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妻子和女兒。”容色忍不住提醒。
王鬆苦笑,“是啊,只可惜我再也見不到她們了,就連最後一面都見不了。”
“她們可以來看你。”
王鬆愣了一下,隨即輕笑道,“不必了,枯木村有進無出,都明白。我不能害了夫人和欣兒。”
容色並沒有繼續搭話,因爲那些人已經朝着小包子伸出了手。
明明知道有初九在,小包子不會有事,但是容色還是會擔心。她瘋了一樣朝着小包子跑過去,跑到半路就發現那些人已經嚎叫着躺在地上打滾。小包子被初九牢牢的抱在懷裡,臉上還是茫然的。
“沒事吧?”容色跑上去問。
小包子搖了搖頭,指着在地上翻滾的那些人道,“他們突然就撲了上來,初九叔叔就放了那些毒蟲。”
初九看了一眼容色,見容色沒有生氣,這纔將地上的那些毒蟲收了回來。
“娘,他們要傷害我嗎?”
容色搖了搖頭,看向跟來的王鬆,只見他的臉上帶着一抹詭異的笑容。
與王鬆擦肩而過的時候,王鬆小聲的道,“孩子的肉更誘人……”
匆匆忙忙的帶着小包子回到了屋中,容色立即收拾行李。
“娘,你做什麼?”
“送你走。”
“娘和初九叔叔也走嗎?”
“娘必須要留在這裡,有些事還沒有處理好。”
“娘不走,我也不走。”
容色有些着急,忙道,“包子,這一次你必須聽孃的話,離開這裡。”
“就是因爲那些人要傷害我?”
容色搖了搖頭,低聲道,“不僅是傷害,他們想要吃了你。包子,你現在能明白孃的擔憂了嗎?”
包子點了點頭,抓着母親的道,“這裡的人這麼壞,娘也走吧。若是有一日他們也這樣傷害娘可怎麼辦?我們不治他們了,就讓她們自生自滅,可好?”
容色本也是這樣想,但是薄言已經下了命令,即便對這個命令十分的不贊同,但也要在這裡治療好這些人。
東陵盟的名譽比她們母子的命要值錢,違抗不起。
“包子——”容色摸着包子的腦袋,低聲囑咐,“你先在分舵等娘,一旦事情結束,我和初九叔叔就去找你。初九叔叔很厲害,他會保護我。”
包子愣了半晌才小聲的問道,“是不是我在這裡,娘就不能認真做事?”
容色點了點頭,包子咧嘴一笑,“那我就勉爲其難的去分舵等你吧,但是娘要快一些,不然我會被悶死的。”
對於配合的小包子,容色心裡滿心歡喜。關於這裡的人,容色也問過薄言,爲何要救一羣泯滅良心的畜生,而薄言的回答只是輕飄飄的一句:我要讓天下人知道沒有我東陵盟治不好的病。
就爲了這句話,她要冒着生命危險與這些禽獸困於一處。
初九陪着容色將小包子送離枯木村,薄言笑的肆無忌憚,頗爲輕佻的道,“小容兒,我希望下次帶着包子來的時候,也是你能離開枯木村的時候。”
容色給了薄言一個大白眼,“若是盟主再將包子帶來,可不要怪我翻臉無情。”
“我哪裡敢惹小容兒生氣,既然小容兒不讓帶,我不帶來便是。”
“娘,我在分舵等你,你要快些來。”小包子的話還沒有說完,薄言就扛着小包子一路飄遠,再眨眼的時候,
薄言和小包子已經無隱無蹤。
天花病人已經相繼痊癒,在薄言的安排下,那些人都被送了出去。唯有那些腎衰竭的留在枯木村,從吃天花病人已經轉到吃腎衰竭的人。容色並不打算在這裡等着這些人的命耗盡,收拾行李準備走了。
“神醫,能不能帶我一起走,我……我不能留在這裡被那些瘋子當做盤中餐。”靈犀緊緊的抓住容色的衣袖,一刻也不願鬆開。
初九立即將她與容色隔開,冷冷的盯着這個不懷好意的女人。
“我已經知道錯了,爲什麼不讓我出去?”靈犀歇斯底里的大神叫嚷着。
“你若是真想出去,便將身上所有的錢都交出來,或許我能帶你一起出去。”容色冷冰冰的說。
聽了容色的話,靈犀的表情瞬間凝滯了,隨即搖着頭道,“我沒有錢,來到這裡我便一無所有了,哪裡還有什麼錢。”
“女兒賣身的錢呢,不是都在你身上嗎?五六歲的孩子都能送去給那些行將就木的畜生玩弄,沒有錢,你會送?”容色嘴角露出殘忍的笑意,“是要命還是要錢,你自己決定。”
靈犀咬牙切齒的道,“我沒有錢,但是你必須帶我出去。我沒有病,既沒有患上天花,也沒有患上腎衰竭,所以我根本就不應該在這裡。”
“是,你本不應該在這裡。你自己受到了那樣殘忍的對待,遇到那麼不好的事情,你知道有多痛苦。若是你真的不愛那個孩子,你就不應該生下來。恨那些男人,那麼你就去殺了那些男人啊,對一個孩子下手你怎麼忍心?”
