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道:“鬼叟!”
鬼叟顯然早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當即就化爲元嬰模樣,懸在那塊先天之寶上。
鬼叟本身乃是一枚元嬰,身爲一枚元嬰,已經是超越這個上幽界的存在了,鬼叟現在是方蕩的信徒,所以鬼叟在佛家修行上只能比方蕩低,絕對不會比方蕩更高,除非方蕩死了,或者方蕩將鬼叟逐走。
方蕩當然不會自己去死,更不可能將鬼叟逐走,方蕩要做的是,將鬼叟打造成一尊佛像!
方蕩要用的是鬼叟超越這個世界的那種先天力量,用元嬰的靈根加上先天之寶來成就一尊琉璃佛像。
先天之寶之中的一根根的絨毛般的東西不住的顫動着,不知道是害怕還是興奮。
方蕩低聲道:“開始!”
隨着方蕩的聲音響起,所有的丹士都齊齊將自己身上的金丹祭出,一道道丹力從金丹之中噴吐而出,匯聚進那塊先天之寶中。
兩隻八荒吞石鳥此時也展開雙翅,猛力的扇動翅膀,每扇動一次,就有一道青色的狂風捲向先天之寶。
石頭右衛隨即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石頭右衛猶豫了一下,其實他身軀之中還藏着一件火毒仙宮用來翻盤的寶貝,只要他肯死,就能將這件寶貝取出來,有了這件寶貝……
石頭右衛想到這裡,就不再猶豫了,火毒仙宮用來翻盤的寶貝雖然強橫,但要和丹宮和龍宮對抗,火毒仙宮留下來的寶貝根本不夠看,就算他肯死將寶貝拿出來,對於面對大敵的方蕩來說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現在,靠祖上留下來的寶貝還是不夠看的,還是得靠方蕩自己。
石頭右衛當即上前,將石頭大手按在先天之寶上,石頭右衛本身就是先天之寶的碎塊,此時他是最能和先天之寶溝通的存在了,石頭右衛開始努力安撫先天之寶。
先天之寶都是有靈性的,但這靈性有多有寡,並且先天之寶的靈性和人的靈性不同,更接近與木頭或者石頭的靈性。
這種靈性相當憨鈍,就如石頭一樣被人開採了煉製成鋼鐵或者什麼其他的東西,他們本身是沒有太多的畏懼,因爲他們本身沒有疼的概念。
當然這是先天之寶中的一部分的情況,還有一少部分有着強烈的本我意識,你不碰我我不會對你有任何影響,你若是碰到了我,我就要反抗,石頭右衛就是要將這塊先天之寶的情緒始終控制在不在乎的狀態。
方蕩此時一張嘴,將自己的兩顆金丹全都吐了出來,這兩顆金丹一綠一金在空中緩緩旋轉。
方蕩手臂上發出一聲嘹亮的劍吟,千葉盲草劍出鞘。
方蕩後腦勺上蹦下一個少年來,千葉盲草劍的器靈比之前又長大了不少,現在看上去,相當於十五六歲的少年了。
少年將兩顆金丹吞下,隨即身上的衣袍立時獵獵作響,滾滾丹力從少年身上澎湃而出,少年一把抓住千葉盲草劍,就在此時方蕩在腦後一抓,將腦後的信仰光輪給抓了過來,朝着少年一丟,信仰光輪嗖的一下飛到千葉盲草劍劍身上,猶如給千葉盲草劍開了兩道光刃,隨後這兩道光刃一點點的滲透到劍身中。
此時陳娥伸手拉住方蕩的手,也將自己的金丹吐出,這顆玄丹飛入少年眉心,隨後就落戶在那裡。
千葉盲草劍開始發出微微顫鳴,千葉盲草劍劍身周圍的空氣中發出嗤嗤聲響,甚至連空間都開始出現輕微的顫動,這說明此時的千葉盲草劍已經快要接近一品赤丹丹士的神通力量了,差一點點就能破碎空間。
如果這些力量加持在鬼叟身上,足以使得鬼叟能夠擊殺一位一品赤丹丹士。
少年得意一笑,隨後揮舞千葉盲草劍朝着那先天之寶就衝了過去。
咔的一聲,從先天之寶上片下一大塊碎片,隨後千葉盲草劍揮舞如同流螢亂飛,先天之寶上一塊塊的碎片橫飛。
那六十多名丹士的一道道的丹力也開始沿着少年刨開的逐漸融入先天之寶中。
而隨着千葉盲草劍劍芒閃爍,那塊先天之寶開始逐漸有了人的模樣。
此時龍六太子顯化原形,化爲一條巨龍在空中吐出自己的龍珠,這龍珠中有雨水灑落,將先天之寶籠罩住,滴滴雨水如絲如線敲打在先天之寶上就瞬間融入先天之寶中。
此時遠遠的站着兩個少年,“我師父實在是太強大了。”吉達一臉崇拜的道。
襲紅豆藏在吉達身後,在吉達的肩膀上露出兩隻瞪得大大的大眼睛:“那……那就是龍吧?”
