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別起來啊,你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千萬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三夫人連忙上前,把蘇月茗剛起的身子摁回去,望着她迷茫盡是困惑的眼神,暗示似的朝她使了個眼色,神色間略帶祈求。
不是一個人?難道是兩個人不成嗎?
蘇月茗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海轟的一下,炸開了花。
娘不是開玩笑的把,她很清楚自己是肯定不會有身孕的,她也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懷孕一事,怎麼一覺睡醒後一切彷彿都脫離了原來的軌道?
今天不是黎斐涵要那個孩子認祖歸宗的大事嗎?
看娘有些怪異的神色,還不停的揹着衆人給她眨眼睛,應該是想讓她配合她一起說謊吧?說來說去還是爲了黎家的產業,她該怎麼辦?配合的話,只要開始了第一個謊言,以後就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這個慌,可是不配合的話,就勢必得罪娘,那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糾結她到底該怎麼辦?如果現在能立刻昏倒就好了,腦中靈光一閃,她瞬間皺起眉頭,低聲輕吟着,此舉果然立刻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怎麼了?怎麼了?我的小乖乖,大夫呢,大夫怎麼還沒來?”老太太立刻神經兮兮的扶着柺杖邁着老邁的步伐慌張的向牀邊擠去,也難怪,黎斐然是老太太最疼愛的孫子,自然愛屋及烏對他的媳婦倍加疼愛,如今又聽聞她懷了身孕更是喜從中來。
不過這樣一來,柳執素以及柳扶風姐妹的表情明顯不是那麼好看,柳扶風個性溫婉表現的並沒有那麼明顯,不過柳執素就不一樣了,斜蔑了牀上的蘇月茗一眼,冷哼一聲道:“不過才一個多月的身孕而已,有那麼嬌貴嗎?”
“妹妹沒生過孩子,自然不知道孕婦的嬌貴,尤其是前三個月保胎的時期,一定要小心照應着,千萬不能出什麼差錯,不過妹妹沒生過孩子,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也情有可原,不知者無罪嘛。”三夫人風輕雲淡的回,眼中的譏諷之意毫不客氣的甩到柳執素的臉上。
“你......”柳執素氣得瞪直了眼睛,指向三夫人的手指,因氣急而不停的顫抖着,想要發作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因爲沒有辦法孕育子嗣,不管明裡暗裡都遭盡衆人的白眼和冷嘲熱諷,但是從來沒像今天這樣,感到奇恥大辱,她不甘心,等着總有一天她一定會把這些人加諸在她身上的侮辱,全都討回來。
“我怎麼了?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三夫人有些咄咄逼人的反問,今天的她真的跟平常不太一樣,以前都知道三夫人厲害,但是從沒像今天這樣讓人明顯覺得有些故意欺人的意味。
“你......”柳執素臉色驟然一沉,準備開口反駁,一直沉默立在她身後的柳扶風連忙拽了拽她的衣袖,低聲勸道:“姐,不要說了。”
“哼!”柳執素一甩袖冷哼一聲,負氣的從屋內離開,柳扶風向老太太福了福身然後連忙快步奪門而出,去追自己的姐姐。
郝氏則在一旁幸災樂禍的掩脣偷笑着,反正她膝下無子,不管這個家裡誰有孩子有孫子都不關她的事,她只要在一旁靜觀事態發展就好了。
“大夫呢,大夫怎麼還沒來?”燕老婦人故意佯裝沒有聽到剛纔的脣槍舌戰,一心都在牀上裝不舒服的蘇月茗的身上,等了半天看大夫依然還沒有來,便忍不住怒從心生。
“秋儂你出去看看,看大夫在幹什麼,怎麼拖這麼久?”三夫人沉下臉,向伺候在一旁的秋儂吩咐,秋儂立刻領命而去。
“奶奶,娘,我沒事,就是剛不小心碰到受傷的腳了,休息一會就沒事的。”蘇月茗微微咬緊脣瓣,佯裝虛弱微微喘息着回道。
“香彌到底怎麼回事?少奶奶的腳什麼時候受傷了?你們這些當下人的都幹什麼吃的?連伺候人也不會,要是不行就回家種地去。”三夫人轉過身,毫不留情的朝香彌冷厲的斥責,香彌立刻惶恐的跪倒在地,不停叩頭,嚇得眼淚直接飈出來,“夫人,求您高擡貴手,香彌以後一定小心侍奉主子,求求您了......”
