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依米揹着於承徽連跑帶躲的,早累的氣喘吁吁了,莫清之又在一旁不停地聒噪,她憋着氣。要不是行動上不是那麼的方便,她早一腳踹飛他了。
聽他這樣說,她停了腳步,把肩上於承徽的屍體放下扔向莫清之,“接着。死沉死沉的,累死我了。”
莫清之忙上前接住。“死人能不死沉嗎,您說您一個太子妃背……啊,於惠?”莫清之再次驚叫道,“太,太子妃,您,您爲什麼也來偷她的屍體呀?”
“休得多問,趕緊背上走,想讓鬼請你去喝酒啊。”闞依米總算舒口痛快氣,扛屍,真不是人乾的活。
“不想。”莫清之連忙把於惠背扛到肩上,嘴上還是不閒着,“太子妃,微臣真是有點不明白了。您……您怎麼……有這一好呢,您說還被我發現了,您不會因爲我撞到發現了您的秘密,就,就對我治罪吧?我得想想。這偷屍體該如何判罪呢?我該不該抓您呢?太愁人了!”
闞依米深深呼吸一下,打斷他,“你堂堂的大理寺少卿爲什麼深更半夜的也來偷屍體?別告訴你是夢遊,這嗜好我要是告訴陛下和太子,說不定會牽出一些我們想不到的案子吧?怕是你的腦袋不保。”
“我……那個……您,您堂堂的太子妃不也一樣嗎?您也別告訴我是夢遊偷屍體來了?”莫清之小心地嘀咕道。
闞依米心思翻轉。被莫清之發現了,這事兒怕是不好辦了,他要是說出去,事情可就大了,得想個法子拉他“下水”。
“有人。”闞依米正走神時,一旁的莫清之拉了一下她,看着前面不遠處低聲說道。
闞依米一怔,順着莫清之示意的方向看去,不遠處有燈籠向這邊來,隱約傳來兩個人的說話聲,她納悶地低聲問道:“此地平時也是這般的熱鬧?”
“我也是第一次來,平時不知道呀。”莫清之認真地答道。
兩人忙伏在一旁一個稍高一點的墳後面偷偷看着由遠而近的兩人。
“……深更半夜的,這地方好疹人。”
“是啊,趕緊找找新墳。”
“聽說這於承徽長的挺好看的。”
“侍候過太子殿下的人能難看嗎?”
“小姐也真是狠,這人都死了,還要用她的人頭來祭尊小少爺。”
“她害死了小少爺,不更狠嗎?”
“你說的也對。”
……
闞依米捅一下一旁的莫清之,低聲道:“也是奔着於惠來的,他們要是發現於惠的屍體不見了,就麻煩了。”
莫清之也聽的清楚,想了片刻,低聲回道:“太子妃且在此等候,看我的。”他說着把於惠和屍體放下,貓腰從側面向前悄悄繞過去。
提着燈籠的兩人正提心吊膽地四處找新墳,本就害怕,此時又一陣風颳過,四周也不知道哪兒傳來嗚嗚嚶嚶地聲音,像是哭又像是笑。
後面的那人捅一下前面的,哆嗦道,“好像……有……有女子……
的哭聲。”
“胡,胡說……是,是風聲。”走在前面那人壯着膽子答道,他話音剛落,就見前面一個白影晃晃蕩蕩的向兩人晃過來,披頭散髮看不到腳,嘴裡發出“冤啊……冤……”的聲音,也聽不出是男是女的聲音,甚是駭人。
兩人一見被嚇的身如篩康,牙?咯咯作響,走前面的瞪着驚駭的眼睛,向後退着,“別……別……過來……我,我沒扒……你的墳……”
“鬼,鬼,鬼啊!”後面的那個早嚇破了膽,是發出一聲毛骨悚然的尖叫聲,轉身就向回跑。
他一跑,走在前面的那人嗷的一聲也跑,慌不擇路也不知被什麼絆了一摔,是連滾帶爬鬼哭狼嚎着向來時的方向逃去。
闞依米躲在墳後看着莫清之裝神弄鬼,想着這世間哪有什麼鬼,無非就是人嚇人。要是自己剛到這墳場時,乍一看到莫清之的樣子說不定也會像剛纔這兩人被嚇的失了膽,此時再也沒有了害怕之色。
莫清之披散着頭髮,只穿了白色中衣笑嘻嘻地跳過來,說道:“好緊張啊,讓太子妃見笑了,微臣失禮了。”說着把扔在一旁的外衣穿上,把頭也胡亂地挽在頭頂用簪子別住。
闞依米沒看出他的緊張,到是聽到他語氣中透着無比的興奮,“做的很專業,難怪你這麼年少就已經是大理寺少卿了。”闞依米揶揄道,打量着眼前的莫青之,長相英俊,堪稱一表的人才。
“太子妃過獎了,過獎了……”剛說到這兒,似乎意識到闞依米話中有話,申辯道,“微臣可不是整日裝神弄鬼才坐到大理寺少卿的,也是憑着英明神武,斷案如神,不畏強權,秉公執法升得的,若不信太子妃可去問殿下,哦,殿下就算了,還是問顏鈺吧,當年我們在國子監讀書時,我可是出了名的斷案小能手。”
莫清之邊說邊在闞依米的扶持下再次把於惠的屍體扛在肩上。
“斷案能手?”闞依米冷嗤,“於惠這案子如果你認爲斷的清明,又何來今晚墓地之行?”布莊呆號。
莫清之不由停下腳步,正色道:“我有難言之處。”他看看周圍,“此處不是講話之所,望太子妃贖罪。”
“難不成這裡埋有你斷錯的冤魂,怕‘他們’出來請你去家裡坐客吧?”
