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譚琰曾經在西北軍擔任過軍師的職責,並且因爲蘇溯越的逼迫,還曾經以這個身份闖入沙漠客棧之中,又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被辰風炎率隊接走的。
可以說,在西北各個勢力的眼中,她譚琰就是辰風炎的人,這點無可辯駁。
現在,辰風炎的勢力暫時失去了朝廷的支持,不得不退居幕後,但這並不代表,辰風炎在整個西北就可以任人欺負了。
所以,譚琰若是真的想要尋求一個安靜的地方隱居養老,西北這個地方是絕對不可以選擇的。
只是以鬱竹正對於辰風炎的愧疚和看重,若是辰風炎有心不讓譚琰離開,譚琰怕是一時半會兒也奈何辰風炎不得。
因此,皇族補償給公主殿下的莊子就成了譚琰最好、最安全的去處。
畢竟,那個莊子雖然掛名在皇族的名下,但實際上的掌管者卻是公主殿下,這樣一來,譚琰在這個莊子裡,就等於說還是處於公主殿下的庇護之下。
雖然處於被人的庇護之下,對於譚琰來說是很稀罕的一種經歷,但是,現在畢竟是特殊時期,譚琰也不會爲了所謂的面子,就將自己的未來當做兒戲。
公主殿下微笑道:“這樣就好,我這就把命令傳下去。你放心,即使我不在莊子裡,莊子的一切情況也是照常運行的,一定不會委屈了你。”
“並且。”蘇溯越接口道,“在你娘認回了你的第二天,就將你的畫像給莊子的管家看了,只要你到了莊子,他們一定會認識你。”
這是都將她對未來安排好了啊……
譚琰心中感慨萬千,不敢開口,擔心自己一開口就會帶了哽咽的聲音,只能用力點了點頭。
公主殿下靠在蘇溯越的肩膀上,看着蘇溯越,笑容很是柔美:“好了,現在天色也不晚了,我讓你父親去叫晚膳,你在這裡再陪我說一會兒話吧。”
譚琰繼續用力點頭。
蘇溯越拍了拍譚琰的肩膀,就出門去叫小二來送晚膳。
譚琰坐在公主殿下的對面,看着公主殿下,忽然間有點侷促。
公主殿下看着譚琰,見她低垂着眉眼,眼角還帶着一點紅暈,忍不住淺笑了一下,擡手輕輕敲了敲桌子,引得譚琰擡起頭來看着她。
公主殿下淺笑着看着譚琰,緩緩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辰風炎不是一個足矣託付終身的男人,但是……他若是能夠保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話,那麼,他能夠讓你一輩子開心。”
譚琰不明白,爲什麼公主殿下要在這個時候說這些。
公主殿下顯然明白譚琰心中所想,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抿了一口,潤潤喉,繼續道:“你的父親,年輕的時候,和辰風炎一模一樣。”
譚琰嘴角抽了抽,老實道:“父親曾經和我說過,辰風炎還不如他。”
公主殿下捂着嘴輕輕笑了起來,道:“你的父親就是這樣,你不要在意。只是……他們兩個確實是一樣的。”
看着譚琰的眼睛,公主殿下緩緩道:“你的父親在年輕的時候,也如同辰風炎一樣,充滿野心,總是不願意安於一個平庸的位置——當然,他們也確實有本事。最重要的是,你父親和辰風炎一樣都是將兒女之情放在自己的野心之後……”
蘇溯越正好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公主殿下聽見那動靜,就停下了嘴邊的話,對譚琰眨了眨眼睛。
譚琰識趣地保持了沉默。
因此,當蘇溯越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她們兩人面對面坐着,沉默不語,房中的氣氛顯得有些怪異。
蘇溯越是什麼人啊,這麼多
年在官場、在朝堂的摸爬滾打,早已經練就出一身人精一般的本事,立即就看出其中有問題。
蘇溯越也不點破,走到公主殿下身邊坐下,摟着公主殿下的肩膀,很是自然地淺笑道:“怎麼回事?”
譚琰看了眼公主殿下,抿了抿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公主殿下輕輕推了推蘇溯越,面容有些羞澀的神情:“你不要問了,都是些女人家的事情。”
蘇溯越點了點頭,順勢轉向譚琰:“你的年紀也不小了,離開辰風炎之後,打算和誰過一輩子?”
公主殿下沒有想到蘇溯越竟然就這麼直接問了出來,雖然有些驚訝,但還是和蘇溯越一起,轉頭看着譚琰。
譚琰忍不住嘴角抽搐——這算怎麼回事?老孃纔剛剛從生離死別的痛苦之中回過神來,就要面對父母都不逼婚了?這不科學!
蘇溯越間譚琰一臉的糾結,有點誤會了,便笑道:“怎麼,你已經有了新的對象?還是說,你是在知道自己的感情真的屬於誰的,纔想要離開辰風炎?”
譚琰張了張嘴,半晌,垂頭喪氣地道:“我沒有對象。”
蘇溯越若是沒有提到這個話題還好,但是既然他想到了,自然多少也會擔心一點,道:“你到現在都沒有喜歡的人?這怎麼行呢!”
譚琰被蘇溯越如此嚴肅的語氣給嚇到了,倒抽一口冷氣,那種被壓抑的感情忽然就爆發出來:“我沒有喜歡的人有錯嗎?這個世上的男子有哪個比我優秀?有哪個比我更瞭解我自己?有哪個能讓我一生不受委屈?”
