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習明義刻苦練習,在這禪院裡面,除了每天砍柴做飯,洗衣掃地。基本上其他時間習明義就用來練習功夫,每天練習強度之大,不過卻是越練越有勁兒。
每日白天練習外功拳法招式,夜晚入靜後則練習內功。如此一段時間後,只要到了傍晚,習明義便覺得雙手青筋暴起,體內熱血翻騰,似乎有無窮的力量在體內運行。
習明義心中知道,這是自己體內真氣運行,只有內功達到一定境界纔會出現此種現象。心想:“我練習時日尚短,已經有這般功力。如若修煉數年,豈不是精進如飛。”於是每天更是不加懈怠,勤加練習。
這每日砍柴練功,日子過得到也快。轉眼已過了半年許,這日晚上老和尚和往常一樣吃了幾口青菜,喝了幾口米粥,便放下碗筷,說道:“你吃過晚飯到我禪房中來。”說罷便轉身出門。
習明義卻是心頭一驚,心想從自己三年多前來到這座寺廟,就從不曾進入到老和尚的禪房。即使是後來老和尚收了自己爲徒弟,傳授功夫時也是他到自己偏房教授。今晚卻特意叫我去他禪房,莫非有什麼重要事情要說。想定之後,便也無心吃飯。收拾了桌子便進到老和尚的禪房。
禪房並未關門,習明義走進禪房,發現這間禪房和自己做住的偏房相差無幾,只不過堂桌上放了一尊金身佛像。再看那偏牆上,掛有一幅畫像,好似一位仙家道人,鬚髮皆白,頭戴束冠,身着青色道袍,衣袖繫帶微微飄起。習明義心中奇怪怎麼師父房中會有道家畫像。
此時老和尚說道:“你過來跪下。”
習明義聽聞此言,心頭大驚,以爲自己犯了什麼過錯,於是趕緊跪到老和尚身前,正要磕頭認錯。
卻聽老和尚說道:“我今晚大限將到,即將坐化,不能再指點你修習**。這本書籍,是我多年來的心得,你拿去要好生參詳練習。”說罷從牀鋪下面拿出一本青**籍遞給習明義。
習明義突然聽見老和尚這麼說,一時心裡百感交集,眼見日夜相伴的師父今夜便要圓寂昇天,雖是七尺男兒,卻也不禁放聲大哭起來。
老和尚說道:“你不要傷悲,我修成正果,自當圓寂昇天。我死之後,你將我肉身放入柴房中的坐化缸裡,然後埋在院中西首即可。之後是走是留且憑你意。雖然你只隨我練習了半年功夫,但是你現在的功夫卻已是臻於佳境。他日定是難逢敵手,不過你要切忌不可憑着武藝肆意妄爲。你日後有一劫難,雖關生死,卻也正是你參透生死之時。到那時,你將會有另一番緣分。”習明義一邊傷心流淚,一邊埋頭靜聽師父教誨。
過了片刻,習明義見師父不再說話,於是擡起頭來,卻發現老和尚已經坐化圓寂了。悲上心頭,又放聲大哭起來。良久,習明義站起身來,拭去眼淚,轉身進了柴房,從牆角抱起那坐化缸返回禪房。
然後對着老和尚磕了幾個頭。纔將老和尚抱起放入坐化缸,蓋好頂缸。便抱起坐化缸放到院子裡,自己又進柴房拿了鐵鏟開始在西首牆角挖土。
這時候習明義的內功已經絕頂,只消片刻,一個土坑就挖好了。將老和尚的坐化缸放進土坑後,又跪拜了一番,說道:“師父在上,承蒙悉心教導,今日師父圓寂昇天。弟子自當爲師父守墳三年。”說完又磕了三個頭,纔將泥土填滿。
一切妥當後,習明義回到老和尚的禪房,拿起老和尚剛纔給自己的那本書籍,只見上面寫了四個字,武學決略。隨手翻看了一番,發現裡面記載的和老和尚教自己的大致相當,不過卻詳細得多,且還有許多精妙**。知道是本秘籍,又想這本秘籍是師父唯一留給自己的東西,心中便將視之珍寶。
不禁心頭又想起這三年來跟老和尚朝夕相處的情景來,最後又看了看老和尚的禪房,然後退了出來,將門關好。徑直回了自己偏房,雖然得了秘籍,卻是心頭悲傷,也沒有心情練習。一夜無話入眠。
第二日起,習明義依然是早起砍柴拿到城中去賣,然後回來便勤加練功,每晚睡前對着老和尚跪拜一番。如此又是三年,習明義在這禪院業已呆了六多年了。
這日清晨,習明義如往常一般起來,穿戴整齊,然後走到老和尚墳前跪下說道:“弟子業已爲師父守墳三年,今日準備下山,此番弟子下山,恐怕再無機會回來。請恕弟子不孝。”說罷磕了三個響頭。
