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這房間好像把天下的蟋蟀都集中在這裡了,一個勁在這細碎地集體羣嚎,害她一整晚沒法入睡。
宮女太監們在屋子裡進進出出,忙完這,便忙那。
木晨兒抓着扇子,一個勁在院子裡踱步搖扇,渾身是燥熱的汗,她就快要瘋掉了。
一個大晚上,不是蟋蟀滿天叫,就是屋縫連夜雨。
宮女太監們還忙着滿院子的抓蟋蟀,她木晨兒的被枕不知道爲什麼就溼透了。
被枕剛換了,木晨兒纔上去窩了一會兒,又溼透了。
害得那些宮女太監竊笑她大小便失禁,可惡,實在太可惡了!
木晨兒搖着扇子來回踱步,嘴裡不停喃喃叨唸:“豈有此理,到底是誰的心腸那麼歹毒,從我踏進宮門那一刻,就挖空心思讓我不得安生。”
先是騙進“瘋人院”,再是蟋蟀滿天飛,然後無故空降大雨。
誰?到底是誰?
大皇子?他是寧王黨的,寧王倒下了,他自然也站不住陣腳?所以奮起報復?但是,百里騅說他生性懦弱,他怎麼敢動皇帝請回來的客人呢?
他的可能性不大。
二皇子?康王黨的,聽說生性殘忍暴戾,今天這些小惡作劇,應該不是出自他的手吧?
四皇子?百里騅?不,那個頂替百里騅的人?因爲被趕出宮了,心中不忿?不可能,他應該也是百里騅的人。
五皇子?十二歲的娃,幹這些氣死人不償命的勾當最有可能的。可是,跟他無仇無怨呀!就算他要爭奪皇位,跟把她扔進“瘋人院”裡有什麼關係?
三皇子?喔,最有可能就是他了!靖王黨的!前不久百里辰利用她惡恨恨地戲弄了越王一番,越王心生憤怒,所以借三皇子搞惡作劇!
是了!是了!一定是這樣!
木晨兒恨得咬牙切齒,憤懣叨唸:“太可恨了!跟百里騅結怨,遭殃的是我!跟百里辰結怨,遭殃的還是我!這裡的人報復都不看對象的,是不是都近視眼!飛刀請瞄準好嗎!”
是夜,“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此等名言絕對不是出自木晨兒的嘴巴,她向宮女們要了一缸蜂蜜就往洛華殿溜去了。
洛華殿大門沒有關閉,木晨兒探眸左右瞄了一下,然後溜進去。
據小李子說,那位三皇子極度不喜歡被人打擾,宮女太監們只是定時給他送飯菜和打掃,一般不留在裡邊,甚至連守夜的太監也沒有。
所以,一邊情況,裡邊只有三皇子一個,她便壯着膽子過來了。
她猜,這傢伙肯定每天晚上都在做一些見不得人勾當,否則也不會把所有人都趕走了。
好一會兒,她摸索到洛華殿的正殿寢室外邊,帶着賊賊的笑容,用刷子把蜂蜜掃到窗臺上和門縫上。
明天一早,這裡肯定螞蟻爲患。
等裡邊那個王八蛋大早醒來,一拉門,沾到滿手黏糊糊的蜂蜜,一定能把他噁心死!
本來她想爬到屋頂上,直接把蜂蜜倒在他的牀上,只是,這個難度太大了,她只能對他的門窗下手。
那傢伙睡覺的時候,把門窗關得嚴嚴實實的,她想進入撒蜂蜜都不行。
嗬!一定是做了虧心事,所以才怕夜半有人敲門!
“膩死你……”木晨兒狡黠“嘿嘿”笑着咬牙切齒低念,“看你還不敢作惡!”
