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浩狠狠的呼出一口濁氣,那緊緊揪着的心也漸漸鬆懈了下來,因爲此時,這個混混已經逃到了三千六百米外,這意味着他撿到了一條命。
可就在這時,一聲清晰的槍響傳來:
“砰·······”
彷彿是一顆手雷在姜明浩的耳中炸開一般,炸得姜明浩耳朵瞬間一陣耳鳴,就連他的腦子裡,也被這一聲槍響給炸得如同一團漿糊,整個人瞬間懵住了。
姜明浩猛地擡起頭,用自己的透視眼拼命的看向那第五個混混逃跑的方向,姜明浩清晰的看到這個混混雙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大腿,躺在地上翻轉掙扎着,那鮮紅的血液順着傷口流出,將整體大腿頃刻染成血色,就像是死神手中的鐵索,徹底禁錮了他的行動能力。
姜明浩的雙眼瞳孔在那一瞬間陡然收縮,因爲這一幕,絕對不是什麼瞎貓碰死耗子,那正中大腿的子彈,無疑是狙擊手刻意打上去的,而這,卻僅僅只是悲劇的開始。
要知道,當目標在三千五百米外,狙擊手透過狙擊鏡去瞄準,完全就像是拿着菜刀在閉着眼睛砍螞蟻,所以一般狙擊手都會選擇打目標的身體,而不是四肢和頭部,因爲身體被命中的機率要比四肢和頭部大得多。
而且,當子彈飛過二千五百米的距離之後,風速、溼度,還有地心引力的影響,和子彈的飛行之間的數據計算根本就是靠蒙,尤其是子彈的飛行軌跡,基本就像是開到兩百碼的五菱麪包車,除了飄,沒有任何可控性。
但是這個狙擊手卻依舊能夠在如此遙遠的距離,算準目標的位移,並且排除風速,溼度,地心引力等等的干擾,將子彈送進目標的大腿,可想這狙擊水平的高超。
這些想法如電光火花般在姜明浩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隨即,他的心頭便涌現出了一絲不祥的預兆,如果這個狙擊手在三千六百米的距離之外,依舊能夠準確無誤的擊中這個混混身體的任何部位,那就意味着,接下來這個混混將承受非人一般的痛苦。
“砰······”
就在這時,姜明浩親眼看到那個捂着自己大腿的混混肩膀上瞬間暴起一朵血花,彷彿是一塊石頭扔進了波瀾不驚的湖面,瞬間濺起一朵浪花一般,而他的身體也被這子彈的衝擊力撞得直接向後仰去,緊接着便是那混混的慘叫聲:
“啊·······救命啊········”
但是剛剛經歷了炸彈恐慌的莫斯城人民,又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出來?尤其是當所有的軍警、醫護人員都在聖彼得堡廣場上救災的時候,這個混混幾乎就是在等死,不,或者說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時,在三千六百米外的蠍尾,透過狙擊鏡,看着那躺在地上的混混肩膀和腿上汩汩冒着的鮮血,竟然忍不住產生一絲快感,他興奮的舔了舔自己的嘴脣,輕輕的自語道:
“姜明浩,你們龍國不是有句話叫做: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嗎?我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
蠍尾早已把姜明浩的資料研究的通透,如果換做別人,或許蠍尾沒有把握用這圍屍打援的法子引他出來,但是對於眼前這個看似痞子氣十足,內心卻充滿愛心和仁慈的傢伙,蠍尾有信心用自己最擅長、最殘忍的方法將他引出來。
姜明浩看着這個混混掙扎痛苦的樣子,內心就彷彿有千萬只螞蟻在啃食,這狙擊手簡直就是變態,可以說,這個狙擊手所用的這種慘無人道的方式,即使是殺他一百回,也不足以解恨。
人,都有弱點,因爲人永遠不可能將感情徹底摒棄,但是有的人,比如殺手,職業軍人,爲了使自己看似毫無弱點,便刻意隱藏自己的情感,甚至以嗜血和殺戮來折磨自己,甚至麻痹自己的情感,最終成爲冰冷、無情的冷血機器。
而姜明浩和他們的唯一區別,就是他依舊保留着這人類共同的弱點——情感,哪怕他是一個職業軍人,哪怕他會變得冷漠無情,但是,他卻依舊是個擁有着感情的,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所謂的機器。