蘇溯越愣了愣,正想說什麼,卻被譚琰打斷了。
譚琰語速飛快,但還保持在能讓人聽清楚的程度,道:“你離開母親十幾年年,留下母親一個人承受那麼多的痛苦和責難,就連我被人帶走的時候,母親必然是痛不欲生的,但是你能告訴我,那個時候,你在哪裡?”
蘇溯越沒有想到譚琰會直接把炮火轉到自己頭上,被問了個措手不及,同時,心中本來就有的那點愧疚之情,在譚琰的責問之下,越發地明顯起來。
倒是公主殿下要淡定許多。
公主殿下並不贊同地看了譚琰一眼,那眼神,似嗔似怒,但在把目光轉向蘇溯越的時候,卻變得溫柔如水,安慰道:“別聽煙兒胡說。”
蘇溯越握着公主殿下的手,滿眼的愧疚,正要說什麼,卻被公主殿下捂住了嘴巴。
公主殿下柔聲道:“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當年你離開,我不能隨着你走,我也是有苦衷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們現在也都好好的……”
蘇溯越握着公主殿下的手,眉頭微皺地搖了搖頭,道:“確實,我之前的話有些欠妥帖了。”
譚琰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蘇溯越看着譚琰,認真道:“你將來務必不能找一個和我一樣的男人……辰風炎是肯定不行的。除非你有把握,能夠將辰風炎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譚琰嘴角抽搐,趕緊擺手道:“父親您太高看我了……”
蘇溯越笑着點了點頭,道:“看你也不像是有這樣的本事的女子。你的心思沒有放在這上面,或許對於現在的你來說,倒是一件挺不錯的事情。”
譚琰點點頭。
這個社會對於女子的要求還是隻要依附於男子就好了,相夫教子,操持家務,就足夠讓世俗中的人承認這個女子是個“好女”。
但是這些並不是譚琰的願望。
譚琰現在的心性還是和尋常女子不一樣,自然也不可能過上和尋常女子一般的婚姻生活,再加上她想血統和身世
都是不能被常人知道的,因此,在短時間內,譚琰保持絕對的單身,但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只是蘇溯越這一關譚琰過了,但是公主殿下的面孔卻嚴厲了起來。
公主殿下看着譚琰,淡淡道:“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會爲了我,想了這麼多……”
譚琰一驚,看着公主殿下的表情就知道,她有些惱怒於自己剛纔斥責蘇溯越的話了,趕緊起身,對公主殿下道:“母親,你要相信我,我只是一時着急……”
公主殿下卻不理她,繼續道:“現在坐在你面前的是你的父親,是我好不容易纔找到的、一輩子的幸福,你卻……你就算是在心疼我,也不該拿這些話來刺激我們!”
譚琰這才真正後悔了,卻因爲着急,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安撫公主殿下。
蘇溯越看着譚琰就差沒急的團團轉了,良心發現一般,輕輕拉了拉公主殿下,如往常一般將人抱在懷中,柔聲安撫道:“當年發生的那些事情,我確實是對你有所愧疚的。今日若不是譚琰說了這樣一番話,恐怕我還會繼續逼着她找到一個夫婿,在……在我們離開之前。”
譚琰本來還算是平靜的心情,在聽見這句話之後,又開始不好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句話本來就不是說着玩的,現在蘇溯越這麼說,簡直就和在戳譚琰的心窩子沒有任何區別。
眼見着蘇溯越的情緒越來越低,譚琰的表情也越來越難過,公主殿下知道,若是按照現在這個情形再相處下去,估計譚琰又能在他們面前哭出來。
這樣可不好。
公主殿下輕輕拍了拍蘇溯越的肩膀,道:“好了,現在天色也不早了,用完晚膳之後,就讓譚琰回自己的房間休息吧。”
就在這個時候,客棧之後的夥計如同和公主殿下心有靈犀一般,敲響了大門,在得到蘇溯越的許可之後,一人推開門,一人端着兩個托盤,進來了。
這次沙漠客棧爲三人準備的晚膳很豐盛,有酒有菜有肉,只是蘇溯越和公主殿下現在的身體狀況並不適合喝酒,因此這一大瓶的美酒,全都進了譚琰的肚子。
在離開蘇溯越和公主殿下的房間的時候,譚琰面上一派平靜,眼中也有着清明的光,但是腳步已經有點虛浮了。
等到譚琰上了三樓,腳下的力量已經少了很多,走路都在打飄。
野狼正好從自己的房間出來,一擡頭,就看見譚琰略有些不穩地站在樓梯口,一臉的懵懂,似乎不知道該往哪裡去的樣子。
野狼心中微微一動,想到那個前幾日驟然流傳開來的傳言,再看看譚琰現在的模樣,嘴角緩緩勾起一道冰冷的笑意。
譚琰,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可別怪老子不客氣……
抱着這樣的想法,野狼的腳步動了動,上前,卻在他的手即將要碰到譚琰的時候,被譚琰打開了。
譚琰擡眼,看着站在眼前的、人高馬大、面容粗獷邪魅的男子,輕笑一聲,道:“你這是上趕着來找打啊?不過現在不行,這裡地方太小,我施展不開,改日我們找個開闊的地方,找幾百號人在邊上圍觀着,做見證也是不錯的——這樣,我們才能比武。”
野狼眉頭微皺,藉着月光看着自己手背上逐漸紅了起來的一塊皮膚,冷笑一聲,看着譚琰,道:“你在裝醉?”
譚琰擺擺手,正要說話,卻剛好打了個酒嗝:“嗝——呸!我纔沒有醉!”
野狼的耐心被磨盡,正想不管不顧地打暈了譚琰,把人帶到自己的房中,卻見下一刻,辰風炎和歐陽流霜的房門都被打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