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回覺得自己也受傷了,傷的比慕容嫣還重。
腦子再缺根弦,這個時候哪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更何況方回又不傻,只是——蠢了些。
儘管方回很不想承認,可事實就這麼眼睜睜的擺在眼前。
受傷了,真的受傷了——
被人算計後的內傷,外加鐵如風一巴掌拍出來的外傷,傷的太重,無藥可醫——
啪啪啪——
方回左右開弓,一巴掌一巴掌的抽自己的臉。
叫你丫不長記性,幾次了?這是第幾次吃了秦歌那小娘們兒的虧了?明明知道這小娘們兒叫毒羅剎,玩的一手好毒,自己還屁顛屁顛的跑過來,說了那麼多肉麻到死的話不說,還一頭扎進了這個大坑。
要說不是提前算計好的,打死他他都不信。你看鐵如風帶進來的那個大包裹,紅彤彤的,多喜慶。裡面是——方回抻着脖子看了半天,見秦歌幫着慕容嫣打開那個大包裹,從裡面一件一件的往外掏東西。兩件大紅色的喜服,大紅花,還有一塊比唱二人轉用的還大的紅手絹——我靠,這是蓋頭,難不成打算現在就成親?
方回大驚失色,被鐵如風一巴掌拍的矮了半截的身體倏的站直,掉頭撒丫子就往門外跑,啓動的速度不亞於航母上裝了彈射器的艦載機,兩條腿恨不得掄成卡通片裡的任務跑時候的那種一圈圈的虛影。
這小院不算大,從大門口到屋裡不過十幾步的距離,方回乘其不備玩兒命逃竄,兩隻手伸的長長的,像是落水之人發現前面不遠出就有一塊漂浮的木板,伸着抽奮力去抓一樣。
五十釐米啊,只有五十釐米,方回就覺得自己身體一輕,後脖領子被人抓住拎了起來,兩條腿懸空還在使勁兒倒騰,雙手離那門閂只有短短不到五十釐米的距離。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天天在你眼巴前晃悠,你卻不知道我愛你。也不是明明想對你說我愛你,最後出口的卻是恭喜你——在方回看來,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明明只有五十釐米的距離,卻像是隔着馬里亞海溝——他現在終於明白華萊士在被送上斷頭臺砍頭時還要高呼自由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了。
事實證明,鐵如風的外號叫鐵金剛,這絕對不是個悖論。身材高壯如金剛,行動迅速疾如風——可他的存在真的是個悖論啊。身材這麼高大的人動作怎麼能如此敏捷呢?比姚明也低不了多少,你再看姚明,要了親命也沒這麼快。
方回身高不算矮了,淨身高都快一米八,被鐵如風拎在手裡就跟家長拎着調皮搗蛋,大半夜還不跟回家的熊孩子一樣,任憑他使勁兒掙扎蹬腿,就是掙脫不了。想伸手去撓鐵如風的胳肢窩逼他放手,結果老鐵同學只是把胳膊平伸,搞的自己跟個長臂猿似的,方回就一點招都沒有了。
砰!砰!
兩聲砰。第一聲是方回被鐵如風丟進屋裡,按在凳子上的聲音。第二聲是秦歌一個後掃堂腿把門踹上的聲音。
方回還不死心的想站起來繼續掙扎一下,卻是被鐵如風蒲扇般的大手給按了下來。
“你們不能這樣啊——”方回聲音顯得極其絕望,回過頭,眼巴巴的看着鐵如風說道。
鐵如風露出一臉貌似忠厚,看在方回眼裡卻是幸災樂禍的笑容,甕聲甕氣道:“兄弟,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坐着吧——六扇門四大神捕有三個都在這裡,你還能跑到哪去?若不是剛纔我沒留神,你連這屋子的門都跑不出去——我年長你幾歲,聽哥哥一句話,得過且過吧。”
方回不信邪,反脣相譏,道:“六扇門怎麼了?四大神捕怎麼了?放開我,再不放我叫救命了啊。”
秦歌眯着眼睛笑嘻嘻的看着方回,語氣像個邪惡的邪教聖姑:“你叫啊,這周圍的院子都是些老弱婦孺,你叫的再大聲也沒人來救你——就算有,我們六扇門捉賊緝兇,他們管的着嗎?——你叫吧,叫破喉嚨也沒人救的了你。”
方回臉一誇,弱弱道:“破喉嚨,破喉嚨——”
幾人大眼瞪小眼,被方回幾聲破喉嚨給喊的目瞪口呆。
半晌,秦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隨手把喜服丟在方回臉上,喝道:“少廢話,趕緊穿起來——老鐵,我讓你準備的紅蠟燭準備了嗎?”
