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棠這晚被嚇得不輕,過了好幾日纔回轉一點,期間又想到錢銀丟失,兒子未歸,漸漸抑鬱成病,過了一個月便就去世了。那白錦棠的妻子本就有肺病,兒子丟失時就傷心得嘔血不止,現在丈夫去世,更是一病不起。
這日白錦棠的夫人叫來家中的老管家,準備吩咐後事,說道:“林伯,你從老太爺起就在我們白家做管家,一直將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鋪子上的生意也都是你在管理。我和老爺才落得這麼清閒。可如今少爺失蹤,老爺去世。我這身子也是不行了,我有些話要對你交代一下。”
林伯聽白夫人如此說,便知道是要交代後事了,雖然年老,卻也不禁流下眼淚,說道:“夫人你可不要這麼說,你的病一定會治好的。”
白夫人搖了搖頭,說道:“林伯,我的身子我最清楚了。你不用安慰我了。你聽我說,雖然那日丟了全部租銀。但是賬房還有些餘銀,且這些鋪面都只租出一年,到了時間還能收回來。等我去世之後,這家裡就由你來掌管。將那些下人都辭退了吧,省些銀子。只留伙房和幾個雜役就行了。就用賬房的餘銀把他們的工錢結了。”
林伯聞言,只默默流淚點頭,聽從吩咐。白夫人又說道:“林伯,我現在有一事相求,請你務必要答應我啊。”說罷竟然坐起身子,準備給林伯行跪拜禮。
林伯見狀,大吃一驚,連忙將白夫人按住,說道:“夫人你這是要折煞老朽啊。有什麼話你就吩咐吧,老朽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爲夫人完成。”
白夫人經過剛纔那麼一動,又連聲咳嗽不止,過了好一會,才又說道:“林伯,風兒乃是白家獨子。我們白家就靠他傳宗接代了。雖然他出走數月,但不見屍骨,我絕不信他死了。他功夫那樣好,不會那麼輕易就死的。我是等不見風兒回來,所以我想請你守住白家祖業,等風兒回來。我這裡有一封信,如若風兒回來,你將信交與他,他便知道了。但如若風兒在你天壽盡時還未歸來,你便將家產留給你的子孫吧。”說完又是一陣咳嗽。
林伯接過信件,擦了擦眼淚,說道:“夫人,你就放心吧,我一定等少爺回來。將這白家祖業交給他。要是我死的時候少爺還不回來,我就讓我的兒子孫子替少爺守着這白家祖業。”
白夫人點頭說道:“如此,以後就全仗你了林伯。”
就在之後沒幾天,白夫人也去世了。林伯便依言將其餘下人辭退,只留幾個打雜的下人。這白錦棠平素對下人都十分的好,工錢比其他人家給得多不說,而且從不拖欠剋扣。所以這些下人知道白家遭了難,臨走時都不肯要銀錢。
眼看馬上一年鋪面租期將至,林伯正盤算着要不要把鋪子繼續租出去,這時候白御風回來了。
林伯將信件交給白御風,一看之下,才知道當時發生的種種事情,還讓自己歸家之後,將租出去的鋪面收回,自己經營。白家世代經營綢緞莊,且不可丟了祖業。然後娶一房妻子,爲白家傳宗接代,就安生的過日子。
白御風看完信件,十分悲痛,當即跑到父母墳前痛哭。張天勝見狀也覺得十分愧疚,畢竟事情也是由自己的師兄引起的,便要離開白家。
不過白御風卻攔住張天勝,說都:“如今我父母雙亡,難道師父還忍心舍我而去嗎?請師父就住下吧。”
張天勝不忍在傷了白御風的心,便也就留下了。之後白御風收回綢緞莊,跟着老管家做起生意來,漸漸的又恢復了家道。還娶了一房妻子。十分的清秀脫俗,不過身子卻有些弱,但白御風卻因此更加疼愛。
第二年,白御風的妻子生了一個兒子,長得白白胖胖,可愛極了。白御風得子後,心情大好,似乎將以前的事拋到腦後,只一心往前看。
可就在兒子三歲的時候,竟然夭折了。這給白御風夫妻的打擊非常大,白御風的妻子以爲是因爲自己體質太弱,才害得兒子夭折,心中十分愧疚傷心。竟然一病不起,在第二年也鬱鬱而終了。
白御風接連受了兩次打擊,心中早已快要崩潰,就在這時,林伯卻也去世了。這就將白御風心中最後一根弦繃斷了。
整日鬱鬱寡歡,也不怎麼同人說話,猶如行屍走肉,還自殺過幾次,不過十分奇怪的是,他要上吊,繩子就斷,要跳河,身子卻沉不下去,要揮劍自刎,那劍鋒卻糙鈍無比,連紙都劃不開。
他師父張天勝見了白御風這個樣子十分傷心,規勸了無數次,白御風都只是點頭不語。林伯去世,白御風也整日遊蕩,見白家無人打理,張天勝便就幫着打理起來,纔算把白家撐起來,不至於再家道中落。
這日張天勝正在廳堂查點賬目,忽地前房有人來報,說是有一個老道士要找少爺。張天勝一聽,知道僧道尼之中不乏高人,便連忙請了進來。
見那老道士鬚髮皆白,髮髻上插了支朽木髮簪。生得仙風道骨,一身正氣,頗似神仙下凡。不過卻是不背長劍不拿拂塵,剛一進屋,就說道:“叫白御風出來答話。”
張天勝見這道士進屋就點名叫白御風出來,心想是哪方的高人,看他樣子,或許能勸導一下白御風也不一定。於是先行了一禮,恭敬的說道:“請道長稍候,我這就親自去叫。”說罷就轉身進了後堂。
之所以要親自去叫,是因爲一般的下人根本叫不動白御風,又因爲他是少爺,不敢怎樣。張天勝怕下人口齒不清,說不明情況白御風不出來,才自己去叫的。
雖然張天勝親自去叫,白御風也不怎麼買賬,說是要睡覺,不過在張天勝連拉帶拽的情況下,還是到了廳堂。
那老道士看了一眼白御風,點了點頭,問道:“你是不是想死?”
