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上錄事參軍已經快兩個月了,也許真是個空職吧,我從來沒有接受過所屬部隊的傳喚,除了偶爾心血來潮跑到右武衛屬所裡和幾位紈絝將領聊天打屁以外,連右武衛的具體軍事部署都模糊不清。如果真有戰事出現,我這個參軍只怕要被砍頭無數次了。除了幾位有資歷的老軍官坐鎮以外,所謂的右武衛就像高幹子弟集中營,來了幾次後和這幫人混的爛熟。
有一點不得不承認,儘管裡面充斥着官宦子弟,但嚴明的紀律,高強度的訓練和精良的裝備讓近衛軍一直保持着超一流的戰鬥力。唐初的官場以清流居多,子弟們的教養也十分苛責,很多人都表示願意待在軍中效力也不想回家受管教,官宦人家的家教由此可見一斑。
軍隊終究是軍隊,大老爺們聚集一起的地方沒有不烏煙瘴氣的。越是紀律嚴明,戰鬥力強悍的部隊,這種烏七八糟的壞傢伙就越多。纔來了兩次,就被剛下操的幾個無恥的傢伙以仰慕我的大名,聯絡下感情爲藉口,將我拉到一家風月場所。
沒有想像中的什麼對詩吟唱,與當紅頭牌發生一段難以割捨的啥啥,就連所謂的花酒都沒喝兩口,直接轉入正題,看來帝國初建的務實作風已經深入民心,連妓院都緊跟時代步伐。既然和軍人在一起,咱也得顯示一下威武豪放的男子氣概不是,拉了個長相比較不順眼的姑娘大步入了洞房。在裡面先給她進行馬列主義教育,然後掐了下時間,覺得現在出去的話不足以證明我的雄風,於是大談招商引資與經濟建設的重要性,直到那姑娘被我說的精疲力竭,我才支付了服務費,威風凜凜的走了出來。出門就獲得了一個滿堂彩,這其中一個叫曹顯煥的傢伙喊叫的尤爲熱烈,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個事情沒敢和二位夫人說,連蘭陵也瞞着,只和程初私下進行過交流。程初聽了完我的講述,笑成了半身不遂。原來加入軍隊的貴族子弟多是家裡的幼子,家族的繼承權是可望不可及的事情,他們將軍隊作爲人生的跳板而已。書香門第的奶油小生加入軍隊後變可以退化成史前猛獸,但猛獸也得靠軍餉和家裡的供給過日子,高檔的娛樂場所消費驚人,不是想去就能去的,於是就出現了務實的一幕。程初對於我的遭遇深表同情,強烈要求帶我這個師兄去見識一下真正的風月聖地,被我滿懷好奇的婉言謝絕了。
作爲錄事參軍,還是有一點點好處的,至少獲得了了解前方戰報的權利,作爲一個準軍事發燒友(大家可以理解爲準軍事天才,好像有點無恥),能進距離的參與觀察著名的歷史事件,讓我赤誠的拳拳之心獲得了極大的滿足。
原始的通訊方式將遼東激烈的戰事與歌舞昇平的長安城遠遠的隔絕開來,最後一次戰報是十日前傳來的。在蘇定芳將軍領導下,在新羅友支援配合下,強大的唐軍連戰連捷,殲敵四萬餘,俘虜一萬餘百濟靺鞨士兵,已經收復城池十三座被百濟佔領的新羅城池。因天寒地凍,爲體恤士兵馬匹,攻勢已經停止,待來年開春後,氣候轉暖再戰。
於遼東相比,秦鈺次番調防如同度假,不時的委託返回長安的戰友帶回家信,有時候的信件裡還夾雜着秦鈺的自修作業。送信的如果是往返的話,還會等待我再次將作業佈置好,一併帶走。
看着秦鈺家信裡的內容,多是風土人情,及少談及軍旅之事,如同遊記;再加上工整的自修作業,真的很悠閒啊。隆冬以至,邊塞上苦寒的條件讓唐吐兩軍都無力調起事端,而從關內調遣而去的府兵大多都停留在蘭州、肅州等大城裡修養,並沒有指派具體的任務,只是預防性的堆積兵力,作爲預備隊存在。瞭解了秦鈺的現況讓我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下了,儘管他求戰心切,但戰場的殘酷是難以想像的,我不願意自己的好友出現什麼意外。
造紙作坊終究沒有趕在隆冬到來前完工,儘管有蘭陵不記成本的鉅額投資,但對於這個時代來說,工程量還是太大了,光後面新修建的工匠住宅區就有近百畝的佔地。而且工程中期時,蘭陵不知道發什麼神經,再次擴大了作坊的規模,我勸了幾次沒效果,只得放棄,誰叫人家是投資方呢。蘭陵成熟的外表下隱藏着一顆堅韌的心,認準的事情就要兢兢業業的去完成。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精神讓我欽佩,這種感覺讓我下意識的和她保持着小小的距離,蘭陵似乎也感受到這一點,兩個人一直心有靈犀的保持着這個默契,很微妙。
自從和蘭陵講述了我對遼東戰事的看法後,蘭陵就一直樂此不疲的與我討論這個卑鄙無恥策略的細節問題。這就是紙上談兵的好處,可以不受限制的暢所欲言,不妥的地方馬上修改,然後再重新推演,直到達成自己的戰略意圖爲止。兩個人都能通過自己的渠道獲得朝鮮半島的情報,然後融匯起來,多次嘗試,不斷的找出失策之處,應對各種變數作出相應的調整。很有意思,蘭陵與我很喜歡這個遊戲,沉寂在虛擬背後暗算的樂趣之中,充分的發掘了兩人心裡的陰暗一面。每當推演得手後,兩人擡頭相視詭異的一笑,讓我渾身舒坦。