“表妹,夜半偷窺美男,是不好的習慣,要改喲。”
“……”木晨兒心臟無力顫跳了一下,這聲音和語氣熟悉,她錯愕扭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噙着一抹淺笑的鐘逸軒。
“吖……”木晨兒驚喊一聲,抱着瓦缸跌坐在地上。
鍾逸軒看着她錯愕的樣子,淺淺一笑道:“表妹,竟然追到這裡來,死纏難打的功夫一點都沒減。”
“你……你……你……”木晨兒“你”了好半天,才驚乍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鍾逸軒反笑問:“你又怎麼會在這?”
“我……”木晨兒嘖了嘖舌,她扭頭往身後的房間看了一眼,再愕然看向他問,“你是……三皇子的秘密保鏢?”
“……”鍾逸軒滿臉黑線白了她一眼,再點住她的紅脣,輕聲道,“噓,別嚷嚷,若把三皇子吵醒了,你可真的要死翹翹了。”
木晨兒識趣點點頭,下一刻,她猛然擡起兇狠的厲目盯着他,小聲責備:“喔!我還以爲是誰,原來就是你戲弄我!”
鍾逸軒戳了一下她的額頭,淺笑問道:“身上有沒有少了幾個銅板?若是我算計你,怎麼可不能分文不取?”
“這也是。”木晨兒理所當然點點頭,頓了一會兒,她努了努嘴不爽說道,“我整個包袱都沒有,那還哪來的銅板?你還說不是你戲弄我?”
鍾逸軒側過身去,打開摺扇行前走了兩步說:“我若算計你,豈有讓財物落入他人之手的道理?”
木晨兒想了一會兒,也對,當初到賭場被他算計,嘩啦啦的錢還是到了他的口袋。
她擱下瓦罐,跑到他跟前責問:“我還沒說怎麼回事,你就知道了。即使不是你戲弄,也就是說,你眼睜睜地看着我被算計,卻只躲在一旁看熱鬧,是嗎?”
鍾逸軒搖搖頭,合上摺扇指向房間,淺笑道:“我一整天都在這守着三皇子,絕對沒有去看熱鬧。”
“你……”木晨兒氣急敗壞地瞪了他一眼,她沉了沉氣,打量了他一下問,“是你把紙條扔給我的?”
鍾逸軒淺笑,沒有說話。
木晨兒笑了笑,又盯着他問:“那你肯定知道誰戲弄我?”
鍾逸軒揚起手掌,淺笑不語。
木晨兒撅起眉頭白了他一眼說:“我現在沒有錢!相識一場,先墊着。”
“先墊着是可以的,但是……”鍾逸軒說着,側過身去停頓了一下。
木晨兒眨了眨眼眸迷惑問道:“但是什麼?鍾逸軒,得些好意須回手,你現在只是告密,不要得寸進尺。否則,我告你密!”
鍾逸軒輕嘆一口氣,打開摺扇淺笑道:“但是,表妹你能不能先改一下你輕浮的作風?”
“嗯?”木晨兒納悶地皺了一下眉頭。
鍾逸軒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說:“你不上胭脂、不畫峨眉就算了,髮髻不挽,披頭散髮就跑來了。”
木晨兒忙捂住自己的腦袋,那是因爲被氣瘋了,還有心思裝扮嗎?
而且,她是準備睡覺的人!
“還有……”鍾逸軒上前一步,湊到她耳邊輕聲低喃,“輕紗薄透,你這是存心挑 逗我嗎?”
木晨兒倒退一步,低頭一看,纔想起自己此時除了內裡的抹胸,就只披了一件睡覺的輕紗薄衣。
她身上所有的裝備都是爲了舒坦地睡覺,若不是那位昧了良心的傢伙戲弄她,她早就呼呼大睡了,哪會跑到這裡來?
她臉頰頓紅,忙把雙手交疊捂在身前,不爽瞪了他一眼,卻見他手上的動作正在寬衣解帶。
“喂……”木晨兒盯着意欲圖謀不軌的他,連連倒退責問,“你想幹什麼?”