“我殺不了!”靈犀大聲的叫着,整個五官都開始扭曲。
“若是真的恨,你就去出賣自己的身體啊,去掙錢、攢錢。等你賺到足夠的錢,你就能去找殺手,殺了那些毀了你一輩子的畜生。可是你沒有,你將自己的女兒當做斂財的工具,讓她小小年紀就重複了你悲劇的人生。”容色越說越激動,雙手攥的緊緊的,“不,她比你更悲慘,每日每夜她都要經受那麼可怕的事情。她孤立無援,連救命都不會叫,因爲她知道就算叫破喉嚨也沒有人會來救她,守在門口的不是別人,就是她的親生母親。”
初九上前摟着容色肩膀,一個勁的在給她順氣,似乎是讓她不要生氣。
容色深深的呼吸了幾次才平靜的道,“那些不義之財拿出來,換取你一條狗命。除此之外,我不會救你。”
靈犀看着容色,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見容色並沒有改變心意的意思,終於是鬆了口,願意將那些錢拿出來,換取自己的命。
一共是五兩銀子,不多不少,正正好。
“太少了。”容色看着桌子上的銀子冷冷的道,靈犀搓着雙手,心裡雖很氣憤卻還是壓抑着憤怒道,“只有這麼多。”
“你似乎是聽不懂人話,我說要你身上全部的錢,出賣女兒換來的所有的錢。”
“在這裡吃的用的都得用錢來換,我已經都花了出去。”
“呵,來到枯木村裡的人大部分都知道自己再也出不去了,即便是要錢也沒用,他們是活在今天沒有明天的人。爲了圖一時的歡愉,都將錢給了你,後來你確實在天花患者的身上花了點錢買吃的,但是你並沒有將錢給那些腎衰竭的患者,所以你身上絕對不止這一點點的錢。”容色完全沒有給靈犀扯謊的機會,將事實先說了出來。
聽到這些話,靈犀的臉瞬間慘白起來,她哆哆嗦嗦的道,“你至少
給我留一點,出去之後我還要生活。”
容色冷冷的盯着她,靈犀終於控制不住流出了眼淚,顫抖着將身上的銅板都掏了出來,將那些銅板放在桌子上的時候才帶着哭腔說,“真的沒有了。”
初九將所有的銅板和銀子收在荷包裡,對着容色點了點頭。
容色一言不發的跟在初九身後,朝着枯木村的村口走去。
待三人到達村口的時候,數十名的腎衰竭患者已經等在那裡,就連王鬆也在這些人之中。他們雙眼泛紅,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裡蹦出來,所有人都呈現出一種豺狼的感覺,都是末路的豺狼。
似乎已經有人將容色的行動透了出去,這些人早早的就在這裡等着,等着容色到來。
“大神醫這是要去哪裡?”有人惡狠狠的笑了,即便這些日子有糧食吃,這些人也沒有因此而豐腴,而是越發的消瘦。只要靠近一點點就能聞到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腐敗氣味,想要細尋這種氣味的來源,卻一時半會找不出究竟。
“離開枯木村,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容色不卑不亢,一絲恐懼之心都沒有。
“難道不治好我們就想離開?”
“你們是腎衰竭,除非是換腎,不然絕對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那就給我們換腎,我們必須活着離開這裡!”他們中有人大聲的嚷嚷。
容色雙手一攤,很坦然的說,“醫療條件有限,即便我會換腎,沒有精密的儀器,配型成功的腎源,這個手術都做不了。而且你們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而是數十個人,根本沒有機率活下來。”
“你不可能,我要的腎,誰敢不給我!”有人叫囂,容色卻冷笑道,“你們這羣吃人的怪物有什麼資格活着,在枯木村等死對你們而言已經是最好的待遇。”
那些人聽到容色的話,都氣的吹鬍子瞪眼,不知道誰叫了一聲,“既然她治不好我們,我們就吃了這個庸醫吧!”
一人將話說了出來,其他的人都跟着附和。靈犀見情況不大好,立即轉身就朝着村裡跑,邊跑邊叫,“要死你去死,可不要拉着我!”
容色沒有理會怕死的靈犀,因爲初九已經開始發怒了,皮膚下的蟲子不斷的在竄動,似乎要破皮而出。
那些人衝了上來,卻在距離容色一步之遙的時候哀嚎着倒了下去。
有人叫着:“施妖法了,只要殺了庸醫和隨從,妖法就會失效。兄弟們上啊,別怕,幹掉庸醫和妖物我們就成功了!”
倒在地上哀嚎的人掙扎着爬起來,就要朝着容色衝過來,而地上卻出現了黑壓壓的蟲子。那些蟲子蠕動着,朝着那些人身體裡鑽,地上到處都是翻滾着的人,還有無數往人的皮膚裡鑽的蟲子。
見這些人倒下去,初九沒有絲毫猶豫的拉着容色就朝着村口奔去,踏出村口的第一步就不斷從四面八方射出冷箭,那些冷箭全數消失在初九寬大的披風下。初九反手從披風裡抓出一大把的箭朝着四面八方丟過去,只聽得到一聲接着一聲的呼痛聲,初九趁機帶着容色離開了枯木村。
見容色腳步太慢,初九扛起了容色就跑,腳步快的就連身後那些官兵也追不上。
兩人狼狽的進了城,一頭就往東陵盟的分舵裡扎,還沒有進門就聽到裡頭一陣鬼哭狼嚎。容色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自己的腦袋更疼了。
“怎麼着,臨陣脫逃了?”薄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這讓容色心中一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