這時突然下起小雨來,習明義又回房拿了把油紙傘,便出了山門。
習明義來時雙手空空,去時依然,只不過這時習明義卻已經是絕頂高手了。
山中初晨霧氣朦朧,加上小雨淅瀝,更是一片清雅山景。隱約中,見一人手持白色紙傘,飄然從孤峰而下,行雲流水,褲腳卻半點未沾泥漬。
就此習明義學成歸鄉,離當初出走,已經十多年了。
迴轉家鄉時,故土依然,不過自己卻已經從少年變成了青年。
剛走到村口,忽見前面小山坡上站着一個老婦人,習明義雙目一皺,急速奔了過去。
此時他腳程奇快,只轉眼就到了那老婦人面前,不急站定便飛身跪下,哭道:“孃親,孩兒外出十年,沒有好好侍奉孃親,讓孃親擔心了。”說罷痛哭不已。
那老婦人雙眼通紅,盯着跪在面前的習明義瞧了幾眼,立刻便認出此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兒子,含淚說道:“吾兒啊,你終於回來了。爲娘日夜都在盼望着你歸來啊。”說罷也抱着習明義哭了起來。
習明義說道:“孃親,父親和各位兄弟可好?這十多年,讓你們操心了。”
那老婦人答道:“他們都很好。自從你爹去縣城看你,得知你並不在親戚家中。那時我們以爲你要自己出去闖蕩。心想你安頓好了,也會修書回來。可你這一走就是十多年,一點音訊都沒有,雖然家裡人都不說,可我感覺得出來,他們都以爲你死了啊。那時候我就每天來這村口等你回來。我知道我的兒子一定會回來的。”
習明義聽罷已經是滿臉淚水,說道:“孩兒不孝,孩兒不孝啊。”
老婦人將習明義拉起,說道:“走走,咱們回家去,回家去。”
習明義卻蹲下說道:“孃親,你且上來,讓孩兒背您回去。”
老婦人點點頭,趴到習明義背上,習明義拖好老母,擡腿就走。一路神速,卻是不偏不抖,平穩得很。
一路到了家中,只有老父在家,兄弟皆下田農作去了。
老父看到習明義回來,也是心喜不已,一把抱住習明義,不禁老淚縱橫。
晚間兄弟也都回來,一家人分別數十年,總算團聚。問其這數十年都到哪裡去了,習明義只答到走南闖北,或做點小買賣,或尋訪奇人異士。
家人看他兩手空空而回,知他未在外面掙着什麼錢,所以也不多提,怕傷了他的顏面。一家人相聚,自然話語甚多,不過無非都是傾述想念之情。直到深夜,方纔各自回房睡去。
回房後,習明義依然是坐在牀上修習內功,完畢後,寫了一封拜帖,那收貼人正是鄭道生。
第二日一早,習明義盤算着這時候鄭道生應該教完徒弟回到家中,便拿了拜帖出門去了。
到了鄭道生家門,當年那門童早已不見,卻是自己不認識的一個。那鄭道生家中前門有九步石梯,每步皆是整塊麻石鋪成,習明義走到門前,那門童見來人不認識,且衣着寒酸,也不搭理。
習明義毫不在意,上了九步石梯,對那門童拱手說道:“在下習明義,今日特來送帖拜會鄭師父。還請將此拜帖轉呈給他老人家。”說罷從懷中拿出拜帖遞給了門童。
那門童還了一禮,說道:“請壯士在此稍後,我進去稟報。”說完接過拜帖就進屋去了。
鄭道生此刻剛吃完早飯,正在喝茶休息,那門童一路小跑進了廳堂,將拜帖遞上,說道:“師父,前門有人拜會,這是他讓我轉呈的拜帖。”
鄭道生接過拜帖,展開一看,不由眉頭一皺,自言自語說道:“十多年了,總算是回來了。沒出事就好。”說着將拜帖放到桌子上,對門童說道:“走,隨我前去。”
兩人到了前門,卻不見習明義身影,鄭道生正在奇怪,忽聽那門童喊道:“哎呀,師父,你看這石梯怎麼裂了。”
鄭道生低頭一看,那九步麻石梯全部從中斷裂,急忙問道:“適才那人是否上過這石梯?”
那門童點頭稱是。鄭道生頓時臉色大變。暗想:“沒想到他出去十年,竟然學得如此神功。我已不是他對手了,那拜帖約我三日後在場壩相會請教。看來是要一雪當年之辱啊。”邊想邊搖着頭回到屋中。
那門童也聰明,這時候已料到這石梯斷裂,肯定是剛纔那人所爲。不禁心生懼怕,也暗幸剛纔言語上沒有開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