吉達自豪的笑道:“當然是龍,龍也得聽我師父的!”
“我長大,也要如師父一樣!”
“你?”
“怎麼?你不相信?”
“信,信,我信纔怪!”
“哎呀,你可是我的道侶,小心我不要你做我的道侶!”
“嘁!我很稀罕做你的道侶麼?”
一個月後,在天書天地中出現了一尊佛像,一尊通體琉璃的佛像,在這尊琉璃佛像正中間,是一顆圓滾滾的元嬰,通紅如同一個小小的嬰兒,在憨憨的睡着。
可惜這尊佛像目中無珠,只有一雙空洞洞的眼睛。
四周的丹士們信衆們看到這尊佛像一個個喜極而泣,虔誠的跪拜在這佛像之下。
“終究還差了一點。”方蕩的腦海中響起一道聲音。
鬼叟的元嬰的強大雖然超越了整個上幽界,乃是太清界的存在,但終究不是佛家的東西,現在鬼叟重新變成嬰兒模樣,在琉璃佛像之中沉沉睡去,就好似被冰封住一樣,這尊琉璃佛像也沉寂着,無聲無息。
方盪開口道:“還差一點,那雙眼睛看來終究要我自己的佛法來彌補了。”
佛像嘴角溢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這樣的奸計得逞的笑容怎麼會逃得過方蕩的眼睛:“你早就知道會是如此?”
佛像並不隱瞞,呵呵笑道:“佛和道雖說殊途同歸,但也有差異,只要有這差異在,那麼佛就是佛,道就是道,道家求的是直通大道,而我佛家講的是極樂永生。聽起來似乎只是好禮之差,實際上卻猶如鴻溝天塹,等你成就了元嬰,就會明白其中的差別了。”
方蕩眼前這個佛像就像是一個神棍,說話從來不說全,知道的也假裝不知道,方蕩倒也習慣了,不過心中倒是難免升起一種找機會要胖揍這大光頭一頓的想法。
方蕩目光看向自己耗用一個月的時間打造出來的那尊琉璃佛像。
雖是琉璃,但難免還有諸多雜質,距離真正的如水般通透的琉璃還有不少的距離,方蕩現在丹力和信仰之力全部耗光,不然方蕩還真想要將信仰之力和丹力投注在這尊琉璃佛像上,看看有了眼珠子的琉璃佛像會有怎麼樣的威能,是不是真的能夠達到不管人畜只要見到佛像就立時生出信仰來的地步。
這一個月來的不斷祭煉,方蕩的一衆信徒們此時都已經疲憊不堪了,要不是有方蕩源源不斷的提供信仰之力反哺他們,他們早就活活累死了。
不說他們,連千葉盲草劍也已經劍鋒盡崩,變得猶如鋸齒一樣,沒有幾個月的修養,恢復不過來了。
石頭右衛癱坐在地上,天上的龍六太子也浮不住,直接躺在雜草中呼哧呼哧的喘氣。
陳娥也面色煞白,看上去叫人感到格外的心疼。
方蕩徑直走到石頭右衛身邊,緩緩坐下,其實此時的方蕩也是強弩之末了:“石頭,你究竟是男是女啊?”