“若有我也不會半夜三更地跑來了,那樣豈不是讓‘他們’爭着向家裡請嗎?”莫清之說到這兒,停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把憋了半天的問題問出,“我還是想知道太子妃爲何盜於惠的屍體。”
“你可還沒回答我剛纔的問題呢?我怎麼能搶答呢。”闞依米心裡想的是必須把他拉下“水”,還得讓他心甘情願,否則,後面的事情難辦了。
莫清之無奈地咧咧嘴,樣子甚是牙痛,心裡暗自嘀咕,這太子妃生的這麼好看,怎麼這般的無賴呢,可這話也就是在心裡偷偷想一下。
他加快了腳步,邊走邊道:“我們速速離去,別再有人來湊熱鬧。”
闞依米想到剛纔的兩人,看着於惠在莫清之肩上向下垂着的頭,輕嘆一聲,“這衛良娣真看不出來,竟然這麼狠毒,晚來一步於惠的人頭就沒了,想想真是後怕。”那樣她可真的就死了,這一句是心裡對自己說的。
“衛家現在權傾朝野,外撐兵權,朝中有謝太尉支持着,兩大門閥世家聯手,怕是連陛下都要忌憚三分,別說砍個罪犯的人頭,真如衛良娣曾所言的那樣鞭屍誰又能攔。”
他說完也嘆了口氣,見闞依米扭頭看着他,意識到了什麼,忙說道:“啊,微臣口無遮攔,妄論了陛下,該死!太子妃定是不會見怪的,是吧?”
闞依米沒理他的口無遮攔,看看天色說道:“莫清之,我有事兒要麻煩你。”
“太子妃請講,我們也算一起……一起……”他琢磨着該如何接下面的內容,一起盜墓偷屍吧,這怎麼說怎麼聽都不好聽,只好說道,“……扮鬼嚇過人的份上,我定當全力相助。”
闞依米表情甚是牙痛,說道:“我們得趕緊找個地方把於惠的屍體保存起來。”
“哦,這到是,扛着個死屍四處溜達確實有點疹人,也就是微臣,換了別人早嚇尿了。哦,當然微臣膽色遠不如太子妃你,你是這方面的高手。”
闞依米重重地咳了幾聲……
兩人在寅時末刻到了西城外的一戶小院,莫清之先下了馬去開院門,闞依米下馬把於惠扛在肩上跟着他進了門。
小院不大,看着也就普通百姓的家,三間正房,還有兩間放雜物的偏房。
莫清之利索地把門打開,進了門甚是熟悉地把牆洞中的油燈點燃,闞依米把於惠輕輕放在牀上。
“太子妃,簡陋了點,您先將就着,不過這樣安全。”莫清之打量着一身夜行衣男子打扮的闞依米,深身上下都是泥巴,白晰的臉上都是,讓人很想給她抹了去,再看她的蔥白纖細的玉手,指甲裡都是黑泥,手指上手背上都是一道道紅紅的帶着血的劃傷,定是挖墳時傷的,忙從懷中掏出創傷藥,“太子妃,先處理一下傷吧,小心受了風。”
“無礙事。”闞依米沒接,打量着這間莫清之口中的安全屋子,“莫清之,我聽說令尊是兵部侍郎,你也算是官宦人家出身,怎麼……住在這兒?”
“太子妃見笑了,這是我的一個捕快兄弟的家,他這幾日出外地辦案了,讓我幫他照看着點別招了賊。”
闞依米咧咧嘴,剛說了“安全”,現在又怕招賊。
就這破屋子一看就是單身男子住的地方,除了牀上有一牀鋪蓋,兩個木凳子,一個還是三條腿,一個小方桌外,再也沒其它物件了,她真不知道如果有賊來該偷些什麼。
“太子妃,您這會兒可以說爲什麼偷於惠的屍體了吧?”
“厚葬!”闞依米平靜地說道。
“真不愧是‘屍友’都想到一起去了,這也是我回答您的答案?”
“屍友?”
“啊,就是一起盜屍體的朋友。”
闞依米對這稱呼着實無語,撫撫額,“你爲什麼也要厚葬於惠?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這就是你的難言之處吧?”
莫清之深深嘆口氣,“於惠死的過於倉促,我本來是在大理寺細審時好好問問呢,這案中還有疑點沒搞清楚,誰知她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自盡了。”
“疑點?”
莫清之點點頭,“宮外有兩名孩童也莫名地死了,死狀跟意兒一樣,就連胸口前那個針眼似的小傷口的位置都一樣,於惠不會武功,那幾日還生着病,她怎麼會出得深宮呢?說李沫幫她更不可能,我問了顏鈺,因李沫識字人也穩重,馬上要到‘秋獮’了,他高李沫每日跟隨着他準備,根本沒有做案的機會。”
說到這兒看着眼前的闞依米發了下愣,意識到自己話中的漏洞,忙又解釋道,“太子妃您別多心,於惠跟您不一樣,您是救人,是在我的接應下才出的宮來。”
闞依米不理他爲自己出宮的開脫,繼續問道:“你確定是同一個人下的手?”
莫清之點點頭,接着說道,“再有就是行兇的兇器,至今沒找到,於惠死後我也查看了她的住處,什麼也沒發現。那名內侍說她用藥控制人,這就更說不過去了,我在她的寢殿裡裡外外沒有發現任何藥物,她的藥又是從哪兒來的?就算是全銷燬了,這也說不過去,她怎麼可能先知先覺,知道自己將被陷害?”
說完又嘆了一句,“沒想到她一個承徽,也是讓宮外許多女子羨慕的,過得竟然那樣清減,想不通。”
闞依米自是知道這個中原由,想着於惠生前種種,不由黯然傷神,過了會才問道:“這麼說你也認爲她是被人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