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依米自從普緣寺回東宮後,和蕭子泓兩人的關係前所未有的陷入了僵局,之前兩人只是吵吵架,該在皇宮中作作秀時還是要配合的。
而這次她細想了事情的前前後。種種跡象表明這些事情都是蕭子泓所爲。
她這次不是生氣而是失望加傷心,養一隻小貓小狗三年都會有感情,而她給蕭子泓的原來不只是生厭,是要致她於死地。
她感覺蕭子泓太陰險了,向中庸的一方面想,如果她死了,蕭子泓這招會讓高昌國乃至臣服於大梁的西域各部感覺到她是正常而亡,大梁一點責任也沒有,說不定高昌國可汗還會爲女兒福運短暫而愧疚,爲了國家的安寧,擇厚禮再擇一名女兒嫁過來也極有可能;最陰毒的一方面就是利用她的死,嫁禍給對蕭子泓不利的各方勢力,以此剷除對他的威脅。
無論哪一方面,闞依米想想都氣血翻騰,食不下咽了。如今連刺客身上的證據都被蕭子泓拿走了。她是說什麼都枉然,想想更增憤懣,可還不能把他怎麼着。
蕭子泓想遮掩這一切也是不那麼容易,宮中皇上和皇后還是知道了,皇上下旨給大理寺卿查太子妃普緣寺被刺一事,着掖庭令徹查太子妃中毒一事。
皇后是一見闞依米就失態地把她拉住,好一通上下左右的打量,闞依米心虛地直把受傷的手向袖中縮,“母后,您看我這不好好的嗎,您不要擔心。”
皇后一把就抓起她受傷的手,滿眼心疼之色,“還說沒事兒,等到命丟了。就晚了,看看傷的這麼重!都是東宮中那些不安分的賤婢們所致。”皇后轉身咬牙對緋煙吩咐道,“通知掖庭令方覺,太子妃中毒一事一旦查出何人所爲。抄家滅門!”
蕭子泓又少不了被皇后一頓斥責,他沉着臉靜靜地聽着,是一言不發,闞依米更是絕口不提那塊令牌的事兒。
從宮中一回來,闞依米就又被蕭子泓禁了足。美其名曰爲了她的安全,闞依米連反駁的話都不想再說。
這下又添了東宮妾室茶餘飯後的談料了,瑞祥院宮人的臉色都不好看,本以爲主子跟太子的關係會進一步,這到好沒進一步還後退了。
令闞依米沒想到的是她中毒的事兒很快就有了結果,只是這結果讓她匪夷所思,兇手竟然是之前容良娣的貼身侍女青兒。
容良娣被廢逐出宮後,青兒被分派到浣衣局,她憎恨闞依米,要不是她容良娣不會被貶出宮,她也不會失去到手的幸福。
容良娣本應允了,等她誕下皇子,就把青兒許給宮外一名縣丞的兒子。青兒也見過那男子了,雙方甚是滿意,雖不是什麼高門大戶,可服侍過太子娘娣的宮娥,不看僧面看佛面,縣丞一家對她也很是看重,必竟有了太子良娣做靠山,就有了向上攀爬的機會。
青兒自被分派到浣衣局後,縣丞一家立刻不在見她,絕口不再提婚事,青兒把全部怨恨放在了闞依米的身上。
出事的前一天,太子妃剛剛漿洗好的衣衫派她去送到瑞祥院,她立刻想到了報仇的方法。
她一直珍藏着容良娣秘藏的南疆的毒藥“一品紅蕪”,她本意是讓藥性慢慢發作不牽扯到自己。
只是當時向上酒藥時,一來緊張,二來尚衣監在門外催促她,她一哆嗦就把藥全灑在衣服上了。
掖庭令抓住青兒時,她對自己的行爲供認不諱,被投入死牢,當一聽說要把她杖斃並抄家滅門時,發瘋般大喊冤枉,爲時晚已。
闞依米聽安姑姑講完,不解問道,“‘一品紅蕪’即來自南疆,就算青兒說是容良娣所有,可是這種西域的毒藥,容良娣在深宮中又是如何得到的?她用來做什麼?”
“相信掖庭令會給皇上和皇后個交待的,子妃無須爲此事費神,安心把身子養好,這一中毒又被刺殺,奴婢瞧着太子妃身子消減了不少,吃的也少了。”
闞依米笑了,眨着眼俏皮地說道:“安姑姑不是一直怕我胖了嗎,這不正好嗎,你也無須再熬什麼勞什子的‘消肌湯’了。”
安姑姑看她沒心沒肺的樣子,甚是無奈,她所擔心的是太子和太子妃何時修好。
蕭子泓此時正在聽顏鈺的稟報,東宮確實有一名叫趙福的羽林衛失蹤,原由是太子普緣寺之行的頭一日,那侍衛倒休和朋友外面喝的酩酊大醉,醒來後發現隨身的令牌丟失,他怕回東宮被鞭笞而死,便逃了。
這一出事後,立刻就被抓回來了,因爲當時喝醉了,根本不知道令牌如何丟失的。巨丸肝劃。
蕭子泓讓顏鈺先把人收押關好,讓他加緊聯絡派出去各方的暗探,希望能查出刺客來自哪方勢力。
闞依米雖白天被禁,可晚上她可沒閒着,總是趁夜深人靜時偷偷溜出來透氣,悄悄地躍到大樹間隱着身子,眼睛四下骨碌着轉着。
她看到顏鈺帶着侍衛巡視,看到一名宮娥和一名內侍躲在假山後私相授受,藉着宮燈她又看到那名叫李沫的侍衛急急去上茅廁。
她看到……玉良娣?她看着玉良娣的身影消失在錦鯉池那邊,而那個走的方向是蕭子泓的寢殿,心中生出了疑惑?
