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一個可怕的念頭立即在葉狐的心中,如同瘟疫一般瞬間擴散開來,他根本來不及提醒衆人,便立即朝着一旁的吳天再次壓了過去,將他死死的壓在身下。
就在葉狐將吳天壓倒的那一刻,一聲如天怒驚雷一般的爆炸聲立即從剛剛葉狐踩踏的位置傳來,震得人耳膜撕裂一般的疼痛。
“轟·········”
延時雷和壓力式鬆發雷不同,壓力式鬆發雷的爆炸半徑爲三十米,這巨大的爆炸範圍也決定了壓力式鬆發雷以傷人致殘爲主,而延時雷不同,他的爆炸半徑只有十米,但是這極小的爆炸範圍,也註定了他的爆炸威力是致人死亡。
當在三十米外的衆人看到那沖天的火光,他們甚至都未來得及躲避,便已經被這延時雷產生的衝擊波給掀翻在地,不過好在這延時雷的爆炸半徑只有十米,所以他們除了有些耳鳴之外,並無大礙!
但是吳天他們就沒這麼幸運了,很顯然,他們就在這延時雷的殺傷範圍之內,雖然吳天和葉狐都匍匐在窪地之中,但是這窪地的深度,僅僅只能容納一人身體的厚度,而葉狐的身體正好壓住吳天,所以他的後背完全的暴露在了彈片之下。
“嗡嗡··········”
吳天的耳朵裡感覺就像是有無數只蒼蠅在亂叫,叫的他頭昏腦漲,耳鳴目眩,但是他的臉上很清楚的感受到一絲絲液體流動的感覺,而這液體,還帶着明顯略高於他體表的溫度。
當吳天的視線慢慢清晰,那鮮紅的顏色,就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一般,灼燒着他的眼睛。
是血,鮮紅的血液帶着滾疼的溫度,讓吳天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被灼燒了一般,但是他的身體卻感受不到任何傷痛帶來的痛楚,反而是一種被大石壓住的悶慌,當他轉過身來的那一剎那,吳天的眼睛瞬間溼潤了。
是葉狐,此刻葉狐的臉就像是一張白紙一般慘白,那嘴裡汩汩冒着的鮮血,就像是被解除禁錮的泉眼,不停的往外冒着。
“葉叔叔!葉叔叔!”
吳天翻身將葉狐一把抱在自己懷裡,當他的手觸碰到葉狐的後背時,一股液體的溫熱感,就像是一團烈火一般,在他的手心裡燃燒着。
感受着手心裡鮮血點燃的烈火的溫度漸漸散去,此刻吳天的心中根本沒有所謂的隊長和隊員之分,此刻的吳天,喊出了他內心最真實的感受,而他雙眼中的淚水,也如斷線的珍珠一般滾滾而下,那冰冷的眼淚,就像是極地的寒冰,將吳天徹底冰凍。
“葉叔叔,你傻嗎?蠢嗎?那是炸彈,會炸死人的,你瘋了嗎?”
吳天的雙手緊緊的抱着葉狐,一邊痛哭着,一邊嘶吼着,淚水就像是京城的霧霾,將他的雙目徹底遮蔽。
可就在這時,吳天的眼前突然一亮,就像是一道刺眼的光芒,突破層層迷霧,直射如他的眼睛,而這道光芒,正是葉狐的微笑。
只見葉狐一邊口吐着鮮血,臉上一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
“就憑你這一聲叔叔,老······老子就······就有責任·······噗·······”
葉狐的話說道一半,一口鮮血就像是一團烈焰一半噴在了吳天的臉上,很明顯,這可地雷近距離爆炸,彈片和爆炸的衝擊波直接重創了他的內臟,而這荒郊野嶺,除了一支抗生素一支嗎啡,還有幾片紅色解毒丸,幾卷繃帶,根本沒有任何有效的治療工具和手段。
“喂,死夜壺,你不會真的死了吧?你死了,誰跟我鬥嘴啊?”
周淼一邊朝着葉狐跑來,一邊遠遠的嘶吼着,彷彿這一刻,眼前的葉狐已經成了他生死兄弟一般,但是葉狐只是微微揚了揚自己的嘴角,他甚至連最後一絲迴應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時候,其餘的八個人都已經來到了葉狐和吳天身邊,魏德兵毫不猶豫的從自己的揹包裡拿出一支嗎啡,就要給葉狐注射,可是當他剛剛拿出針劑,甚至還未來得及拆開針頭的保護套,就被一旁的北極熊給阻止了。
北極狐並沒有說話,只是對着魏德兵微微搖了搖頭,只要是個人,都明白北極熊的意思,即使是魏德兵,也知道,就算給葉狐注射嗎啡,也是毫無意義的。
“不,不可能,他是冷狐,是打不死的狐狸,他不可能死的!”