鐵如風嚯嚯的笑道:“早準備好了。”
方回都快哭了,看着臉色還微微羞紅,已經把喜服套在身上的慕容嫣,哭喪着臉道:“慕容大人——慕容祖宗,成親不是這麼個成法的啊——光聽說逼良爲娼了,還沒聽說過逼漢爲夫的,不是說好了先談戀愛嗎?”
慕容嫣臉色一黯,沒等說話,秦歌一巴掌拍在方回的後腦勺上,叉腰瞪眼的喝道:“告訴你少廢話了——你家裡還有個突厥小姑娘眼巴巴的等着你,瞎子都看的出來她對的情義——你娶幾房媳婦老孃管不着,年紀輕輕官位高,爵位高,多娶幾房媳婦也是應該的。”
“可是,其中必須得有我慕容姐姐。”秦歌抖了抖眉毛,道。“前兩個老孃就不說了,我慕容姐姐絕對不能排到第四。”
方回眼角直抽抽,不能排第四,那就是第三?小三嗎?
“趕緊換衣服。”見方回不動,秦歌不耐煩的催促道。
方回像個還沒完成任務的戰士一樣,做着臨死前最後的努力:“成親可以,可不得三姑六聘,準備生辰八字,再找算命的選個吉時嗎?這樣太兒戲了吧?”
秦歌一隻腳踩在凳子上,刷啦一聲拔出腰刀:“江湖兒女不拘小節!”
方回一縮脖子,他拘的不是小節,是丫手裡的刀啊。
方回很清楚,這小娘們兒絕對是那種你不順她心意她就敢拔刀剁了你的主。
“不用請賓客嗎?”方回聲音顫抖道。
慕容嫣隨手一指:“我和老鐵不是嗎?”
“那虧大了啊。”方回拍着大腿,一臉肉疼道。“你想想看,我現在什麼身份?我要成親,滿朝文武不說都來吧,至少得來一大半吧?還有那些富商巨賈,沒個四五十桌都坐不下,這得少收多少禮錢?”
“嘿,老孃這脾氣——”秦歌只當方回是在掙扎,腰刀回鞘,捏住方回另一邊肩膀,威脅道:“趕快換衣服,給你一炷香的時間。再不痛快點老孃可誰的面子也不給,給你喂上半斤蝕骨銷魂扔進豬圈。”
方回臉色頓時就變了,低着頭苦笑道:“買賣不成仁義在嘛,有話好好說,何必呢?”
秦歌杏眼一瞪,還想說話,卻被慕容嫣拉住了,身上大紅色的喜服不知道什麼時候脫了下來,臉上也沒了剛纔的紅潤,面無表情道:“秦歌,算了。既然方公子不願意,就不要勉強了。”說完,擡眼正視着方回,眼神中閃過一抹悽楚。“方公子,把你騙來這裡,我向你道歉,請回吧。”
方迴心裡一喜,正要走,卻是看到了慕容嫣眼中那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悽楚,心裡頓時一顫。
從順序上來說,慕容嫣纔是他穿越到這裡後第一個認識的女人。按照穿越小說的規律,第一個必定是女主角。可奈何自己跟她不來電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兩人畢竟也算同生共死過的人,要說感情麼,比普通朋友肯定是要深的,可要說愛情,完全沒有啊。其實說白了,慕容嫣是美女不假,可不是方回喜歡的類型。
倏的,方回突然想起了一位愛情專家說的話——愛情是什麼?愛情就是一坨屎,不拉,它撐的你難受,拉完,肚子裡又空落落的。而且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想上廁所。
現在想想,這話不是沒道理啊。
方回開始有點想明白了慕容嫣爲何非他不嫁了。
匪窟中的共患難,雨夜山洞中的同生死——或許這些事情在他看來很正常。可女人心這東西,從人類可以直立行走以來就是全世界都無法攻克的難題。不要多,只要這兩件事,就完全可以讓一個女人心生他意。慕容嫣畢竟是女人,就算她武功再高,她也是個女人——哪怕是個拉拉呢,內心深處還是渴望有人疼有人愛有人保護的。方回在衝出包圍之下還冒險回來救她,這就足夠在她心裡種上一顆已經生出萌芽的種子了。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這話說的一點也不錯。不說是救命吧,或許請她吃一串烤腰子,她都能愛上自己。
女人的心,就是這麼奇怪。
方回暗恨,恨自己怎麼就這麼心軟呢?
眼珠子轉悠了半天,深深的嘆了口氣,方回擡起頭,眼帶真誠,看着慕容嫣道:“大丈夫一口吐沫一顆釘,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娶你。”
慕容嫣頓時愣住了,想說什麼,卻聽方回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不是現在啊,得回神都才成——那麼多的禮金呢,不收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