蕭子泓可從不讓妾室到寢殿過夜,而且她也知道蕭子泓今日宿在衛良娣殿下,她夤夜出去蕭子泓的寢殿做什麼?
她看看周圍的動靜,是悄然躍下大樹,剛要擡腳,眼角瞟到一旁的紫薇樹在輕顫,一怔,這紫薇樹只會在有人動它樹皮時,纔會全樹輕顫。
這麼晚了誰會在樹後,剛想過去看個究竟,就感覺身前刮過一陣勁風,她本能的身子向一旁急轉的同時,卻感覺渾身徒然一麻,動彈不得。
她被人輕輕一拉就扛在肩上了,是一個躍身騰起,竄房躍脊向東宮外奔去。
雖不能說不能動,闞依米眼睛能看心裡明白,她知道遭劫持了,聽着耳邊嗖嗖而過的風聲,下面出現的燈光向後閃去,她試着衝了衝穴位,還好不難衝開,想來這人並不知她會武功。
挾持他的人沒逃多遠,就見迎面又來突然又冒出一黑衣人和這人打在一起,闞依米隨着挾持她的人躲來轉去的身形看清了。
後來的黑衣人好像要搶自己,只是沒這人功夫高輕功好,沒幾下就被這人扔出去一件暗器打傷,趁此機會挾持自己的人幾個起落就逃的甩掉了後面受傷的黑衣人。
闞依米心中納悶了,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搶自己的人這麼多?
再聽聽後面,隱約有動靜,闞依米放心了,太子妃遭劫,護衛東宮軍顏鈺必定早知道了。
轉念又一想不對呀,她可是在禁足?誰會想到大半夜的她跑出來溜達呀,後面的動靜沒準就是剛纔的那名刺客的同夥,這下可慘了。
依她和蕭子泓現在的關係,她感覺蕭子泓都不一定派人來救,說不定他還會再利用此事爲他自己謀劃一番,自己只能倒黴的隨機應變自救了。
再一琢磨又咧了嘴了,東宮護衛森嚴,這麼多的羽林衛,這人竟然來去如此自由,可見武功不能小覷,自己能不能自救呢,她的心又提了起來。
她身子不能動,斜眼只能看到劫持自己的人也是一身黑衣,她看着下面一閃而過的景物,再次驚歎這人的輕功,她的輕功已經和自己的師傅比肩了,可這人的輕功可不在她之下。
雖然這人挾持着她一路狂奔,她並不害怕,一來仗着自己身手不弱,想着這穴道都能自己衝開,這人必定不知道她會功夫,要想逃跑也不是難事,此人如不拼全力未必會輕易抓到她。
只是劫持自己的人是什麼人呢?爲什麼劫持她呢?
隨着眼前景物的閃現,她忽然不心急了,還想着這人能跑快點別被後面的人追上。
這好不容易這麼不費勁地出了東宮,就不能錯過,便饒有興趣地看起下面街上的景色。
盛都自永嘉年間治安良好,經濟繁榮,也沒消禁,此時街上正值戌時末刻,是燈火闌珊,熱鬧異常。
從街道兩邊的房上躍過時,暗處觀明處,居高臨下,她清楚對能到街對面的情景,大街兩旁的店鋪接着一排排的紅燈籠,照得街上明晃晃的甚是清晰,一些冒着熱氣的店鋪,食物的香氣向空中飄散,讓她直咽口水。
那是做什麼的,門面紅燈高懸,門上四個大字“芳香書寓”,一羣花枝招展的女子每人拿着一隻帕子在門口操着軟糯或清脆的聲音在對路過男人們說着什麼,吸引了她的好奇心。
“書寓”這二字讓她想着,這必定是讀書的地方,可是這麼讀書的地方怎麼要女子把男子招呼進去呢?她還是第一次聽說男女同讀書,這中原人講究的是男女授受不親,,這書寓可真稀奇,她眼光追着那真想進去看個明白。
就像知道她心思似的,黑衣人腳下力道加重,身子一躍而起,就像一隻暗夜中的大鳥凌空展翅,落向對面的紅燈高懸的房頂。
幾下輕躍扛着闞依米從一間屋子的窗戶中靈活的一個躍身而進,房間內亮着燈卻沒有人,一陣濃郁的脂粉香氣襲來,闞依米被薰的直想打噴嚏,身子一痛,她被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