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晨兒玩弄着他身上的掛飾小聲嘀咕:“我覺得挺厲害的,但是,不知道你會不會覺得見不得人。”
百里騅納悶地皺了一下眉頭,翻了一頁書,盯着書本冷聲問道:“你想說什麼呢?”
木晨兒抱住他的脖子,緊挨着他的側腦戲謔低念:“把書本倒過來看,是不是能領悟更多東西?”
百里騅擰了擰眉心,驟然一看,才知道自己手上的書拿反了,驟然滿臉黑線。
木晨兒撥弄着他的書頁,戲謔道:“你還翻得那麼勤快,是不是另有玄機呀?”
“……”百里騅沉下臉,扭頭冷白了她一眼。
“啵!”木晨兒往他的額頭使勁吻了一下。
百里騅微愣,嘴角緩慢浮起一絲歡喜的笑意,心頭的鬱結像是瞬間被風捲走了一樣,不復存在。他提起手來,撫着她的臉,帶有一絲忐忑不安問道:“聽說……你今天抱着相思琴出門了。”
木晨兒伏到他懷裡,笑笑道:“扔水裡去了。你說的,不屬於王府的東西,就不該留。”
“你……”百里騅輕抱着她的肩膀,試探問道,“不怪我呢?”
木晨兒揚起眼眸看向他,反問:“我應該怪你麼?你認真說說,你到底做了什麼我非怪你不可的事。”
百里騅撫着她的臉,微微淡笑,沒有說話。
木晨兒伏在他懷裡,抓着他覆在自己臉上的手,若有意味低念:“百里騅,你的晨兒早就長腦袋了,只是,她還沒有你那麼聰明,你總得給她一些時間撥開雲霧呀。”
“撥開了沒?”百里騅溫笑問道,一股莫名的情緒涌上心頭,甜,甜得翩翩然,彷彿此刻在雲霧裡翱翔。
“撥開了。”木晨兒微笑低念。
剛開始,她的確凌亂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百里騅,怎麼面對鍾逸軒的死。
但是,多虧若不凡的一句話:百里騅做事雖狠,但絕不張揚。
是的,慶王黨、寧王黨之類的都是悄然倒下的,沒有預兆,也沒有後續。
但是,康王黨倒下的動作卻太大了。
即使他恨透了康王黨,下手也不至於這麼狠,不,準確來說,即使他下手再狠,腹黑的他怎麼會讓別人知道呢?
這可關乎他的名聲,關乎民心的去向。
而捕捉鍾逸軒的動作更甚,全城搜捕,如此浪費人力物力的事情,怎麼可能是百里騅做的?
還有一點,鍾逸軒跟靖王黨是一夥的,鍾逸軒要出逃,即使想見她一面,隨便找人傳個信就可以了,爲什麼讓越王親自上門傳話,這不是故意暴露鍾逸軒的行蹤嗎?
是越王把她帶到江邊的,然而,鍾逸軒出事的時候,他卻始終沒有出現。
百里騅在她跟前向來是誠實,要麼不說,要麼都是發自肺腑的話。
他若真的做了,怎麼會不承認?
她想了好久,越王的每一句話似乎都針對百里騅來了,讓她對百里騅生疑,接着就發生鍾逸軒的事情。
琢磨着鍾逸軒從前的動作,她便懷疑,這是他的計謀。
於是,她賭。
如果鍾逸軒活着,而且是被靖王黨找到的,不管是否誤會,她便堅信這一切他們的計謀,她便義無返顧地相信百里騅。
爲了讓他們相信自己跟百里騅鬧翻了,所以,只好冷落了他幾天。
因爲,她不希望任何人再在兩人的感情之間動手腳,她希望用自己的眼睛判別是非,希望用自己的雙手捍衛這份感情。
之前百里騅曾問她,如果有一天,發現他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好,你會不會離開他。
她選擇了留下。
因爲,她用心看他的時候,都是好的。
不管是對是錯,與其活在別人的嘴巴里,她寧願跟隨自己的心。
最後,在百里騅和鍾逸軒之前,她選擇了百里騅。
在愛情和友情之前,她還是選擇了愛情。
因爲,在她眼裡,那是一個值得她丟棄全世界的男人。
“餓不餓?”百里騅輕撫着她的腦袋溫聲問道。
“嗯。”木晨兒輕作點頭說,“有沒有給我備下飯菜?”