“哼!”三夫人寬袖一甩,冷哼一聲轉身,看向蘇月茗的時候,臉上立刻換上一副慈祥溫柔的面孔,變臉真是比翻書還快。
“娘,我沒事,是我不小心崴到腳的,不管香彌她們的事。”蘇月茗看着跪在地上不停磕頭的香彌,於心不忍忙開口幫香彌解圍。
哪料三夫人卻還是不肯罷休,憤憤的道:“你啊,就是心態軟了,難怪這些下人都要欺負到你的頭上了,以後誰敢欺負你就跟娘說,娘給你做主。”
“娘,我沒事,真的沒事。”如果是在初入黎家的時候,三太太這幅態度,她也許會感動,但現在只是感覺有些可笑,擅自決定說她懷孕了,這可是個天大的謊言,她真希望一會大夫來幫她檢查的時候,能戳破這個謊言,否則日後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圓這個謊,畢竟她沒懷孕,等到九個月後,她去哪兒弄個嬰兒給衆人交代去,真不知道娘到底怎麼想的,錢財難道真的就那麼重要嗎?
“你啊,唉......”三夫人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後冷
冷的對香彌道:“你起來吧,要不是看着溫柔給你求情的份上今天就算你磕破頭,我也不會心軟。”
“是,謝謝夫人,謝謝少奶奶。”香彌連忙感激涕零的道謝。
“起來吧,以後小心伺候着,我的兒媳如果傷了一丁點毫髮,我都不會輕饒你們,記住了嗎?”三夫人冷聲問道。
“奴婢謹記夫人教誨。”香彌忙應承。
“好了,下去吧,去煮點燕窩粥來。”三夫人朝她揮揮手,香彌立刻起身領命而去。
“大夫來了。”秋儂領着一個留着倒八胡戴着青色頭巾背挎着醫藥箱的中年男子進來,屋內的衆人立刻給他讓出一條路,這位大夫倒也不客氣,直接向牀邊走去,不過在路過三夫人身旁的時候,不着痕跡的朝她點了點頭,這個小動作誰都沒有留意到,不過一直置身事外冷眼旁觀的蘇月茗倒注意到了,心中不由高聲哀呼,看來這個大夫已經被娘買通了,這下真的慘了,想至此無力的把頭埋在枕頭上,不知道以後的日子該怎麼辦,不過她那個傻瓜相公知不知道這件事?
不過看目前的情況下,娘是不打算告訴他的,畢竟他太單純,萬一事情敗露,不但她,連娘也會遭殃,失去在黎家的威信和地位,唉,她不想整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不過恐怕此刻沒人想聽她說這些吧。
“大夫,快幫我孫媳婦看看,腹中的胎兒怎樣,有沒有大礙?”老太太關心的不是別的,只有蘇月茗肚子中黎家嫡親血脈的‘曾孫’。
“娘,我們先在一旁等着,別妨礙大夫看診。”三夫人向一旁的郝氏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的攙扶着老婦人向一旁的椅子走去,安置好她老人家後,三夫人才再度走到牀前,一臉憂心重重的摸樣。
蘇月茗無奈的在大夫的吩咐下,把頭從枕頭中擡起,任大夫肆意的在她的臉上,看看這兒,摸摸那兒,最後撫向她腕間的脈搏,因爲他的身子是背對衆人的,所以沒有人看到他放在蘇月茗腕間的手指曖昧的不停的摩挲着她的肌膚,看向蘇月茗的眼神還略帶挑逗,搞得蘇月茗非常無語,如果不是有衆人在場,她一定毫不客氣的給他一巴掌,讓他爲他的輕浮付出代價,娘也不知道在哪兒找的大夫,以後得防着這個男人一點,他的眼神太有侵略性了,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男人不好惹。
