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依米見他手中拿着一塊雕有奇怪花紋呈烏金色的牌子,默然了片刻才接過來,翻過來掉過去的看了半天,像塊玉佩狀。只是沒有繫帶,這花紋雕得奇怪吧看着還挺有威嚴,她向蕭子澈搖了搖頭,“請吳王明示。”
蕭子澈平靜地說道:“此物乃東宮羽林侍衛的令牌,人手一枚,在東宮牌和人必須相符,缺一不認,此牌如丟失,身份就會讓人生疑,死罪!”他說着看那人道,“所以這些人是斷斷不敢丟失了此牌。”
闞依米還真不知道守候東宮的羽林衛們有此牌,她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地上的侍衛,蕭子澈又道:“五哥一直不喜歡你,所以……”
他說到這兒停了下來,似乎在斟酌是不是要說出下句時。就聽闞依米淡淡的聲音接口道:“所以要除掉我?吳王下面的話可是這句?”她脣角帶了一抹譏色。
蕭子澈笑了笑,“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也不希望這是真的,只想提醒你小心提防,必竟太子妃的位置着實吸引人。”
他看着闞依米不爲所動,進一步提醒道,“你想想,他何時帶你出來過?就算要帶你出來,會順順當當的讓你來嗎?箇中理由你最清楚。現在事實擺在眼前,讓人不懷疑都難。當然,我說的你也不要輕易信,好好想想再做決定,莫要讓他人左右了。”
他這一番話說得甚是爲闞依米着想,她不得不承認。事情完全是他所說的這樣。
闞依米此時心緒已經剛纔的緊張中平靜下來了,她面無表情地看着蕭子澈片刻,淺淺地笑了,“太子想要殺我。大可不比費此周折,還要選在和他一起出來時,他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怕是……有人嫁禍吧?”她說着目光盯着蕭子澈。
蕭子澈看着那抹淡淡的笑容,有一瞬的恍惚。
“嫁禍?”他反問,聽她這樣說反到並沒不高興。心中暗自興奮,她沒錯人,她果然沒令他失望,並非衆人口中的傻瓜,“借刺客之手殺掉你,對你父汗也有理由交待,還可藉此清除對他有威脅各方勢力,這招棋難道不可行嗎?”
闞依米沉默了,她從沒有這樣費腦筋地去想過這些事情,她知道蕭子泓不喜歡她,可從來沒想過他要殺自己。
她心中雖不信,可蕭子澈說的句句實情,事實在自己眼前擺着呢。要不是於承訓的解藥。說不定她現在都還躺在牀上,自己早不中毒晚不中毒,偏偏是蕭子泓宿在自己寢殿一晚就中了毒。
她不由緊緊握着手中的令牌,緊抿櫻脣不語。
蕭子澈見她已起疑,像剛想起來般,說道,“對了,我聽說昨日朝堂上有位突厥王子來覲見,我記得你母親是突厥人,不知道你可認識?”
“突厥王子?他叫什麼名字?”闞依米眼睛一亮,不由脫口急問道,向前走了兩步。
“像是……叫庫哲!”
“庫哲來了!?”澈闞依米又驚又喜地叫道,就連一旁的卓娜都興奮地向兩這邊走了兩步。巨樂估血。
蕭子澈點點頭,“明日他就要離開了!”
闞依米興奮地眼波流轉,面上一片喜色,她抓住卓娜的手叫道,“卓娜,是庫哲,庫哲來了,我們快回去!”她說話的聲音都顫了。
三年了,三年來沒有一個親人來看她,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被阿爹阿孃遺忘了,他們不便來此,爲什麼不派兄長們來看看她?她出不去東宮,更逃不掉,唯有癡癡地盼着着親人能夠有一天出現在自己面前以解思鄉之情。
這一天終於來了,來的還是自己從小玩大的夥伴,她現在極力想見到他。
離此不過幾十米的一處山坡後面極密實的林間,蕭子泓不錯眼珠地盯着水潭岸邊的三人,見那靈動的身影無事,長長地舒了口氣,抹一把由於急馳趕過來額上的汗水。
顏鈺在旁跟上來說道:“殿下,現在是不是迎回太子妃?”