“你說呢?”鍾逸軒一邊脫衣服,一邊向她靠近,淺淺笑問。
木晨
兒護着自己步步倒退,警惕盯着他說:“你再上前一步,我喊人了!這是皇宮,你敢亂來,死定了!”
鍾逸軒笑得更加陰險,手執衣服逼近她,曖昧問道:“你信不信,完事了,我拍拍屁股就走,沒有人捉得到我?”
木晨兒向後跌了一步,凌厲警告:“你敢動我,百里騅不會放過你的!”
提到百里騅,鍾逸軒眸色驟冷,輕哼一聲,淺笑戲謔:“我倒想看看,在宮外的他,如何保得了美人。”
木晨兒見勢不妙,轉身就跑。
鍾逸軒輕輕一躍,攔截在她跟前。
“啊!”木晨兒一頭撞了上去,踉蹌倒退兩步,倉惶間被他抓住了,她眯起眼驚慌叫喊,“救命……”
還沒喊出聲,就被他死死捂住了嘴巴。
她打開一隻眼看了看,卻見他脫下來的外衣披到了自己肩上。
鍾逸軒鬆開她,倒退一步,輕嗤笑道:“想哪去呢?我讓你戒掉輕浮,你卻把我想作輕浮的人,嘖嘖嘖……表妹,你太邪惡了。”
“……”木晨兒眯起眼死死盯着他——剛纔是誰的言行舉止邪惡了?
鍾逸軒淺作低笑道:“看來你今晚在名曦殿是無法安枕入眠的了。這樣吧,洛華殿的偏殿空着,你在那歇息,已經打掃過了。”
木晨兒抿脣看了看他笑問:“你早知道我會到這來?”
鍾逸軒詭秘淺笑問:“你要歇息呢?還是繼續跟我拌嘴?”
“睡覺!”木晨兒連忙笑說,再不補眠,她是真的要累垮了。
“走吧,我帶你過去。”鍾逸軒轉身走去,走了幾步,他再扭頭看了看停在原地的人兒,瞪了她一眼,淺笑道,“放心,我若要動你,那必定是你情我願的。你不是苦苦追求我多年,卻仍是一處?性情變了,身材可沒有變哦。”
“……”木晨兒滿臉黑線——不損我,你會死嗎?
敢問,當年這具身體的主人,應該沒有做過主動獻身這麼開放的事情吧?
木晨兒在牀上翻來覆去,想起今天的事情,還是恨得牙癢癢的。
她掀開被子起來,拿過鍾逸軒的衣裳披在身上走到屋子外面,走到前院就看見坐在樹上的鐘逸軒。
“表哥……”她擡起頭輕輕喊了聲。
鍾逸軒低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木晨兒咧起嘴角笑笑說:“我睡不着。”
鍾逸軒打開摺扇淺淺笑道:“我是不會陪你睡覺的。”
“……”木晨兒滿臉黑線——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
木晨兒豎起一根手指說:“一千兩!”
“三千兩。”鍾逸軒淺笑道,“這是我的身價。”
木晨兒咬咬牙,反正前陣子賺了一大筆,該揮霍的時候還得揮霍,否則掙錢來幹嘛?
“成交!”木晨兒點頭道。
鍾逸軒輕輕一躍,落到她跟前,淺笑道:“說好了,只陪睡,不脫衣服。”
“……”木晨兒禁不住抹了一把冷汗,翻白眼盯着他,咬牙切齒說,“我要你帶我去報仇!現在誰有心思跟你這自戀狂睡覺呀?”
三千兩就把自己賣了,真真鄙視這個男人!
不,以他姿色還敢賣三千兩,不自量力!
鍾逸軒輕嗤一聲道:“原來是這事,難得表妹慷慨解囊,好吧,我破例行一次好事。”
木晨兒冷白着他——你這是行好事嗎?你這是赤 裸裸的敲詐!
鍾逸軒輕搖摺扇,上前走了兩步說:“把你騙進醉月軒的是二皇子的人,放蟋蟀和灑水的是大皇子的人,你首先要對付誰呢?”
