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灑在這滿地的鮮血和硝煙上,像是爲這場戰鬥重新擂起了戰鼓,彷彿真正的戰鬥,在這一刻,纔剛剛開始。
阿龍和鄭指導員因爲姜明浩那突然甩過來的車門,僥倖躲過一劫,二人就像是兩個從死神的指縫間溜走的弱小生靈,悄悄躲進了一旁屋檐下的掩體,而那些槍手,也因爲蠍尾那句話而不敢肆意開槍,整個現場瞬間進入對峙狀態。
蠍尾的眼睛透過狙擊鏡,死死的盯着地上的怒目而對的姜明浩,他那緊緊勾住扳機的食指,彷彿因爲用力過度,而讓指節泛出白色,但是他卻並沒有直接勾下扳機,因爲姜明浩的連續三次逃脫,讓蠍尾根本沒有把握一擊必中。
而姜明浩則像是一個來自地獄的魔神,那雙眼睛完全就是幽靈的利爪,充滿着殺氣和憤怒,牢牢的鎖定着躲在狙擊陣地的蠍尾。
此刻他全身的肌肉陡然繃緊,如同一塊塊凸顯在皮膚下的鋼鐵,把自己當做了肆意孽殺的野獸,彷彿這怒火和早已讓姜明浩忘記了軍人戰場上控制身體的準則,讓自己的全身的肌肉保持在半鬆弛狀態,以達到最強的爆發力。
“草他丫丫的,姜明浩這小子沒死呀?害老子白流眼淚了!”
這時候,在一旁的鄭指導員看見姜明浩此刻如同魔神一般站在眼前,之前掛在臉上的憤怒和悲傷瞬間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喜悅和興奮,只聽他埋着腦袋朝姜明浩的位置吼道:
“臭小子,老子就知道你這傢伙命硬,連閻王爺都不敢收你,哈哈······”
伴隨着鄭指導員的笑聲,彷彿那一剎那,整個戰場上肅殺的氣勢也因爲這爽朗驚喜的笑聲而瞬間打破,就在這時,那雙腿滿是鮮血的阿龍終於忍受不了雙腿的疼痛,發出一聲冷哼:
“嗯········媽的,真他娘·的疼·······”
鄭指導員聽到阿龍的冷哼,忍不住回頭看向他,這個一向比冰塊還冰的傢伙竟然喊疼,可想阿龍的傷得多重?
“喂,龍哥,你沒事吧?”鄭指導員看着阿龍滿頭大汗,彷彿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就在這時,他雙眼的餘光瞥到阿龍下半身那早已被鮮血染透的雙腿,忍不住驚呼道:
“龍哥,你的腿·······”
“嘿嘿!”阿龍忍着雙腿的疼痛,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
“沒事,死不·······噗········”
還未等阿龍把話說完,他終於忍不住又是一口鮮血噴出,那從嘴裡噴出的鮮血,就像是血霧一般噗了鄭指導員一臉,着實把他嚇了一跳。
鄭指導員很確定,阿龍的主傷在腿上,並未直接傷及內臟,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腹部被狙擊槍打中的那一槍,估計是子彈的衝擊力,加上剛剛他那猛地一撲,牽動舊傷,傷上加傷,纔會引起如此反應。
“我草,丫丫的,李玉龍,你小子振作點。”
鄭指導員焦急的摟着阿龍的脖子,如同暖心的小男人一般緊緊的護住他,但是阿龍此刻雙眼已經開始迷離,彷彿是一個玩累的孩子,漸漸合上了自己的雙眼。
“喂,李玉龍,快醒醒,別睡呀,你爸媽還在等着你呢,你是你們李家的最後希望,你小子死在我懷裡,回去我老子不得揍死我呀,快醒醒啊·······”
鄭指導員就像是一個喋喋不休的婦人,在阿龍的耳邊不停的唸叨着,也許是鄭指導員的碎碎念,讓阿龍厭煩,就在鄭指導員的話剛剛說完,阿龍的雙眼如同瞬間填滿燃油的燈芯,陡然一閃,恢復了光芒。
只聽李玉龍用極其虛弱,有略帶一絲驚訝的語氣,顫抖的問道:
“你·······你告訴·······告訴他們········我·······我還活着?”
“廢話!”鄭指導員見自己的話起了作用,腦海中立即閃過一絲靈光,他看着阿龍的雙眼,一本正經的胡說道:
“你以爲我腦袋被驢踢了嗎?好好的少爺兵,有福不享,偏偏跟着姜瘋子來這鬼地方和死神跳舞,我有病啊?”