“大夫,我媳婦到底怎麼了?”三夫人在一旁等了半天,故作着急的催促。
“哦,少奶奶是不是最近經常感覺心浮氣躁,體虛而且容易睏倦?”大夫捋着鬍鬚,表面上一本正經的問道。
蘇月茗很想說沒有,可是看到三夫人不停的朝她眨眼睛,無奈的點了點頭,心中爲自己哀悼,想起昨晚那苦的嚇人的湯藥,很深就忍不住打寒顫,天哪,饒了她吧。
“這很嚴重嗎?”老太太坐不住了,慌忙的起身心急如焚的問道。
“嚴重倒不是很嚴重,這只是懷孕初期的徵兆而已,等再過半月左右,便會經常感覺噁心有股想吐的感覺,屆時的反應恐怕會更大,總之一切小心照顧。”大夫說了一堆有的沒的,屋內的衆人不約而同的記在心裡,蘇月茗卻忍不住想翻白眼,根本都是胡說八道。
“是是是,我們一定會小心照顧着的。”三夫人連忙點頭應諾。
“對了,溫柔剛纔不是說腳痛嗎?順便讓大夫看下啊,要知道懷孕期間是不能隨便服藥的。”郝氏在一旁好心的提醒。
蘇月茗敢打賭,這個居心叵測的色狼大夫此刻心裡一定在偷着樂呢,不過她怎會輕易讓他如願呢,嬌聲嬌氣的開口道:“不用了,我沒事了,剛纔只是碰到了而已,現在已經感覺好多了,再說媳婦是有夫之婦,這身體只能給自己的相公看,昨晚腳崴的時候,秋儂有請過一個大夫看過,已經開了外敷的藥,只要敷上幾天就好了,所以奶奶,娘和各位就不用擔心了,溫柔承受不起的。”
蘇月茗一番看似柔弱的言語,讓衆人心中不約而同的泛起漣漪,尤其是老太太更是滿意的面帶微笑不停點頭稱好。
也是,在這個封建的年代,女子要遵從三從四德,雖然在黎家這種觀念比較薄弱一點,但是女子的矜持和含蓄還是有的,因此衆人聽到蘇月茗說身子只能給自己的相公看的時候,紛紛羞紅了臉垂下了頭。
“既然這樣就算了,不過少奶奶要謹記,您是有孕之身,行事各方面都要處處小心,尤其是在吃上和服用藥物上,千萬要注意。”好在這個大夫也識相的不再堅持,不過他話中隱約透漏出的含義卻讓衆人的心裡多了層防備與警示。
“我知道了,謝謝大夫。”蘇月茗微微點點頭,心中卻嗤之以鼻,就算有人下墮胎藥也無所謂,反正她肚子裡也沒東西,就算想毒也沒東西可毒,不過...嘿嘿這倒是一個藉口,假懷孕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她要想辦法儘快跳出這個泥潭。
“那我先去給少奶奶開幾幅安胎藥,早晚兩次,一定要按時服用。”大夫走到桌邊,放下醫藥箱,丫鬟們連忙端來筆墨紙硯。
聽到這個,蘇月茗頭都是大的,她這次是真的死定了
,別的藥還能讓斐然帶喝,可是一個大男人總不能整天服用安胎藥吧,那真會吃死人的。
“娘,我累了。”蘇月茗可憐兮兮的望着三夫人,希望她老人家大發慈悲,饒了自己。
三夫人心中也明白難爲蘇月茗了,可是她沒辦法,她只有這樣做,才能保住她在黎家的地位,斐涵已經帶着那個孩子認祖歸宗了,看的出老太太很喜歡那個小嬰兒,看到孩子的時候樂的合不攏嘴,甚至連傳承的祖玉也給了那個孩子,並暫時取名叫虎娃,說是等孩子大點了,再起正名,她也是無奈之下才想出讓媳婦假裝懷孕的法子,也知道以後肯定會後患無窮,可只要在這兩個月期間想辦法讓媳婦真的懷上孩子,那一切就沒事了,到時生產的時候晚一兩個月糊弄糊弄也就過去了,只是委屈了這個她一向不是太喜歡的媳婦了。
“好好好,你再休息會,等香彌把燕窩燉好了,吃點再睡,知道嗎?”三夫人輕撫了撫蘇月茗的額頭,蘇月茗甚至有種她是三夫人親女兒的幻覺,不過她知道這只是娘感覺愧疚而已,而她除了認命,還能怎麼樣呢?