蕭子泓擺一下手,顏鈺制止住了蓄勢待發的羽林衛。
蕭子泓此刻的臉色由剛纔的着急之情的變得陰沉,緊繃的神情,讓顏鈺向羽林衛揮揮手,李晏忙命衆人向後退去。
蕭子泓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八弟握着闞依米的手在給他包紮傷,他手中握着的一把小巧的鐵弓力道收緊,舉在胸前,眼神微眯,薄脣更是抿得呈一條直線。
就算蕭子澈不出現,那四名刺客也在劫難逃,闞依米和卓娜一到水潭這邊,蕭子泓和顏鈺就追到了。
他們立刻發現了隱在暗處的兩名刺客,是不動聲色,羽林衛更是弓張滿,箭上弦的嚴陣以待,就等把刺客射成篩子。
蕭子泓手中的小弓做工精緻,用精鐵打造而成,比一般的弓小一倍多,雖小力道地是快狠準,弩箭是連環弩,也是用精鐵特製打造比一般的箭短兩倍,如此短的箭一旦射入身體,觸動箭頭上按鈕,箭頭會立刻分三支,在身體裡爆開。
那名差點砸到闞依米身上的刺客,致命的一擊是後面蕭子泓射出的爆箭。
刺客背部已經是一個血窟窿,否則也不會被前面的蕭子澈射中還能向前走幾步,完全是後面的力道所迫前行,他一心救闞依米,直接就把他踢到了水中,根本沒發現,還以爲是自己射死的。
蕭子泓遠遠見闞依米要走,蕭子澈似乎在說着什麼,她腳下一頓還真停下聽他說,兩人離的如此之近,他忍不住了。
他從山坡上下來,離得有十幾米的距離才高聲說道:“八弟,寺廟的雅間可沒見到你,原來跑到這兒來了,真是悠然自得。”
蕭子澈對出現的蕭子泓並未感到驚奇,他一臉的笑意答道:“五哥,你總算來了,剛纔你不知道五嫂有多危險。幸好臣弟聽說後山的風景絕佳,來此遊玩,正好碰上這些歹人行兇。”
蕭子澈說着走上前,關切地說道:“五哥怎麼能讓五嫂一人來此呢,這要不是臣弟正好在此,真不敢想像後果。”
“那我是不是要好好謝謝七弟呢?”蕭子泓臉上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聲音似平靜,可聽起來可並不是那麼的友好。眼風不時撩向闞依米這邊,最後目光落在她的手腕的傷上。
“五哥客氣了,別說是自家人,旁人遇險也應出手相救,不是嗎?”蕭子澈不以爲意地答道。
蕭子泓點點頭,“的確!”帶着笑意走到他面前站定,看着蕭子澈片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改日我們兄弟痛飲,五哥定好好謝謝你。”
“好,臣弟等着!”
蕭子泓說完走到闞依米身邊,一把捉起他的手,看手腕處已經包紮好的布已經又滲出的血跡。
闞依米還擔心呢,她印象中蕭子泓這麼小心眼,見自己和蕭子澈在一起還不打起來呀!
誰知見兩兄弟親親熱熱地說話,她神情立刻一鬆,剛想走開,手腕上突地一痛,讓她疼呼出聲,蕭子泓手一抖,但還是沒放開她。
眼神明顯地凌厲起來,擰了擰眉毛,伸手就去解那包紮傷口的布,闞依米疼的直向回縮手,嘴裡吸着冷氣,顫着音道,“好痛,剛包好,就要揭開,上面又沒有懸鈴花,不要看了!”
蕭子泓咬着牙小聲道:“給你敷上藥,天氣這麼熱不怕感染嗎?”
手腕上痛的她不由大叫出聲,心中暗罵蕭子泓這混蛋果然小小氣的很,不就是一塊布嗎,至於揭下來嗎,她痛的嘴裡恨聲道:“不知道硬揭傷疤最痛嗎。”
“就是讓你以後莫要好了傷疤再忘了痛,再生出事端。”果然小氣的男人不能惹啊!
闞依米見他這樣,忍着心中的不快,又想着自己藏在身上的那塊令牌,還有昨日的中毒,心裡拿不準是不是真的如蕭子澈所說,是他做的?
還有庫哲,他爲什麼不告訴自己呢?爲什麼不告訴她庫哲想見她一面?
她目光沒有焦聚地定定看着地下想着心事,直到傳來輕輕的噗噗聲。
手腕上一陣涼涼氣息,蕭子泓邊小心地把那布一下一下地旋下來,那布和傷口的血跡粘連在一起,他輕輕地吹着涼氣,好讓闞依米不至於那麼痛,她心中雖不確定蕭子澈說的是真,卻肯定蕭子泓現在所表現出來的是真的。
蕭子泓把那塊布揭下後,一撩衣服從自己中衣嗞一聲撕下一塊布,向顏鈺伸出手,顏鈺忙上前把身上的創傷藥拿出來遞到他手上,他小心地把藥撒在闞依米的手腕上,又用手指肚輕輕把藥敷平,然後又輕柔地給她一下一下重新纏好。
闞依米擡眸看一眼這小心眼的男人,這樣的蕭子泓仔細小心地對她,還真是第一次,立刻沒心沒肺地把剛纔的懷疑拋到了腦後。
胸口處倏爾柔柔舒展開來,就似這深潭中一波波的溪水,纏纏綿綿地泛起了漣漪,柔和了甜糯的懸鈴花香,心中溢滿了甜意。
“真不知道你還有多少不省心在等着,我看還是禁足比較合適,你不是對《女誡》頗熟悉了嗎?那就好好參透一般吧。”蕭子泓的話,頃刻讓她的甜糯結了冰。
她氣結,這不明明不想讓她見庫哲嗎?她有點急了,剛想反駁,可看看一直冷眼旁觀的蕭子澈,終究先忍下了沒說什麼。
蕭子澈本來一臉平淡的樣子,饒有興趣地看着蕭子泓給闞依米重新抱扎傷口。
可看着看着,他移開了目光,轉身向顏鈺走去,看他在查看刺客的身上,便道,“適才我也查看了一番,看來他們是有備而來,還真是尋不到蛛絲馬跡。”
“吳王殿下怎麼沒帶隨護,末將真是羨慕吳王的閒情雅緻,隨性風流。”顏鈺笑道,站起身,把刺客踢到一旁。
蕭子澈輕鬆地笑道:“我可沒你的大志向,我呀,就喜歡春看花,夏吹風,秋賞月,冬踏雪,不像你,小時候最喜歡做的事兒就是扮大將軍,功夫也好,除了七哥,別人還真不是你的對手,現在志向如願以償,卻不得閒時了。我們久不練身手了,改日切磋劍術!”
“一言爲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