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甲似乎已經放棄了拖延時間的想法,或者說,從方蕩答應參加爭奪巨爵稱號的鬥蠱開始,就已經沒有必要拖延下去了,所以走起路來不再是之前的那種慢吞吞的模樣,步速正常。
“方蕩終究還是太年輕了,不知道深淺,烈將之爭也是他這樣的傢伙能夠觸摸得到的?”霍甲一邊在前面帶路,一邊心中暗忖道,“這簡直就是一個恥辱,叫這樣的傢伙進入烈將爭鬥的鬥蠱場,是百象帝國的所有的蠱修們的恥辱。”
若不是必須將方蕩留在這裡的話,霍甲絕對不會叫方蕩進入烈將鬥蠱場那樣的神聖之地。
要知道烈將之爭是蠱蟲們能夠在鬥蠱場中最後的爭鬥,到了巨爵層面,就不能再在城中爭鬥了,不然城池轉眼間就可能被夷爲平地。
所以烈將鬥蠱場,在蠱修眼中是城池之中最神聖的地方,所以那些凡夫俗子是絕對不允許他們進入烈將鬥蠱場的,哪怕他身份尊貴,家財萬貫。
烈將鬥蠱場卻甲候城最中心的位置,同時也是整個蠱場最忠心的位置,穿越了一座高高的極爲厚實的大牆後,出現在方蕩眼前的是一座佔地上萬平方的鬥蠱場。
這鬥蠱場並沒什麼特殊的,看起來就像是古代的競技場,四周都是青石高座,正中心則是一個佔地數千平方的大籠子,整個鬥蠱場莊重肅穆,沒有一點灰塵和紙屑,乾淨得叫人髮指。
並且這鬥蠱場中還有一座真人等高的純金塑像,看上去是一個消瘦老者,一手捏蟲,一手託着蠱盅,披頭散髮,衣衫古舊,神情略顯滑稽,方蕩對這塑像不免多看了一眼。
此時這鬥蠱場的四周高臺上已經圍坐了不少蠱修,這些蠱修齊齊扭頭看向方蕩,一個個目光凌厲,目光不善
這些都是唐門蠱修了,他們和方蕩之間有血海深仇,當然不會給方蕩什麼好眼色看。
顯然,他們都如霍甲一般,將踏足這裡的方蕩當成了對他們的一種羞辱。尤其是看到方蕩竟然不用敬畏之心而是用肆意的眼神打量蠱道開山鼻祖開闢了蠱修大道的聚蠱仙尊,越發感到心中不爽。若不是打不過方蕩的十萬陰兵,他們現在就出手,活活掐死了方蕩。
隨後他們看到了變成人棍的唐三公子,此時的綠袍學會了微笑,一張陰柔的臉上掛着傻兮兮的笑容,雖然綠袍確實是高興的在笑,但在一衆蠱修眼中,此時的唐三公子看上去可悲可嘆,一個個臉色更差。
在蠱臺下已經坐了兩位蠱修,一個肩膀上蹲着一隻瞎眼的白頭鷹,另外一個就有些不同了,是一個女蠱修,女蠱修相當少見,畢竟願意跟蟲子和毒打交道的女人並不多,方蕩從進了百象帝國以來見到的女蠱修屈指可數,子妖妖算是一個,眼前這個算一個。
就見這女蠱修樣貌不錯,膚色白皙,身材修長,卻盤坐在一隻巨大的癩蛤蟆腦袋上。
那大蛤蟆足足有一座房屋大小,不過它倒也老實,蹲在地上一動不動,要不是腮幫子不時鼓動幾下,眼睛眨一眨,還以爲他是一隻假的。
美麗的女子和醜陋的癩蛤蟆這樣的組合叫人看到了就不得不多看幾眼。
方蕩掃了一眼這兩隻蠱物,當即微微皺眉,兩隻蠱物雖然氣度沉凝,但身上都有着濃烈的殺機,一看就是從屍山血海之中摸爬滾打出來的,和之前的那些兇兵厲甲之流的蠱蟲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不過,方蕩要的就是這樣的對手,只有巢蟻吞噬了這樣的對手,才能給他帶來前往黑化狀態的門票。
方蕩雙目之中泛起白芒,仔細觀瞧兩隻蠱物數次之後,才眨了眨眼,恢復了正常的瞳子。
“不用廢話了,咱們開始吧。”方蕩直接一句話,徑直走過那尊塑像,來到鬥蠱籠前,將自己的巢蟻放出,拳頭大小的巢蟻振翅發出巨大的嗡嗡聲響,一忽鑽進了那鬥蠱場的牢籠之中。
其他兩位蠱修眉頭大皺,所有的蠱修眉頭都皺起,方蕩竟然過聚蠱仙尊的塑像而不拜,這簡直就是欺師滅祖。
方蕩不管怎麼說,也修習了蠱道,擁有了烈將等級的蠱蟲,雖然他們不願意承認,但方蕩都應該是聚蠱仙尊的弟子,烈將之下的蠱修,在蠱修之中根本就屬於沒有入門,是沒有資格當聚蠱仙尊的弟子的,到了烈將之後,纔算是登堂入室,自動成了聚蠱仙尊的弟子。
不知道有多少修士爲此激動不已,跪在聚蠱仙尊的塑像下叩頭不止眼淚長流。
就算沒有這樣的表現,鬥蠱之前,要拜仙尊求仙尊賜福,這乃是最根本的禮儀,也是對聚蠱仙尊的尊重,對整個百象帝國所有的蠱修們的尊重。
方蕩卻將聚蠱仙尊的塑像視而不見,當做無物,這是大大的不敬,一衆蠱修氣得牙都晃動起來。
那兩名蠱修眼瞅着方蕩如此不敬,兩張臉上閃爍其濃烈的仇恨之火。
方蕩愣了愣,納悶的看向四周,他根本不知道爲什麼,四周的蠱修一個個頭頂上殺機竄出三丈多高,濃烈如火。