石頭右衛渾身上下的石頭出現了不少的裂痕,內中的洪鐘打進去的二百多枚奪命釘此時又裂開了石頭右衛的石頭身軀,甚至比之前更甚,有些已經深入到石頭右衛身軀最裡面的部分了。
方蕩看得心中一黯,他只顧打造琉璃佛身,石頭右衛一句話不說全力配合,若是再持續幾天,估計石頭右衛就要被這些索命釘索掉性命了。
方蕩深深地看着那一道道裂痕。
石頭右衛仰面躺倒,看着頭頂上的那寬闊的藍天,舒坦得長出一口氣道:“你老是關心我是男是女、幹什麼?”
方蕩也跟着石頭右衛躺倒在地,看着同樣的一片藍天。
“好奇而已!”
石頭右衛笑道:“那你得好奇一輩子了,從我靈識開啓得那一刻,也沒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也沒有人告訴我究竟是公是母,你是第一個關心我是男的還是女的的人,估摸着,也是最後一個。”
“原來你不男不女。”
“本來麼,我是石頭啊,你見過那塊石頭分公母的?你的問題很無聊。”
方蕩想了想後忽然笑了起來,對對對是我無聊,是我無聊了!
“我決定,重造火毒仙宮,我要造一座大大的門,作爲火毒仙宮的門戶,到時候你還要再守一萬年。”
石頭右衛眼中露出興奮的光芒,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好,好好,一萬年太少,我要看大門看到上幽界崩滅爲止。”
石頭右衛說着,眼中忽然有些黯然,一萬年?一個人孤零零的守着門一萬年麼?
方蕩忽然伸手打了個響指,隨後一大片陰影將石頭右衛和方蕩籠罩住。
石頭右衛一愣,他似乎看到了天空中倒影着自己的影子。
石頭右衛眨了眨眼隨後又把眼睛眯了起來,這個時候他才確定自己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影子,而是另外的一個石頭人。
石頭右衛緩緩坐起,呆呆的看着那石頭人,石頭人似乎對他也很感興趣,模仿着石頭右衛的樣子呆呆的看着石頭右衛。
“你一個石頭看門我信不過你,萬一你打個瞌睡什麼的,叫蒼蠅蚊子飛進我的火毒仙宮中,那我豈不是誰叫都睡不安穩了?從今天開始,這個傢伙就跟你一起做我的看門石!”方蕩說完,站起身來,強忍着腿痠和滿心疲憊走遠。
陳娥此時出現在方蕩旁邊,芊芊素手伸出,攙扶住方蕩。
方蕩長出一口氣,咧了咧嘴道:“還好有你,不然我恐怕走不到……”方蕩還沒有說完,就身子一軟眼前一黑,意識在這個時候一下就斷了。
一個月的苦心打造,早就將方蕩的精氣神全部消耗一空,此時的方蕩還能走,還能說話全靠硬撐。
陳娥面色蒼白,用盡全身力氣支撐着方蕩軟到的身軀,一個男人,怎麼也不能在別人面前倒下,她此時其實也早就已經油盡燈枯了,不是她比方蕩更有毅力更能撐,而是方蕩在被她攙扶住的那一剎那,就已經到家了,一個人再怎麼撐着,到家了自然也就撐不住了。
而陳娥還沒有到家,陳娥要支撐着自己的男人走到無人之處才成!
陳娥回頭看了一眼那兩塊巨大的石頭人,方蕩用先天之寶的碎片給石頭右衛打造了這麼一個夥伴,石頭右衛雖然沒有笑,但……似乎是真的開心了……
人生若是沒有伴侶,別說一萬年,就算是一年,都是一場漫長的孤旅、苦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