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餅——不對,是金公子那張臉確切的說不是很像胡餅,只是比正常人的臉要寬一點,圓一點,屬於有弧度的那種Q版國字臉,人不胖眼睛卻很小,長相很奇怪。
“這位公子就是金陵會所的掌櫃方回方掌櫃吧?鄙人金興光。”胡餅臉用一口語調怪異的漢話做了個自我介紹。
方回咂咂嘴,問道:“新羅人?”
“正是。”金興光笑道:“來這金陵會所已經半月有餘,今日終於見到方掌櫃了——不知方掌櫃可否借一步說話?”
“不借。”方回搖頭。
“這——”金興光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本來還準備了很多說辭突然發現一句也用不上。
可否借一步說話?
不借!
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太平公主幾人也被方回的回答弄的笑出了聲,她們一笑,金興光臉上更是掛不住了,嘴脣蠕動了半天,乾巴巴的笑道:“哈哈,方掌櫃真會開玩笑。”
方回擺擺手,開門見山道:“要說就在這說吧,你讓你這倆跟班打聽我做什麼?”
見方回不肯“借一步”,金興光也不再糾結,從懷中掏出一個繡着金邊的小錦囊,在裡面掏出一片碧綠碧綠的葉子放進嘴裡嚼着,還拿出一片遞給方回:“方掌櫃要不要來一片這銀丹草?提神醒腦,脣齒留香。”
方回一看就笑了,銀丹草他沒聽說過,薄荷葉也就見過了,金興光那錦囊裡裝的就是這玩意兒。
見方回不接,金興光便收起錦囊,道:“方掌櫃,聽聞你除了是這金陵會所的掌櫃,還是皇家的官員?”說着,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圍,放低聲音道:“不瞞方掌櫃說,我乃新羅國孝昭王之子。”
孝昭王之子?這貨還是個王子?就是不知道是幾阿哥了,不過看他說到兒子這部分時那得意的神色,估計是大阿哥跑不了了,沒準還是個太子。
讓方回奇怪的是,他一個韓國阿哥跑到金陵來找自己算是怎麼回事?
“方掌櫃,聽說數月前,那突厥已與貴國建立了邦交?”金興光說道:“此次父王派我前來,正是爲了此事。”
“這事你找皇上去啊,找我有什麼用?”方回奇怪的看着金興光。這貨不是辣白菜吃多了鉛中毒了吧?
“這個——”金興光一臉猶豫,似乎有什麼不好說出口。
“方郎。”太平公主拉了拉方回的衣袖,把他拉到一邊,斜睨了金興光一眼,小聲道:“方郎,新羅自前朝時滅高句麗、百濟後,便已是我天朝的屬國,母皇坐上皇位後,新羅王也會派使者年年納歲貢——說起來,這新羅國人不過百萬,雖比契丹人多,兵力卻是不如其七成,與突厥更是無法相比——”
方回滿頭霧水:“什麼意思?”
這不能怪他,讓他琢磨點這個時代沒有的新鮮玩意兒發展一下娛樂業,或者出點從電視電影上學的來餿主意都行,唯獨這些政治家們的彎彎繞,他想破腦子也想不出來。
太平公主挽了挽耳邊的頭髮,輕笑道:“方郎這還看不出來嗎?”
方回一把捉住太平公主的手,手指頭在她手心中輕輕撓了撓:“親愛的公主殿下,快點說吧,早把這棒子打發了咱們好早點研究怎麼生兒子——我跟你說,最近我從胡商那弄到一本羅馬商人帶過來的小本本,裡面有很多新奇的姿勢見都沒見過。恰好那小本本就帶在身上,等會咱們試試?”