兩名蠱修各自來到聚蠱仙尊的塑像前,跪地膜拜,三拜九叩之後,兩個蠱修也不多言,直接將瞎眼白頭鷹還有那隻體型巨大的蛤蟆放出。
待兩隻蠱蟲都進了鬥蠱場,眼中殺機凜冽的霍甲直接下令鬥蠱開始。
涉及巨爵之爭,烈將之戰,在蠱修之中就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了。
當初百蠱道人的一丈青也不過就是巨爵的修爲。
所有的蠱修此時全都將目光投注在蠱場之中,收斂情緒,殺機緩緩平復,但這種殺機平復並非是消失了,而是積累起來,沉澱下來,等到需要的時候,這殺機將暴漲數倍,他們恨透了方蕩,必殺方蕩。
大王子洪熙站在方蕩旁邊,低聲問道:“有把握沒有,沒有的話,咱們現在就準備走吧。”就算沒有修煉果五賊觀法的洪熙,此時都感受到了那種凜冽殺機,心中惴惴不安。
老實說,洪熙對方蕩有信心,是因爲方蕩手中有十萬陰兵還有萬靈浮屠兩件鎮國重器,至於蠱蟲之道,大王子洪熙對於方蕩並無多少信心,別看方蕩之前連贏數場,但這巨爵之爭烈將之戰非同小可,每一頭烈將拿出去,都能輕易殺死一名強筋武者,甚至可以與修士一戰,並且,方蕩肯定是一對二的局面,對方兩名蠱修,肯定是先連手弄死方蕩的巢蟻,這種不利局面下,洪熙覺得方蕩勝算一成都未必有,他實在搞不清楚方蕩爲什麼還要鬥下去。
方蕩盯着鬥蠱場中的三隻對壘蠱物,開口道:“把握?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現在都不知道對面的兩隻蠱物究竟有什麼特別之處,談什麼把握?”
洪熙聞言點了點頭,心中卻微微一嘆,隨後一雙眼睛四處亂瞧,琢磨着逃走的時候走那個門最安全。
所有的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了三隻蠱蟲身上,烈將之戰是三蟲對壘,到了後面的巨爵之爭的時候,就是兩蟲對壘了。不再會出現蠱蟲亂戰的局面。
甲候城的兩名蠱修果然已經串通好了,先拿方蕩的巢蟻開刀,然後他們再分勝負,所以兩隻頭蠱物一露面,就都朝着巢蟻下手。
眼瞅着三隻蠱物動了,所有蠱修全都屏息觀瞧,這種鬥蠱觀摩對於他們的蠱修之路大有好處,所以誰都不願意少看一眼。至於其他的雜念,在這種求道之心下,就暫時被拋在腦後了。
就見那巨大的醜陋蛤蟆猛的一張嘴,彈出一根舌頭來,這舌頭快得嚇人,足足伸長了三十多米,如同閃電一般,噗的就將在空中嗡嗡懸停的巢蟻給卷中,嗖的一下,直接將巢蟻吞入肚中。
呃?
整個蠱場的人都愣住了,這麼簡單?真的這麼簡單?
就連那隻大蛤蟆都愣住了,咂巴咂巴嘴似乎在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吃到了什麼。
四周的蠱修等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巢蟻如石沉大海一般,完全沒了動靜。顯見是死得不能再死。
要知道方蕩或許不知道這癩蛤蟆的來歷,但在場的蠱修們卻很清楚,這蛤蟆叫做青衣候,乃是雪山異種,不去說他後背上揹着數十個毒囊,光是他的肚子裡面的一肚子毒水就足以溶解巨象焚燬金鐵,巢蟻就算真的是鐵打造的,進了青衣候的肚子裡這麼久,也早就化沒了。
而且癩蛤蟆青衣候本身就是蟲豸類蠱蟲的天然剋星,所以才被霍甲派手下匆匆將其從城外召回,現在一想,青衣候一抓就有,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原本他們知道方蕩要來,一個個如臨大敵,都等着看一場生死巨鬥,雖然沒有一個蠱修認爲方蕩會贏,都認定了方蕩必輸,但卻誰都沒想到一切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一衆蠱修終於有一個憋不住大笑起來,隨後整個鬥蠱場中都是大笑之聲,那嘲諷的滋味叫人無地自容。
大王子洪熙原本就覺得方蕩勝算或許不大,所以已經做了輸了就走的準備,但卻萬萬沒想到方蕩輸的這麼快,這麼急,叫他一點準備都沒有,事情和發生了,甚至他還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搞的?
所有的蠱修都看向方蕩,就見方蕩臉色灰敗,如同大病一場,那雙清澈的瞳子都開始變得有有些渾濁空洞了,看這模樣就知道,方蕩心中一定痛苦難過得無以復加。
看到方蕩如此,所有的蠱修就都放心了,就差拍案相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