木晨兒咬牙切齒說:“擾人清夢猶如殺人父母,大皇子!”
鍾逸軒挽着木晨兒腰輕輕落到錦玄殿屋頂上,他挪開兩塊瓦片,往下邊指了指。
木晨兒揚起賊賊的笑臉,往下看去,霎時紅了臉緊閉雙眼。
鍾逸軒忙扶穩差點沒滾下去的她。
木晨兒張開盯着他,忿忿低念:“他們在……他們在幹……那事!還沒有蚊帳的!”
鍾逸軒聳聳肩,事不關己說道:“他們夫妻幹什麼事,我可管不着。給他們加點蜜,或許更恩愛些。”
“嘖嘖嘖……”木晨兒側目看着他說,“壞人好事,果然夠惡毒!”
鍾逸軒輕嘆一聲,淺笑道:“只是,表妹聽着靡靡之音,可不要想入非非,尤其不要望表哥身上幻想。”
“你能再噁心一點嗎?”木晨兒不爽嘀咕,她悶 哼一聲,再咧起狡黠的笑弧,把手裡的瓦罐直接翻轉過來,黏答答的蜂蜜啪嗒打落在兩個滾牀單的人身上。
“誰!”錦玄殿內響起震耳欲聾的咆哮聲。
木晨兒還在賊賊偷笑,在有人往這邊過來的時候,鍾逸軒忙帶着她往琮以宮去。
木晨兒躲在二皇子的窗邊,裝出鬼哭狼嚎的聲音,還不停地扇動拿在手裡的衣服。
“什麼人?”屋子裡正在熟睡的夫妻二人警惕大喊一聲。
“我……死……得……好……慘……啊……”
木晨兒搖着衣服哀嚎。
屋裡的兩人戰戰兢兢摟作一團,二皇子凌厲大喊:“來人!來人!”
木晨兒使勁拍了幾下窗戶,不一會兒,就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往這邊來。
“本皇子看你是人是鬼!”二皇子咬咬牙衝出房間。
鍾逸軒忙把木晨兒帶起來,翻到屋頂上。
“啊!”屋內的二皇子妃驚喊一聲,“鬼啊!”
二皇子跑回房間一看,才知道房間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簇散亂的髮絲,擡頭一看,還有髮絲不停飄落下來。
“鬼……”二皇子妃直接被嚇暈過去了。
“來……來……”二皇子腳跟發軟說不上話來。
隨後宮女太監就趕過來了。
鍾逸軒把木晨兒藏到自己的袍子裡頭,拂袖帶着她遠去。
洛華殿
“呵呵……”木晨兒抱着肚子不停哈哈大笑,“這回輪到他們徹夜無眠了!”
鍾逸軒敲了敲桌子,鄭重提醒:“不要笑得太大聲,一旦被他們發現了,恐怕你以後都無法入眠了。”
木晨兒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會兒,再忍俊不禁嚴肅道:“低調!低調!”
“表哥……”她再輕輕喊了聲。
鍾逸軒側頭看了看她。
木晨兒揚手指向門邊的方向,咧起嘴角笑笑說:“大仇得報,我要好好補眠,快走,不送。”
鍾逸軒冷白了她一眼說:“過河拆橋?”
木晨兒搖搖頭戲謔道:“不是過河拆橋,只是表哥你身價太高,我不敢留你。請馬上出去。”
鍾逸軒輕嗤一聲,道:“要是我壓低一下價錢呢?”
木晨兒努了努嘴說:“便宜貨,誰稀罕?”
“……”鍾逸軒冷冷白了她一眼。
木晨兒笑笑反問:“你是要賴死不走嗎?自貶身價,還是送貨上門?”