既然自己的話能夠激起阿龍的生存意志,鄭指導員索性將謊言一說到底,認真的說道:
“不單單是你父母,包括軍部,都知道你還活着,我這次任務,就是把你活着完好無損的帶回去,你可得給老子好好活着,否則你死了不要緊,我可得受軍法處置。”
阿龍聽着鄭指導員的話,眼眶中竟然開始閃爍起來,彷彿是一個自小受了委屈的孩子,在那一刻終於得到了家人的認可似的,但是鄭指導員卻清楚的看到阿龍那雙手緊握的拳頭,彷彿他的內心依舊在做着極力的掙扎一般,果然,阿龍咬牙切齒的狠狠說道:
“我·······我還不能回去,我要爲我的兄弟報仇········”
這幾個字,就像是一顆顆子彈一般打在鄭指導員的心上,彷彿阿龍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下定了極大的決心一般,讓鄭指導員心頭立即產生了一絲不好的預感,因爲此刻阿龍身上散發的氣勢,完全就是一隻被複仇的怨念徹底吞噬的餓狼。
鄭指導員突然回想起當時在聖彼得堡廣場附近的巷子裡,阿龍催促自己躲避陷阱的那一幕,彷彿他早已知曉這個殺手的一貫陷阱佈置風格,否則又怎麼解釋他能夠在那麼大威力的炸彈下,不但自己能夠全身而退,還能保證戰友夥伴毫髮無損呢?
再聯想到阿龍詢問姜明浩怎麼會惹上蠍尾的那一幕,鄭指導員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阿龍盯着姜明浩的那雙眼睛,完全就是一副被憤怒和殺伐氣息徹底佔據身體的幽靈,這時候,一個準確的答案在鄭指導員的心底慢慢浮現:
‘蠍尾就是阿龍所要尋找的那個仇人。’
而這些,無疑和李玉龍十年前在龍國和緬國附近交界處,和兩位選拔隊員突然失蹤的情況有關,這讓鄭指導員不禁自問:
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能夠讓一個猛虎突擊隊的優秀隊員,在一夜之間突然銷聲匿跡,甚至讓自己的家人、祖國都認爲他已經身亡?這中間到底又有什麼隱情?
“砰·······”
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槍響突然打斷了鄭指導員的思緒,一顆子彈穿透牆壁,直接擦着鄭指導員的耳垂一閃而過,帶着破空的呼嘯聲,直接扎進了他眼前的牆壁。
鄭指導員的耳朵瞬間一陣耳鳴,耳垂立即傳來一陣被刀劃過一般的痛感,尤其是那子彈砸在牆壁上濺起的碎粒,就像是一顆顆火星一般撲在他的臉上,讓他感覺臉上如灼燒一般的疼痛。
他根本來不及顧及自己的情況,身體就像是條件反射一般,將阿龍直接壓在身下,一個矮身,緊緊的埋在地面,但是鄭指導員的眼睛忍不住朝着砸進牆壁的彈頭看去,他咬牙切齒的狠狠罵道:
“丫丫的,穿甲彈·······”
也就是說,蠍尾這一次是早有準備,這穿甲彈無疑就是爲了防止自己的目標再像上一次那樣貓着不出來,刻意準備的,這讓鄭指導員不得不對這個雙s級殺手另眼相看。
但是他卻不知道,蠍尾的這一槍,很明顯是在試探姜明浩,如果這一槍能夠讓姜明浩瞬間分心,甚至因爲心有牽掛而朝着阿龍他們跑去,那麼他手中另一隻狙擊槍的子彈,便會毫不猶豫的射向姜明浩。
可是現在,姜明浩卻似乎鐵石心腸一般,竟然不再管他情深意切的兄弟了,那雙如火一般的眼睛,依舊死死的盯着蠍尾開槍的位置,甚至連瞟都未向阿龍他們的方向瞟一眼。
如果不是蠍尾遠在千米之外,或許此刻姜明浩手中那緊握着如同死神鐮刀一般的沙漠之鷹早已向蠍尾開槍了。
蠍尾看着姜明浩手中緊握的沙漠之鷹,他的右手死死的捏着,捏得指節發白,但現在的情形,那把槍完全就是一個無用的鐵疙瘩。
但即使是這樣,蠍尾依舊沒有開槍,因爲他根本沒有把握在連續兩槍之內擊中姜明浩,他的腦海中依舊浮現着當時姜明浩那毫無規律可言的規避動作和軌跡。
這就像是兩大高手過招,敵不動,我不動,否則,最先動的那一個,勢必在動的瞬間暴露自己的弱點。
而這高手過招的口訣,下一句便是,敵欲動,我先動,講的就是在敵人想要行動之前,自己必須事先看破敵人的招數,乘着他發動進攻的那一剎那,以雷霆手段,事先將對方幹掉。
這也是爲何蠍尾敢大膽的去嘗試轉移姜明浩注意力的原因,他藉着這一千米的優勢,料定姜明浩手中的沙漠之鷹射程奈何不了自己,只要這一槍牽動姜明浩,讓他的內心稍有一絲不安,那麼下一發子彈,便會直接打爆姜明浩的頭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