“知道了娘。”蘇月茗乖巧的點頭。
“溫柔,你好好休息,奶奶走了,晚上再來看你。”燕老夫人走到牀邊,滿臉慈愛和期待的對蘇月茗說道。
“奶奶不用了,應該是孫媳去看您的。”蘇月茗連忙回道,開什麼玩笑,她哪裡敢讓黎家地位最高的老太太天天來報道慰問,一定會嫉妒死一羣人的,說不定還會爲她惹來什麼殺身之禍。
“你腿受傷了,身子不好,就不要來回折騰了,就這樣說定了。”燕老夫人笑的合不攏嘴,她雖然年邁,但是眼神卻透露着絲絲靈透好像能看穿一切的光芒。
“......”蘇月茗無語了,求助的看向三夫人,三夫人不語,嘴角卻揚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一切都按着她所計劃的發展的很順利,現在只要想辦法把安胎藥換成催情藥,等兒媳成功懷上孩子,就大功告成了。
“娘,聽說大嫂懷孕了,真的假的?”當衆人準備離去的時候,黎翩躚卻聞訊風塵僕僕的趕來,還沒進門便咋咋呼呼的大聲問道。
“都這麼大人了,怎麼這麼沒規沒距的,沒一點女孩樣子,將來也不知道哪戶人家敢娶你。”三夫人面色一沉,輕斥着。
“娘,我是問大嫂懷孕的事,你幹嘛說我啊?”黎翩躚委屈的扁扁嘴,懷疑的眼神毫不客氣的投在躺在牀上正向她望來的蘇月茗身上。
“自然是真的,剛纔大夫纔來診看過,你一個小孩子家的不懂這些,我們還是趕快離開吧,免得打擾你大嫂休息。”
“是啊翩躚,懷孕的事情怎麼會有假呢?”郝氏看似無意卻有意的一句話,頓時讓衆人心裡一緊,皆都若有所思的看向蘇月茗。
蘇月茗鎮定的回以微笑,反正也不管她的事情,這羣人愛怎麼猜忌就怎麼猜忌吧,反正頭疼的是娘,又不是她,不過這個小姨子倒真是個有頭沒腦的白目。
“爲什麼不會有假,大家都知道大哥根本不可能跟大嫂圓房嘛。”黎翩躚還一臉無辜的說着,沒注意三夫人聽到她這句話後,臉立刻氣得鐵青鐵青的,如果不是人多,她真想給她這個不成材的女兒一巴掌,讓‘她’長長腦子,冷厲的喝斥道:“翩躚不要胡說八道,你大哥大嫂的閨房事,豈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隨便論斷的?快回你自己的院子,好好反省去。”
“娘,你怎麼突然變了,你不是不喜歡大嫂嗎?怎麼現在竟然爲她說話?”黎翩躚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娘竟然爲了大嫂當着衆人的面訓斥她,委屈的淚水迅速在眼眶裡凝聚,憤憤的眼神死死的盯着牀上舒服躺着的蘇月茗。
“娘從來沒說過不喜歡你大嫂,你大嫂是你大哥的媳婦,是黎家開枝散葉之人,娘爲什麼不喜歡她,你修要在這裡胡說八道,我看你最近太清閒了,去佛堂抄一千遍金剛經爲你大嫂還有她腹中爲出世的孩子祈福。”三夫人聲色俱厲的怒斥,真後悔以前太慣這個女兒了,看看她現在這成什麼樣了?
“娘.....”黎翩躚不甘心的喊道。
“快去。”三夫人撇開臉,面色冷若冰霜的催促。
“娘,我討厭你。”黎翩躚憤憤不平的說完這句話後,便揮淚轉身迅速的奔出去。
“唉,你這是何必呢,翩躚只是個小孩子而已。”燕老夫人沉沉的嘆了口氣後,在丫鬟的攙扶下離開了房間,郝氏看情況不妙也帶着隨行的人跟在老夫人身後離開,瞬間,屋內只剩下三夫人和蘇月茗兩個人。
她們對視一望,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就那樣靜靜的望着。
良久,直到眼睛痠痛難耐才眨了眨眼睛。
“對不起,難爲你了。”最後還是三夫人先開的口,畢竟她欠她一個解釋。
“難爲倒談不上,溫柔只是想知道,等十個月後孃準備去哪裡弄個嬰兒讓媳婦生下?”蘇月茗掙扎着從牀上緩緩坐起,定定的望着三夫人,好奇她會怎麼回答,雖然答案在心裡早已猜到,不過還是想聽到她親口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