鍾逸軒翩然拂袖轉身向外走去說:“就一貧嘴。早知道應該他們再狠狠折騰你一番,看你還敢不敢囂張。”
“嘿嘿……表哥,過些天我就
給你支票。”木晨兒看着他出去的背影小聲道,“……空頭的。”
說罷,她一頭倒下去,掖上被子美美睡了一覺。
翌日
木晨兒走到院子裡看了看在樹下獨自下棋的鐘逸軒,她笑了笑走過去,往三皇子的房間看了一眼問:“三皇子呢?”
鍾逸軒擡頭看她,淺笑道:“出去了。”
“喔。”木晨兒應了聲,坐到他對面微笑道,“一個人下棋多寂寞呀,我陪你吧。”
鍾逸軒不以爲然淺淺低笑,把黑子放到棋盤裡說:“聽說某人樹大招風,惹來外國使節挑釁,你是想找我試手吧?”
木晨兒抿脣笑笑道:“各取所需罷了。”
鍾逸軒把手中剩下的棋子扔回盒子裡,淺笑道:“從你學棋至今,尚未能動我半顆棋子,就算再苦練三天三夜,你也不可能勝出。”
木晨兒嘟了嘟嘴說:“比賽而已,重要的是過程,輸贏無關緊要。”
鍾逸軒輕按其中一顆白子笑道:“聽說,你若輸了,從此便不再是瑄王妃。”
木晨兒眉心輕皺,別過臉去小聲嘀咕:“我早就不是瑄王妃了。”
鍾逸軒深深看了她一眼,淺笑道:“這樣吧,如果你能把我們在瑄王府還沒下完的那局棋擺出來,我教你一招必勝的。”
“真的?”木晨兒喜出望外問道。
鍾逸軒輕作點頭,淺笑道:“但是,一顆棋子也不能錯。”
“沒問題。”木晨兒忙把他的棋子撥到一邊去,然後七手八腳地擺弄起來,不一會兒就擺好了。
她揚起嘴角微笑問:“如何?不許食言哦!”
鍾逸軒看了看棋局,再擡頭看她問:“你怎麼記得?”
木晨兒雙手托腮,洋洋得意道:“我是才女嘛,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事實是,鍾逸軒說他還會回去的,他離開瑄王府後,她一直琢磨着那棋局要怎麼贏他,好訛他一筆,看多了,就記住了。
鍾逸軒凝視着她,淺淺低笑道:“好吧,我們先下完這局棋。”
木晨兒愣眨眼眸,迷惑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一顆棋子都沒有擺錯呢?”
鍾逸軒拿起一顆黑子,若有意味淺笑道:“有些事情,記住了,便是一輩子。”
木晨兒輕扯嘴角笑問:“你該不會想訛我一筆吧?我記得,輪到我下子了。”
她微微一笑,忙伸手過去拈起一顆白子。
鍾逸軒擡眸看向她,若有意味問道:“如果你贏了,將何去何從?還回到瑄王府嗎?”
木晨兒頓了頓手上的動作,笑容變得僵硬,冷聲道:“你怎麼說些掃興的事情呢?”
“不說,不提,可以當做沒那回事嗎?”鍾逸軒意味深遠道。
木晨兒眉心輕蹙,緊捏着手中的棋子,腦海突然回想百里騅那晚說過的話:晨兒,不談就能不管嗎?你我現在算什麼?每天共處一室,形同夫妻,你的心在這,爲何要自欺欺人?
沉默了好一陣子,木晨兒才輕聲問道:“如果,有一天,你重視的親人跟你所愛的人兩個只能活一個,你會選擇誰?”
“我所愛的人。”鍾逸軒直接回答。
木晨兒稍帶愕然看向他說:“親人呢?血濃於水的人,也不管嗎?”
鍾逸軒勾起一抹冷弧,淺笑道:“我,沒有血濃於水的人。所以,你若跟在我身邊,剛纔那個問題,可以直接省了。”
“嗯,你比他有更多灑脫的資本。”木晨兒苦澀笑道,“其實,掉下河,救誰的問題,向來都是折磨人的。我是真的那麼在乎他爲了小丫而放棄我嗎?”
