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汪海洋肩抗捲起的一面大旗,在二十個胸前斜挎着衝鋒槍,一身土黃色新式軍裝的士兵護衛下,走上點將臺的時候,洪秀全、楊秀清等人的目光,一下就都聚集在了士兵們軍帽正中那閃閃發亮的紅五角星上了。
林海豐是經過反覆琢磨,最後才敲定給新軍選用了人民解放軍四九年的服裝樣式,紅星、胸標、綁腿,一樣不少。這些裝備,都是他組織府邸裡閒置的女官們做的。當然,還包括他剛剛由汪海洋手中接過的這面軍旗。
“奉天王詔旨,太平天國工農紅軍教導旅今天正式命名,宣告成立!”林海豐幾乎是運足了全身的氣力,大聲地宣佈。
“天國萬歲!”
“工農紅軍萬歲!”
歡呼聲連成一片。
“下面,請統帥部代理統帥東王楊秀清,宣佈統帥部任命。”
“太平天國軍事統帥部命令,委任陳玉成爲太平天國工農紅軍教導旅旅長,李侍賢爲副旅長,李秀成爲參謀長。由陳玉成上將臺接受軍旗。”楊秀清把宣讀完的命令交到林海豐手裡,不由自主地又轉頭看看那二十個威風凜凜的年輕士兵,還是這樣的服飾好看。
陳玉成跑步登上將臺,莊嚴地雙手接過安王手中的大旗,轉身用力展開。
銀色的旗槍,金色的旗穗,火紅的旗面,上面赫然繡着一把鐮刀和一把錘子的金黃色組圖,“太平天國工農紅軍教導旅”十一個大字,清晰奪目。
按照事前的組織,李秀成面向軍旗,抽出肋下的新式馬刀,高高一舉,隨即反握胸前。站在他身後的十八個號手,旋即舉起軍號,齊聲吹響。
伴隨着嘹亮的衝鋒號,李秀成高唱一聲:“向前、向前、向前......”
隨着他的聲音,是兩千多個年輕的喉嚨裡,頃刻間迸發出雷鳴般的吼聲: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着祖國的大地,肩負着人民的希望,我們是一隻不可戰勝的力量。我們是工農的子弟,我們是人民的武裝,從不畏懼,決不屈服,英勇戰鬥,直到把反動派消滅乾淨,紅色的旗幟高高飄揚。
聽,風在呼嘯軍號響! 聽,革命歌聲多麼嘹亮!弟兄們整齊步伐奔向解放戰場,弟兄們整齊步伐奔向祖國的邊疆。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向最後的勝利,向全人類的解放!
不要說除去聽過大戲,再沒有什麼音樂入耳的人們,即便是聽慣了小曲兒和宮樂,看慣了才子佳人的王侯們,也被這節奏鮮明,極富感染力的曲調,以及那通俗易懂,又振奮人心的歌詞所打動了。
望着那鮮豔的軍旗,聽着那氣勢如宏的歌聲,傅善祥、柳湘荷、路靜這三個女尚書,眼睛裡竟閃現着晶瑩的淚花。尤其是柳湘荷和路靜,因爲軍旗上也有着她們的心血。
歌聲停止了,林海豐凝視着陳玉成,指指身邊的那二十個衝鋒槍手,“我把他們也交給你了,去吧,和你的弟兄們站在一起。”
目送陳玉成走下將臺,林海豐此時的心情極爲激動,他稍微停頓了片刻,大聲地說:“弟兄們,你們都看到了,我們的戰旗是鮮紅的,因爲它是用無數爲了天朝而流血犧牲的忠勇將士們的鮮血染紅的。面對這面戰旗,我們應當怎麼做?”
陳玉成高舉右拳,率領他的部下齊聲高呼:“我宣誓,忠於天國,忠於人民,永不背叛!消滅一切敵人,我們是永遠不可戰勝的工農紅軍!”