百里騅歡喜一笑,喃喃道:“就等着你回來吃。”
“吃晚飯是不是能看花燈?”木晨兒揚起嘴角笑問。
“你不是不要看麼?”百里騅抱着她坐起來說。
木晨兒抿抿脣笑道:“我不要跟他們看,我要跟你看。”
百里騅甚是歡喜低笑,正欲點頭,他表情僵了一下,忙輕扯嘴角說:“晨兒,其實,花燈也沒什麼好看的,咱們還是別看了,看小王八,我們看小王八。”
“爲什麼不看?”木晨兒摁住他的手迷惑問道,“奇怪了,花燈節不是過了嗎?怎麼還能看花燈?”
“這個嘛……”百里騅輕扯嘴角笑笑,別過臉去掩飾笑道,“或者……哪家的富人辦什麼喜事所以辦了一個花燈會,這事在葉城常有,沒什麼稀奇的。”
木晨兒雙手摁住他的側腦,把他的腦袋轉過來,盯着他問:“看你表情怪異,目光閃爍,一定在撒謊,是不是?”
“這有什麼好撒謊的呢?”百里騅拿下她的手反問。
木晨兒盯了他好一陣子,輕彎嘴角嗤笑道:“百里騅,花燈會,是不是你讓充王他們辦的?你以爲我要跑了,故意讓他們約我去看花燈,好讓我勾起你我對你的情意是不是?”
“吃飯去。”百里騅執起她的手,快步走去。
河岸兩邊掛滿了七彩的花燈,遠遠看去,綠色的花燈湊成一隻小王八的樣子,青色和白色的花燈湊成一匹馬的樣子,河岸兩邊都是熱鬧的人羣。
河中一隻小船,緩慢地順流而下,悠然仰臥在小船上的兩個人嘴角漾着一樣的歡喜笑弧。
“百里騅,花了多少錢?”木晨兒雙手枕在自己的腦袋下,側頭看向他問。
百里騅偏頭看她溫笑道:“錢都是你掙回來的,我怎麼敢隨便花?”他再放眼看向星空微笑道:“或者,明天你回去數一數錢袋,說不定,還多了不少銀子。”
“以後辦這事,都不許花自己的錢,知道嗎?”木晨兒鄭重說道。
百里騅輕嗤笑道:“這是當然的,我怎捨得讓你心疼呢?”停頓了會,側頭看她鄭重警告,“以後再笨,也不許徹夜不歸。”
木晨兒側頭冷眼睨向他——說誰笨呢?
至於那晚的事情,百里辰說保密,她也只好保密。
在岸上的充王黨禁不住抹了一把熱汗,奔波了一整天,總算把事情辦妥了。
那兩個人卻在船上悠然地閉上眼睛賞清風,是在太可恨了!
“真的只辦一個花燈會就把小晨哄住呢?”滬王擦了擦額上都的汗珠說,“女人吶!”
“我看呀,還是啊騅厲害。”百里辰不以爲然說,“剛纔就看見他們手牽着手下馬車的,跟花燈會沒有一毛錢關係。”
“那我們是白忙和了?”坤王哭笑不得說。
百里辰聳聳肩說:“反正不花錢。”
“既然他們和好了,我們也該各自找樂子去了。”韓王詭秘道了句,其他三人會意點頭,各自走了。
大好良辰美景,他們當然是找他們的女人去了。
某處閣樓上的鐘逸軒悽然地看着小船上的伊人,自己費盡心思,機關算盡,卻比不上百里騅靜靜陪着她。
愛情,不能靠手段得來。
百里辰獨自站在江邊,遠眺着小船上的兩人,嘴角浮起的笑容,有一絲苦澀,也有一絲滿足。
“我真的不懂你。”背後突然傳來若靈公主的聲音。
百里辰莞爾淺笑,沒有回頭看她,拂袖往右邊的人羣走去,淡淡道:“你無須懂我,懂你自己便好。”
翌日
木晨兒親自端了飯菜來到西廂,給若不凡送飯。
若不凡冷眼看了一眼托盤裡的食物,這一頓甚是豐富,不僅有酒有肉,而且都是佳品。
事實上,很早他就想挑剔一下瑄王府的待客之道了,招呼他的飯菜,不是白粥拌青菜,就是青菜拌白粥,堂堂一國之君,從來沒有受過這番冷待。
更何況,他是一個受傷的病人。
比起之前頓頓白粥,吃得他四肢無力,這一頓讓他稍有受寵若驚之感。
木晨兒輕彎嘴角淡淡笑說:“雖然不知道你是有心抑或無意,但是,因爲你的那句話,這一頓,給你吃,是值得的。”
若不凡冷哼一聲,戲謔道:“
我還以爲瑄王府一窮二白,只得青菜跟白粥。”
“你說得對了,瑄王府的確很窮。”木晨兒理所當然點點頭說,“現在連青菜和白粥都無法繼續爲你供應,所以,只好咬咬牙根,讓你吃一頓豐盛的,下一頓,你愛在哪裡吃就在那裡吃。”
“……”若不凡驟然滿臉黑線——這個女人是來下逐客令的?