鍾逸軒輕聲道:“在他眼裡,情愛可以轉換,親情卻是唯一。他留着你,只是需要這麼一個人陪着他,可以是你,亦可以是別人,所以,無所謂放棄。”
木晨兒心頭忽痛,酸澀的眼圈發燙泛紅。
鍾逸軒看了看她,冷聲道:“你若忍受不了,他心中除了你,還有更重要的人,那便離開,否則,你永遠無法瀟灑起來。”
木晨兒哽咽了一下,擡起水霧氤氳的雙眸說:“離開容易,死心難。我的心好痛,你懂嗎?爸爸媽媽很好……最終因爲家庭的壓力分開了……爸爸另娶她人了……我害怕,害怕對我好的人突然不再,我害怕像媽媽一樣獨自垂淚……”
鍾逸軒走過去,輕抱着她。
“我害怕妥協給他,從此被困在高牆之下。”她抓着他的衣服,伏在他的腹部沉沉吸了一口氣,哽咽低念,“昨天我被關在醉月軒,我看着那道高牆,爬不上去,飛不出去,好害怕,好害怕……”
“……害怕有一天自己成爲那些瘋女人之一。”木晨兒咬了咬脣,惶惶低念,“害怕自己被困在四面牆下逃不掉,獨自無助,獨自彷徨,最後孤零零地老死他鄉。”
她揚起梨花帶雨的臉哽咽道:“百里騅對我很好很好,可是……我最怕他有一天突然爲了什麼不要我了……我只有一個人,我只能一個人。”
鍾逸軒抹掉她的淚水,溫聲道:“誰說你一個人,不還有我嗎?”
木晨兒抿脣止住哭泣,含着淚看他。
鍾逸軒淺淺笑道:“你若願意,我一直陪着你。”
木晨兒哽咽了一下,揉着淚水問道:“收價多少?”
鍾逸軒歡喜笑道:“你願意給多少,就多少。”
木晨兒又似哭又似笑說:“一天一個銅板,願不願意?”
“成交。”鍾逸軒淺笑道。
木晨兒微咬下脣笑笑,抹掉淚水說:“口說無憑,立字爲據,字據我來寫。”
“好。”鍾逸軒深深凝視着她,意味深遠說,“只要你給我一個銅板,我就黏你一天。”
木晨兒看着他奇怪的目光,心頭泛起一絲莫名的情愫,她低頭笑道:“剛纔我還沒說怎麼回事呢,你怎麼好像什麼都知道呢?”
鍾逸軒仍凝視着她說:“只要是你的,我便知道。”
木晨兒微愣了一下擡頭看他,碰上他炙熱的目光,她忙垂下眼眸苦澀笑道:“難不成,你每天都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嗎?”
鍾逸軒淺笑道:“自從你出嫁那一天起,我的視線,就離不開你的身影。”
木晨兒輕握手心,心莫名地顫跳,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麼,她擡眸瞪了他一眼說:“你又在故意煽情是不是?你知道你這無恥而不負責任的行爲,會害死很多無知少女嗎?”
“你不是還好好活着嗎?”鍾逸軒戲謔道。
木晨兒咧起嘴角笑笑說:“表哥忘了嗎?我已經出嫁了,不再是少女。更何況,我從不無知。”
“是嗎?”鍾逸軒挑起她的下巴,曖昧低念,“我倒想看看,你能不能把持得住。”
木晨兒推開他的手,冷白了他一眼問:“你想怎樣?”
鍾逸軒輕嗤一聲笑道:“我要把你從一無知婦孺變回一個無恥少女,讓你繼續迷戀我,愛慕我。”
木晨兒吐了一口悶氣說:“表哥,太過自戀是不好的習慣,要改喲。我對你,沒興趣。”
鍾逸軒捱過去,淺淺笑道:“表妹,太過自信也是不好的習慣,要改喲。尤其在表哥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