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被自己的夫君調戲,太平公主既害羞又害怕,還帶着那麼一點莫名其妙的刺激,羞紅着臉掙脫了方回在她手心中作怪的手,嚶聲道:“方郎,莫鬧——方郎你想,自去年北邊契丹歸順,今年西邊突厥又與我朝建立邦交,我天朝上國近處再無對手,唯有東邊的倭國和新羅——不過倭國兵力尚且連新羅也不如,前朝起便是我天朝的屬國——依我看,這新羅王是怕母皇對他們動手,又不想學契丹那般一國兩制,既想不戰,又想不失國土,所以——”
太平公主的話沒說完,不過方回也大致聽明白了。
小胡餅太子跟他的大胡餅爹小算盤打的噼裡啪啦亂想,見一向以兇狠著稱的突厥都跟天朝建立了邦交。這邦交一建,突厥人至少短時期內不會再對天朝用兵,算是太平了。可突厥人一閒下來,突然有一天又想打仗了,他們會打誰?想都不用想,不是倭國就是他們新羅啊。
雖說他們新羅現在是天朝屬國,可你架不住人家突厥把你打下來,拿你的地盤跟天朝皇帝做交易啊。
屬國是屬國,最起碼地盤還是自己的,要是這麼一搞的話,即便是天朝屬國,人家也不介意多一塊地盤增加一下國土面積。
知道了金興光的來意,方回笑道:“小金啊,這事你跟我說不着啊,你得去神都跟皇上說——認識去神都的路嗎?不認識也沒關係,我們會所提供馬車和車伕,一路直達,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方掌櫃,我是很有誠意的。”金興光也不傻,看出方回在打岔,正色道:“貴國與突厥簽署的建邦協議,來時父皇已經叮囑我,也可以與貴國簽署。”頓了頓,又補充道:“而且,我新羅還可以幫貴國把倭國消滅。”
“你想什麼呢?”方回嗤笑道。
金興光不明所以,一臉納悶:“方掌櫃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說是什麼意思?”方回嘿嘿的笑了兩聲,撇嘴道:“小金——我叫你小金你不介意吧?來來來,你說說看,你們新羅和倭國比起來,誰厲害?”
金興光頓時一臉不屑,高傲道:“自然是我新羅厲害,那倭國擅長海戰,我新羅也擅長海戰,打海戰他們佔不到便宜,可到了陸地,我新羅軍隊比他們不知要強了多少——若是簽了建邦協議,我父皇說了,不出一月,便能消滅倭國。這樣的話——”
“行了,我就問你一句誰厲害,哪招你這麼多話。”方回不耐煩的擺擺手,繼續問道:“你再說說,你們新羅跟我們比起來,誰厲害?”
“這——自然是貴國。”金興光猶豫了一下,一臉不情願的說道:“方掌櫃,你問這些是何用意?”
“這還聽不明白?”方回笑道:“你看,你也說了,你們比倭國厲害,我們又比你們厲害——皇上要是想打倭國,需要你們幫忙嗎?你們一個月才能打下來,說不準我們半個月就行——沒準順帶着還能把你們新羅也打下來。”
金興光臉都嚇綠了,半個月打下倭國,還順帶着打下新羅?這怎麼可以——
見把金興光嚇成這樣,方回笑的更得意了:“放心,皇上暫時還沒打你們的想法——這麼說吧,新羅和倭國現在都是我天朝屬國,每年要納歲貢的,你新羅要跟我們建立邦交,是不是說以後我們就少了一份歲貢?”
“這——是這樣的。”
方回聳聳肩膀,繼續道:“那麼再說倭國——你們不交歲貢也就算了,再把倭國打下來,那我們以後上哪去收倭國的歲貢?一下少了兩家的錢,這損失大了去了。皇上年紀雖然大了點,可你們也不能這麼蒙皇上啊——萬一皇上一生氣,你說你們還活不活了?”
“這,這這——”
金興光嘴巴開開合合,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可否認,方回的話聽上去跟掉進錢眼兒裡似的,可句句在理。這玩意兒就跟做生意一樣。一共就兩個客戶,損失了一個還好說,兩個都損失了,這不就得等着破產麼。
金興光臉色發綠,卻聽方回突然道:“你們新羅想跟我們建立邦交也不是不行。”
這句話聽在金興光耳朵裡,就像春天的暖風那般,讓人心花怒放,剛剛快涼透了的心再次回暖,不由得急道:“方掌櫃,快說來聽聽——來時父皇已經說過,早料到貴國不會同意。也跟我說過,如果貴國開出的條件不過分,那我便能自己做主。”
方回聞言發出一聲感慨,拍了拍金興光的肩膀,道:“不急不急,今天我是來陪媳婦玩的,兒女私情呢,這是大事。”
金興光一愣,急道:“可是兩國之事——”
方回揮手打斷道:“國家大事這種小事有什麼可急的?——這樣吧,你先回去,明天一早我們再談。”
見方回說的拍板釘釘,金興光一臉無奈,只能與方回定了時間,帶着兩個跟班離開。
看着金興光的背影,方回摸着下巴低聲一笑,喃喃道:“出遠門談這麼大事,也不說帶點人,虧着老傢伙把土匪都打怕了——嘖嘖,這傻孩子,你父皇跟你說了那麼多,難道就沒囑咐過你談判的時候不要一下就把底牌都給抖出來嗎?——哎,好吧,既然你這麼實在,我要是不獅子大開口坑你一回,實在對不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