雖然姜明浩心裡很清楚,此時的仁慈、愛心,對於戰鬥,絕對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甚至還有可能因此斷送了自己的性命,一面是無辜的生命,一面是自己的生命,姜明浩立即陷入無盡的糾結和苦惱之中。
可就在這時,又是一聲刺耳的槍響傳進姜明浩的耳朵,彷彿是摧枯拉朽一般的聲音,讓姜明浩感覺自己的心都在顫抖,尤其是自己引發的那一場爆炸,讓姜明浩的內心更加的懊悔和自責。
他忍不住緊緊閉上自己的眼睛,那上下之間的眼皮,就像是兩道緊閉的閘門,似乎是要禁錮那透視之力,將眼前這一幕慘劇和自己的心靈徹底隔開。
但是那個被連續打了幾槍的混混發出的慘叫聲,就像是無孔不入的空氣,透過姜明浩的耳朵,在他的腦海裡撕扯着,在他的心裡剜着肉,讓他痛不欲生,這種見死不救的痛苦,比自己受傷還疼,比自己直接面對死亡還可怕。
“住手········”
就在這時,姜明浩終於忍不住一聲嘶吼,那極具穿透力的嗓音,如九天驚雷,讓周圍處於恐懼之中的平民不由得一陣寒顫,彷彿是上天諸神之怒一般,就連那痛苦慘叫中的混混也不由得咬牙屏住呼吸。
但是那遠在千里之外的蠍尾,嘴角卻露出了一絲輕蔑的笑意,那種表情,完全就是一個優秀的獵人將獵物拿捏在手,隨意把玩愚弄的成就感和滿足感。
“砰·······”
又是一聲槍響,彷彿是在和姜明浩剛剛的那聲嘶吼對峙賭氣,只見蠍尾依舊毫不猶豫的再次勾動扳機,這一次,一顆子彈直接穿透了那躺倒在地的混混另一條腿。
那個鵝國混混連中三槍,已經完全失去了繼續嘶吼的力氣,而他的身體,除了通過不自覺的顫抖來表達他內心的痛苦,幾乎已經沒有力氣再發出任何一絲絲聲音。
姜明浩的眼睛緊緊的盯着遠處的鵝國籍男子,看着他身下幾乎浸透大半個身子的鮮血,他的雙眼立即被血色包裹,眼神中流露出死神般的氣息,那脖子上梗起的青筋,彷彿是即將破體而出,消滅妖魔鬼怪的青龍一般,只聽姜明浩瞪着那如銅鈴般的血色雙眼,赤紅着脖子吼道:
“我草你媽·的,老子說了住手,你他媽聾嗎?”
姜明浩一邊叫罵着,一邊如同出世的魔神,猛地一腳踏出,那身上陡然暴增的氣勢,竟然讓遠在三千六百米之外的蠍尾也不禁一陣心驚。
可是當他透過狙擊鏡看到姜明浩暴怒的樣子,他的嘴巴輕輕咧開,吐出兩個若有若無的字:
“蠢貨!”
在蠍尾眼裡,姜明浩完全就是個傻得不能再傻,蠢得不能再蠢的呆子,他是龍國人,而且還是龍國軍人,此刻卻爲了別的國家的人而不顧自身安危的站出來,而且這個人還是受人指使準備抓他的混混。
彷彿他姜明浩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救世主,就是這普度衆生的神佛,但是在蠍尾眼裡,他卻僅僅只是一個蠢貨,一個不愛惜自己生命的蠢貨,所以他絕不會因爲對方的愚蠢而心慈手軟。
此刻,蠍尾狙擊鏡中的十字已經鎖定了姜明浩的腦袋,彷彿是即將被捆上十字架受刑的犯人,迎接他的,將是腦袋如西瓜一般爆開的死亡,蠍尾甚至自信到不再需要自己的另一把狙擊槍作爲後備,彷彿姜明浩就是他緊握在手的一隻將死的螞蟻。
“善良的龍國人,希望你能夠上天堂·······”
蠍尾看着姜明浩暴怒的樣子,嘴角輕輕的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默默的爲姜明浩做着最後的祈禱,彷彿是在爲即將能夠洗淨自己的屈辱而感到高興,所以纔對姜明浩施捨出這般的祈禱。
終於,蠍尾開槍了,也許是因爲興奮,也許是因爲連續的三次三千六百米外高精準的射擊消耗了太多的精力,當他勾下扳機的那一瞬間,他的肩膀竟然微微顫抖了一下。
但是這卻並不影響這顆從槍膛中爆出的子彈的殺傷力,雖然蠍尾不敢保證這一槍能夠精準的打在姜明浩的眉心上,但是卻足以要了姜明浩的命。
“砰·······”
雖然槍響早已隨着膛火的閃爍而在空氣中漸漸平息,但是這清脆的聲音,對於蠍尾來說,卻像是美妙的交響樂,依舊在自己的耳邊迴盪着,他已經緩緩的閉上了自己的雙眼,享受着這成功的快感和喜悅。
可是當他再次睜開眼,透過狙擊鏡的時候,蠍尾的雙眼就像是兩個突起的乒乓球,一副不可思的眼神緊緊的盯着姜明浩所在的位置,眼神中充滿着驚訝、彷徨和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