時間就這樣過的飛快,直到穎問我想吃什麼陷的餛飩時,我才意識到冬至的到來。這個餛飩就是後世常吃的餃子(唐代,餃子已經變得和現在的餃子一模一樣,而且是撈出來放在盤子裡單獨吃,但仍然稱之爲餛飩。宋代稱餃子爲‘角兒’,它是後世‘餃子’一詞的詞源,這種寫法,在其後的元、明、清及民國間仍可見到。民間春節吃餃子的習俗在明清時已有相當盛行。餃子一般要在年三十晚上12點以前包好,待到半夜子時吃,這時正是農曆正月初一的伊始,吃餃子取‘更歲交子’之意),‘好吃不過餃子’,要不是過節,還真是把這個東西給忘記了,罪該萬死。
冬天當然要吃羊肉陷的,但考慮到穎對羊肉的排斥,大肉蘿蔔陷的也不錯,至於韭菜,先問下再說。
“韭菜有沒?”我對蔬菜沒什麼瞭解,不知道寒冬地裡能不能長出來韭菜。
穎點頭,“有啊,早上才送過來的,新鮮呢。”
“那就豬肉韭菜和豬肉蘿蔔的吧,嘿嘿。”不提餃子還罷了,這一提起來,我就有點迫不及待。很懷念一家人坐在家裡包餃子的時候,想起父母,心裡一陣酸楚,也不知道他們現在過的怎麼樣了。使勁在自己腿上擰了一把,把自己拉回現實,“二女!去通知廚房,咱三個的餃子今個自己包,讓他們把餡、面和好,一併送來。”
二女聽我吩咐,高興的傳旨去了。
“走,手洗乾淨,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我拉着穎洗手去了。
大炕上,餡、面、小案板一字排開;二女擀皮,我和穎包,畫面溫馨。穎雖出身富戶,但受過專業訓練,手藝高超,餃子包的和一個模子倒出來的一般,擺在一起精緻好看。我屬於業餘選手,僅僅以包嚴實就算合格,捏不到一起的事情屢有發生,不時的向穎求救,而且形狀各異,怪石嶙峋。
看着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上來,我熱淚盈眶心中感嘆,要有辣子就好了。
“二女,取頭蒜過來。”沒辣子也罷,蒜就成。
穎旁邊推了我一把,“晚上別找我,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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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是我國南北通食的一種食品,它又名粉角,餃餌,交子、扁食、餛飩等。據《通雅》一書中的《飲食》一節說,因爲它是由渾氏、屯氏發明的,故轉音取名“餛飩。”這種食品,早在三國時期,魏國人張揖所著《廣雅》一書中就已提到,到了南北朝時就更已成爲“天下通食。”在除夕時吃餃子,取“更年交子”(來年交好運)之意,成爲我國南北廣大地區春節必備食品。清代富察敦崇《燕京歲時記》裡描述道:“每屆初—……無論貧富貴賤,皆以白麪做留面而食之,謂煮修悻,舉國皆然,無不同也。富貴之家,暗以金銀小很及寶石等藏於悻悻中,以卜順利,家人食得者,則終年大吉。”由此可見,大年初一吃餃子是爲了一年交好運,這一食俗一直沿襲下來,據有關史料考證,餃子作爲辭舊迎新的食品始於明代,盛於清代。
另一種說法:餃子原名“嬌耳”,是我國醫聖張仲景首先發明的。
東漢末年,各地災害嚴重,很多人身患疾病。南陽有個名醫叫張機,字仲景,自幼苦學醫書,博採衆長,成爲中醫學的奠基人。張仲景不僅醫術高明,什麼疑難雜症都能手到病除,而且醫德高尚,無論窮人和富人,他都認真施治,挽救了無數的性命。
張仲景在長沙爲官時,常爲百姓除疾醫病。有一年當地瘟疫盛行,他在衙門口壘起大鍋,舍藥救人,深得長沙人民的愛戴。張仲景從長沙告老還鄉後,走到家鄉白河岸邊,見很多窮苦百姓忍飢受寒,耳朵都凍爛了。他心裡非常難受,決心救治他們。張仲景回到家,求醫的人特別多,他忙的不可開交,但他心裡總掛記着那些凍爛耳朵的窮百姓。他仿照在長沙的辦法,叫弟子在南陽東關的一塊空地上搭起醫棚,架起大鍋,在冬至那天開張,向窮人舍藥治傷。
張仲景的藥名叫“祛寒嬌耳湯”,其做法是用羊肉、辣椒和一些祛寒藥材在鍋裡煮熬,煮好後再把這些東西撈出來切碎,用麪皮包成耳朵狀的“嬌耳”,下鍋煮熟後分給乞藥的病人。每人兩隻嬌耳,一碗湯。人們吃下祛寒湯後渾身發熱,血液通暢,兩耳變暖。吃了一段時間,病人的爛耳朵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