這邊道謝,那邊下逐客令,還真夠意思!
若不凡冷冷拂袖站起來,滿臉不屑,傲然說道:“我從不喜歡嗟來之食,這一頓,還是留給你自己吧。既然我已無大礙,不再打擾。”
他走了幾步,木晨兒忙喊了聲:“哎……”
若不凡止住腳步,暗暗勾起一抹得意的冷弧,再冷冷扭頭看向她問:“還有什麼事情?”
木晨兒輕扯嘴角,指了指他的房間,微微笑說:“你能不能把房間收拾乾淨,被單枕頭也洗洗,順便晾一下,再離開。”
“……”若不凡徹底被擊潰了——還以爲她心感愧疚,好心挽留,沒想到她竟冒出一句讓他三觀顛倒的話,這個女人實在太可惡了!
若不凡深深吸了幾口怒氣,冷盯着她。
趁他還沒咆哮,木晨兒忙笑眯眯說:“如果你不方便,可以花錢請人代勞的。”
“咳咳……”若不凡氣抽了一下,猛然使勁咳嗽起來,好不容易恢復的元氣,頓時又被她折了大半——這纔是她的目的,錢!算她狠!
這有一個夜夜讓他睡不安穩的陰損小孩!
還有一個讓他頓頓飢餓勞碌的視財如命的惡毒女人!
完全沒有待客應有的禮儀!
沒有憐憫之心不說,簡直就是落井下石!雪上加霜!
只要是個人,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你放心,一文錢也不會欠你的!”若不凡咬牙切齒盯了她一眼,憤懣拂袖離開。
“慢走!”木晨兒擺擺手笑道。
昨晚百里騅說他傷勢無礙,告訴她可以送客了,別浪費王府的米飯錢。
她想,既然要送,就應該送得乾乾淨淨點。王府的米飯前的確不適合用來養狼,尤其是隨時會反咬自己一口的狼。
若不凡才剛離開瑄王府,穆乃遺的馬車就來到跟前了。若不凡轉上馬車,看了他一眼說:“你來得真是時候。”
“百里騅讓我來接你的。”穆乃遺淡淡說道。
“喔。”若不凡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冷弧,冷聲低念,“百里騅不愧爲百里騅,他現在跟鍾逸軒劍拔弩張,特意下逐客令,省得被我們坐收漁翁之利。”
穆乃遺淡淡道:“既然外面都傳是百里騅設計謀害你而陷害鍾逸軒,鍾逸軒可是葉城的風雲人物,甚至在全國各地都享負盛名,如果他真的死了,百里騅的民心恐怕就保不住了。你再引而發兵,到時候,他的皇位自然難保。”
若不凡陰下冷眸,寒戾的眼裡縈繞凜冽的殺意,冷冷道:“不是鍾逸軒如果死了,他非死不可。而且必須死在我手裡!我一定讓他飽嘗最慘烈的痛,再慢慢死去。”
“看來,他得罪了最不該得罪的人。”穆乃遺輕冷低念。
若不凡沉沉吸了一口氣,殺氣凜然說道:“你給我挖地三尺把他找出來。”
“這沒問題。”穆乃遺輕作點頭,謹慎問道,“百里騅那一邊……”
“我親自來。”若不凡若有意味說道,“他辜負若靈,我也會讓他失去摯愛之痛。”
穆乃遺眸心輕暗,試探問道:“你……還打算對木晨兒下手?”
若不凡沉默了一陣子,扭頭看向他說:“百里騅是個癡情種,一旦木晨兒離他而去,他必定會自亂陣腳。”
“我不同意。”穆乃遺冷冷說道。
若不凡打量了他一陣子,試探問道:“你也看上她呢?”
穆乃遺別過臉去說:“男人的爭鬥,何必把女人扯進來?”
若不凡不以爲然說道:“你不是發誓要殺盡所有姓‘百里’的人嗎?既然如此,百里騅早晚會死,木晨兒註定跟他無法走到最後,我提前把她帶出來,有何不可?”
穆乃遺皺了一下眉頭,試探問道:“你看上她呢?”
若不凡輕嗤一聲,冷冷道:“我說了,爲了對付百里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