君,你和攝政王的恩怨是私怨,可如今卻是生死存亡的國戰!雷諾他深明大義,想必一定會拋棄成見,和我們共同抗敵的!現在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機時刻,整個聖地的法蘭克人,必須要聯合起來了!”
結果聽到妻子親暱的稱呼自己的死敵雷納爾德爲“雷諾”,雷蒙德爵爺氣的差點馬上暴走:“你這個蕩婦!婊子!我就知道,你當年對雷納爾德那個窮鬼選擇了安條克的康斯坦絲而耿耿於懷,結果你到現在居然還忘不了他!”
其實艾希瓦如同安條克的康斯坦絲和外約旦的斯蒂芬妮一般,她纔是真正的加利利女爵,而雷蒙德和雷納爾德其實都同樣是娶了白富美的人生贏家;只不過三十多年前和法蘭西國王一起初到聖地的雷納爾德,不僅英俊瀟灑,而且富有豪傑氣概,對這些聖地的貴女來說,自然散發出致命的吸引力;相比之下,雖然貴爲的黎波里的伯爵,可是雷蒙德擅長的卻是內政和陰謀,比起戰場上光芒萬丈的雷納爾德,卻是遠遠不如的......
不過如今薩拉丁都打到了門口,雷蒙德爵爺自然也顧不上那些了。此前他是惶恐於自己放薩拉丁輕而易舉的突破外圍防線,生怕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了;可是現在經過妻子的提醒,爵爺這纔想起,現在薩拉森人大舉入侵,除非薩拉丁自己說出來,否則是沒有人知道自己曾經給薩拉丁寫過密信的......
不過薩拉丁會這樣做嗎?顯然不會。
“這樣除了讓雷蒙德身敗名裂之外,卻也會激起法蘭克人的同仇敵愾之心。到時候,這些十字教徒就真是鐵板一塊了。”
薩拉丁此刻就在提比里亞湖邊安營紮寨,他如今已經兵力盡出。除了賦予弟弟阿迪勒三萬人的偏師攻略包括騎士堡在內的整個耶路撒冷北部之外,他又調集了大馬士革的三萬大軍,親率五萬人負責對耶路撒冷的主攻。而面對手下將軍們嚎叫着請戰,蘇丹笑着一一回絕了他們,卻讓他們好好安營紮寨,訓練士卒。
“記住,我們的目標,是耶路撒冷。而我是否能在登宵節那天進入金頂綠廟朝拜,我的將軍們,這可全靠你們了。”
用一根細長的木棍指着那無數人魂牽夢繞的聖城——耶路撒冷,阿尤布的蘇丹不緊不慢的說道:“我的夜鶯已經查探清楚了,此刻,耶路撒冷城內有大約三百二十名聖殿騎士,一百五十名醫院騎士,四千名騎士團的侍從和軍士,城內的總兵力超過了一萬五千。”
“你說,我們是把他們引誘出來,發揮我們騎兵的優勢殲滅他們好呢,還是直接硬上,蠻幹,去啃這重兵把守的城池,然後損失慘重?”
聽到了薩拉丁已經擬定好的戰略,諸位將軍頓時吹捧如潮水一般涌來,也沒有人再提進攻提比里亞堡的事情了。而薩拉丁此刻,卻指着提比里亞到耶路撒冷之間的一塊地方,冷笑道:“一旦雷納爾德接受了雷蒙德的求援,那麼這裡,便是他們的葬身之地。”
蘇丹手裡細長的木棍,此時指向了一個毫不起眼的地方,而她在地圖上的名字也隨即映入了衆人的眼簾。
“哈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