儀式結束了,鄭南先告辭離去,再往裡去,就是他的軍械所,他很忙。
依洪秀全的意思,想叫楊秀清、韋昌輝及一百多前來觀看的官員、隨從們,和教導旅的將士們一同共進午餐,以示平易近人。可是當林海豐笑着說了幾句什麼的時候,他怔了怔,馬上打了個哈哈。
見楊秀清那似乎帶有責備的目光探問着自己,韋昌輝趕緊笑笑,不解地瞅瞅陳玉成、李侍賢、李秀成他們三個,又望着林海豐,“賢弟啊,你這個什麼什麼軍,哦,就說新軍的軍餉吧,哥哥可是都按時撥付了的,總要叫弟兄們吃好纔是。”
楊秀清此時也把目光轉向了林海豐,“就是,苦了誰都不能苦弟兄們,他們要去流血,不能餓着肚子去打仗。”
林海豐點點頭,“由於清妖的封鎖,眼下天京城糧食緊張。我們都是新軍人,不能和百姓爭食。不過王兄們放心,弟兄們有的是辦法,不會餓到肚皮的。”
韋昌輝笑了,“弟兄們從嘴裡節省下的這點兒東西,影響不了大局的。”
“不積小溪無以成江海,不積跬步難以行千里。一切從點滴做起,才能叫百姓們在我們的身上看到希望。”林海豐呵呵地笑着,“怎麼樣,王兄們要不要來嚐嚐將士們的飯菜?”
“朕看還是就算了吧,”洪秀全看看楊秀清和韋昌輝,哈哈一笑,“朕和你們也不能與弟兄們爭食啊。”
楊秀清恩了一聲,“咱們就回去吃自己的吧。”他明白自己很可能咽不下這裡的飯菜,儘管也不反對剛纔林海豐的說法,可他自己不願意去做個什麼樣子,委屈了自己不說,出洋相可是要不得。
目送洪天王他們離去,林海豐轉回身一擺手,“海洋、柳尚書,咱們跟陳旅長他們去吃飯。”
“殿下,靖胡侯林侯爺等您呢。”柳湘荷指着身邊一個四方大臉,有着濃濃絡腮鬍須的強壯漢子,介紹着。
“小將林鳳祥參見安王千歲,千千歲!”
“呵呵,大名鼎鼎,縱橫豫皖無敵手的北伐主將。”林海豐笑着拱手還禮,細細地打量了一下這個歷史上永留着重重一筆的林鳳祥。沒想到一個有膽有識的上將軍,乍看上去倒是個極其粗曠的人。不過,看不出他已經是個年過五十的人了,好象也就四十出頭的樣子。
“千歲見笑了,”林鳳祥那古銅色的臉膛一陣的發燒,“小將連個區區懷慶都久攻不下,哪裡談的上什麼無敵啊。”
林海豐無所謂地一搖手,“勝敗乃兵家常事,一個懷慶之戰無傷大雅。你們都回到天京了嗎?”
“回稟千歲,按統帥部的詔令,經過仔細篩選後的一萬八千軍馬都已駐紮雨花臺。我是聽說今天的新軍授旗典禮,未經召見,偷偷跑了來看看的,還請千歲制裁。”林鳳祥恭敬地說。
“未經召見,主將擅離職守是不可原諒的錯誤。”林海豐扳起面孔,很認真地說。停頓了幾秒鐘,他瞅瞅一旁肅然而立的陳玉成等人,又扭臉看看等着處分的林鳳祥,呵呵地笑了,“不過,今天就先免了,一來念你是初犯,二來嘛,本王也是快要餓瘋了。走,走,咱們還是邊吃邊聊吧。”
第一次見面,林鳳祥對這個天神下凡的安王有種非常親切的感覺。可他也看出來,和東王、翼王相比,安王身上似乎缺少一種霸氣,也就是那種不言自威的氣勢。而安王身上給人更多的感覺卻好象是個文人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