魏德兵一般搖着頭,一邊不瘋狂的朝着葉狐就要衝過去,但是卻被北極熊那寬闊的臂展一把拉了回來,只聽他對着魏德兵吼道:
“小兵子,你冷靜點,你手上這玩意兒救不了人的········”
“你放屁,你騙人,我這是嗎啡,只要不疼了,他就能活········”
魏德兵一邊嘶吼着,一邊雙腿蹬着地,手舞足蹈的掙扎着想要衝過去,但是北極熊那強悍的身軀,就像是一隻老母雞一般,將自己的小雞緊緊的裹在懷裡,任由魏德兵怎麼掙扎,都無法從他的懷裡掙脫。
“你們不是內務部隊的嗎?你們不是有異能嗎?有本事你們救他呀,你們救不了,憑什麼不讓我救,你們這幫自私的紅毛鬼子,王八蛋·······”
魏德兵此刻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完全就是一個潑婦的樣子,雖然他和葉狐只是短短相識幾個月,但葉狐的幽默和仗義,以及這一路對他的照顧,讓魏德兵在心底將他視若長輩,所以此刻魏德兵的反應,甚至比吳天還要激烈。
“閉嘴,誰告訴你,老子救不了他?”
北極熊被魏德兵的話徹底激怒了,他索性將魏德兵一個熊抱,直接凌空,然後重重的朝地上一甩。
“啪·······”
當魏德兵的身體如破麻袋一般被北極熊狠狠的摔在地上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勾勾的朝着這邊盯了過來。
但是面對北極熊這種行爲,他們的眼神中沒有憤怒,也沒有仇恨,相反,卻是驚訝和疑惑,就連被摔在地上的魏德兵,彷彿都忘了疼痛一般,雖然他的身體感受,讓魏德兵連最基本的起身都感到困難。
就在這時候,北極熊身後的一個內務部隊的士兵,滿臉怒意的對着北極熊呵斥道:
“北極熊,你瘋了嗎?你不想活了嗎?爲了一個將死的龍國人,值得嗎?”
“閉嘴!”北極熊頭也不回的朝着身後那名呵斥自己的隊員說道:
“火蛇,你沒聽剛剛人家罵我們的話嗎?自私的紅毛鬼子,今天,老子就讓他們這幫龍國人看看,我們鵝國內務部隊是多麼強大·······”
“你·······你打算用你的異能?你這完全是自殺!”
眼前北極熊依舊不聽自己的勸告,那名代號火蛇的內務部隊隊員再次威脅道:“別忘了,你還有個十二歲的女兒,你難道希望她成爲一個沒有父親的孤兒嗎?”
當衆人聽到火蛇的話,都不由自主的一愣,尤其是魏德兵,那剛剛被淚水浸透的臉龐瞬間因爲羞愧而漲得滿臉通紅,尤其是當火蛇提到北極熊的女兒時,北極熊那原本堅毅的目光突然閃爍起來,就好像是一個搖擺不定的擺鐘,內心的堅毅也開始動搖起來。
“北極熊,”就在這時,在窪地裡緊緊抱着奄奄一息的葉狐的吳天突然開口道,雖然此刻,他明顯感覺葉狐氣若游絲,但他還是咬了咬牙道:
“冷狐是我的戰友,兄弟,也是我的長輩,而當你帶着你的兄弟加入我們這個隊伍的時候,你們也成了我的兄弟,無論你們誰離開,我吳天都難辭其咎,所以如果爲了救冷狐而犧牲你,那麼我寧願不要你救!”
吳天說着,微微低頭看了看那早已雙目緊閉,甚至連體溫也開始隨着身體的血液一起漸漸消散的葉狐說道:
“我相信,即使是冷狐活着,也不願意看到你用自己的命來換他的命!”
沉默,整個現場在那一刻如死一般的沉寂,就連叢林中的氣流,蟲鳥飛獸,在那一刻都不由自主的禁聲,彷彿在爲眼前的葉狐默哀,彷彿在爲吳天剛剛那種軍人的兄弟情懷而敬畏。
而在那一刻,由龍國和鵝國兩支小隊組成的營救小組,在吳天的那一番話之後,終於徹徹底底的融爲了一體,那六個鵝國內務士兵的臉上,立即展現出對吳天領隊地位的絕對尊從。
但是大家沒有注意到的是,在這六個內務士兵的臉上,有一個人,他的臉上,除了那尊敬和服從的表情之外,竟然還透露着另一種表情,而這種表情,是一個人被重視,被尊重之後所產生的興奮和感激,而這個人,正是北極熊。
只見他的右手輕輕按住自己的胸口,彷彿是在做最後的禱告一般,但卻沒有人知道,在他左胸口的上衣內側口袋裡,正放着一張他女兒的照片,而這張照片,已經陪伴了北極熊整整四個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