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看過您的故事畫本兒”
“我老家福州的屏山上有個騎大馬的紅軍叔叔的雕像,大人們都說,那其實雕的就是叔叔您”
“我們看過報紙上叔叔的介紹”
“我們還看過《戰上海》”
“雖然電影裡的那個叔叔不叫您這個名字,可我們一看就知道,那就是演的叔叔您……”
聽着孩子們七嘴八舌的迴應,陳廷香一挺腰,抱起了面前的小姑娘,目光同時在身邊正開心地笑着的陳玉成和葉芸來等人的臉上掃過。面對孩子們的天真讚譽,陳廷香的心裡像是吃了蜜,這比起給他一個上將的軍銜來,更可貴。
“孩子們,謝謝你們都知道我。不過,叔叔可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厲害,告訴你們吧,當年若是沒有這位葉叔叔,陳叔叔丟掉的可就未必只是一隻手了,恐怕你們就見不到我嘍。”
陳廷香衝着葉芸來擠了擠眼,又笑着對面露狐疑的孩子們說到,“所以啊,大家平時要互相關心、互相幫助,共同進步,要有集體主義的精神,千萬不能過多地把自己擺在前面,是這樣吧?”
“是!”
在這場說是意外,卻又在意.料之中的“混戰中”,陳廷香這樣的孩子們心目中“大英雄”,成爲了名副其實的主角。而不管是在天朝同樣大名鼎鼎的陳玉成和林鳳翔等等的超重量級人物,還是更家喻戶曉的共和國領袖之一的大元帥林海豐,在天真無邪的孩子們面前,那都得暫退其後。
在天朝,沒有人去喜歡追逐什麼“.大人物”,更沒有人因爲自己見到過某某“大人物”而沾沾自喜,或是四處炫耀。真正能夠被追逐的,都是在人們的心目中被認爲是值得他們追逐的天朝英雄,是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來爲他們換得幸福和平的英雄們。
心滿意足的孩子們戀戀不捨.地告別了他們的偶像,一艘艘的小船兒,載着鳥兒一樣歡快的孩子們,盪開碧綠的湖水。
水面上,傳來孩子們甜美的歌聲:
……做完了一天的功課,我們來盡情歡樂。我問你親愛.的夥伴,誰給我們安排下幸福的生活?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
岸邊,紅軍的將帥們扶着潔白的石欄,望着鮮花一.樣美麗的孩子們,聽着孩子們那悠揚悅耳的歌聲,臉上同樣充滿了幸福、甜蜜的笑……
再過兩天,天朝的各鎮諸侯們就要踏上歸程了,.在京城有家室、親友的將領們,趁着這個節骨眼兒,就都趕着去探親訪友了。而另外幾個家室不在京城的,也忙着去轉悠轉悠京城的商店,給家小挑選上幾樣稱心的禮品。至今還是孑然一身的,也就只有陳玉成、葉芸來和陳廷香這少數的幾個人了。
可是一大早,陳.玉成就被楊秀清派來的人給請走了,接着,葉芸來也被黃再興拉着,去了教育部參事曾國藩的府上,只剩下了陳廷香孤零零的一個人。
不過,陳廷香並不寂寞,甭看他這個人人多的時候愛咋呼,其實,他也是一個喜歡靜的人。
現在屋子裡安靜了,他先是靜靜地躺在鋪着雪白牀單的牀上,閉起雙目,像前幾天一樣,在腦子裡一幕幕地過着這次國防軍事委員會所做下的各項決定,思考着回去如何才能正確無誤地加以貫徹實施。直到感覺有些差不多了,他這才翻身下牀,從牀底下取出水盆,推開了房門。他是要去打盆水回來,把早上剛剛穿了兩天就換下來的白襯衣洗洗。自從因爲懶得自己動手洗衣服,捱了當年的安王好痛“整”以後,白襯衣兩天一換洗,就成了他一條雷打不動的規矩。
“將軍同志,您這是……”
剛一出門,陳廷香就迎面碰上了一個招待所的女服務員。看着姑娘那詢問的眼神兒,陳廷香呵呵一笑,“哦,打盆水,我去打盆水。”
“給我吧,將軍同志,您這樣……”姑娘上來“奪”走陳廷香手中的水盆,嫣然一笑,“您沒我方便。”
“呵呵,哈哈,好,謝謝,謝謝了!”陳廷香瞅着這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甩了甩自己的那個半截子的空袖筒,無奈地笑了。
女服務員很快就把一盆水端回了陳廷香的房間。當發現原來是這位缺少了一隻手的將軍是要自己動手洗襯衣的時候,姑娘趕緊上前阻止。
紅軍總參招待所承擔着此次國防軍事委員會會議參會者的接待任務,和以前一樣,在此次的接待任務中,同樣沒有明確規定招待所的服務人員要承擔參會者私人衣物的漿洗工作。
不過,對於這位殘疾將軍,雖然沒有領導的特意關照,專門負責他的房間衛生工作的這位姑娘,還是自覺自願地想盡自己的一切可能,來爲將軍多做上一些什麼。
“將軍同志,還是交給我吧,”女服務員一面伸手抓住白襯衣的一隻袖子,一面笑着勸說到,“洗東西還是我們女同志洗的更好。”
“這可不行!”陳廷香把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你這個小姑娘,前兩天就鬼精靈地偷偷摸摸把我換下來的舊軍裝都拿去洗了,這回可是無論如何不能再叫你得手。”
“將軍同志,您有好多的大事情要等着做呢,反正我也是閒着沒事,誰洗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可不一樣!”不管女服務員怎麼說,陳廷香就是不答應,情急之下,他乾脆還把“不一樣”的理由全抖了出來,“……明白了吧,這可是我的任務呢,我可不想再爲了這個去挨咱們林委員長的臭罵。”
“咯咯咯……”聽了眼前這位大將軍的充分理由,女服務員禁不住地笑出了聲,“真沒想到,我們從來都沒感覺到林委員長可怕,您這個大將軍居然還會怕他怕到這種的地步。”
陳廷香被姑娘逗的也嘿嘿地笑了起來,不僅笑,他還故意裝出一副苦相,撇着嘴發牢騷,“唉,人在矮檐下,咋能不低頭喲,你看看,要不是因爲俺經常捱罵,這回何至於領子上才倆豆。”
“嗯,我們領導也經常說,知錯能該,那就是一個好同志,”女服務員看着陳廷香,很認真地眨巴眨巴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您以後一定還會進步的。”
“誰說不是呢,”陳廷香順勢趕緊“搶”回自己的襯衫,放進盆子裡,“所以啊,你也得幫助我進步,可不能拖俺的後腿。”
“好,那我先去了,有什麼需要的事情您就再喊我,千萬不要客氣。”
“會的,一定會的!”看着姑娘輕盈地走出房門,陳廷香不住地連連笑着點頭。
一隻手的陳廷香,衣服洗的還是很熟練的,藉助於那隻殘臂的幫助,即便是比起正常人來,那也絲毫不差。
就在他眼看着已經把襯衣揉搓完畢,剛剛直起腰來,準備喘上一口氣,再去外面的水房把襯衣漂乾淨的時候,門又被打開了。
陳廷香扭臉一看,馬上咧着嘴笑了。
原來推門進屋的人,是李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