此言一出,白御風和張天勝都是心頭一震。張天勝正要詢問此乃何意時,白御風卻先開口了,說道:“我只感覺自己無牽無掛,無慾無求。”說罷又說了許多之前的往事。
張天勝也是頭一次見白御風說這麼多話,心想一句“你是不是想死”居然能引他說這麼說。起初還怕又讓白御風起了輕生的念頭,不過見白御風隻字不提死的事,只不停說着以前的往事,也就放心下來。
等白御風說完,老道士滿意的說道:“前塵往事隨煙去,誠心向道仙緣至。你願不願意跟我回山修煉?”
白御風同張天勝又是一驚,那白御風雖然鬱鬱寡歡,但是並不傻。這時候才仔細觀量起那老道士。心中想起剛纔張天勝說這老道士一進來就點名喊自己出來答話。可這道士自己並不認識。
轉念又一想,聽他說什麼前塵往事隨煙去,誠心向道仙緣至。意思不就是指的自己現在忘卻了前事,只要誠心修道,就有仙緣到來嗎?莫非這老道士是哪裡的仙山高人前來引度自己?
想到這裡,當即朝着那老道士跪拜,說道:“弟子甘願同仙師回去。”
此話一出,張天勝卻是大吃一驚,見這道士三言兩句就要把白御風帶走,而且看樣子白御風還挺願意去,急忙說道:“養心修道本是好事,不過仙師乃是哪裡的高人?可通姓名否?”
那老道士哈哈一笑,答道:“我乃峨眉山天地聚靈洞,天地老祖是也,亦是御劍門掌教。此子福緣深厚,生有仙骨,特來度他入門,快快跟我走罷。”
白御風說道:“請仙師也將弟子的師父度入門中吧。”說罷磕頭不止。
張天勝十分感動,既然知道這老道士乃是劍仙高人,自己當然也想一沾仙光。隨即也跪下說道:“求仙師也度弟子入門吧。”
習明義對白御風說道:“他不是此道中人,此生是沒有仙緣了。不過你隨我回了山門後,這裡外財俱留與他,讓他此生享盡人間福樂吧。”
張天勝還待繼續磕頭相求,卻見習明義將手一揮,隨即同白御風化做一道金光飛了出去。張天勝趕緊追去院外,哪裡還看得見他們的身影。心頭雖然可惜,卻也想既然那老道士說自己沒有仙緣,那也只能是享受人間福樂了。
於是白御風被習明義收爲弟子,準備帶回山中。剛從白家飛上天空,卻見一道黑雲迅速朝習明義飛來。
白御風從家中到天空,感覺只是一瞬,剛一回過神來,就已經身在萬丈之高。一看腳下,綠野蔥蔥,山溪小河就如髮絲一般。不過好在此時和習明義正站在白雲之上,纔不至落了下去。
習明義盯着那團黑雲,淡淡說道:“歸靈派的人。”說罷把白御風往身後一推,架雲迎了上去。
一黑一白兩雲相近,習明義說道:“道友,尋我而來,所謂何事啊?”
那黑雲上的人,身高七尺,面容俊朗,兩條白色髮帶飄揚身後。一身百紋藍袍,手纏紫金紅線,脖子上卻掛着一個黑色木質小棺材,約有兩寸大小,棺材上還刻着許多暗紋,又像是符咒。
那人拱手說道:“我隱修多年,最近出世才得聞老祖繼承了御劍門的道統,成爲掌教。特來恭喜。”說罷行了一禮。
習明義面露微笑,還了一禮。心想所謂特來恭喜,無非只是說辭,自己繼承道統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這藉口似乎找得有點不高明。不過也不說破,只說道:“當時家師即將飛昇,不得不將道統傳下,我也是……”說未說完。
卻聽那人突然問道:“老祖,你身後所站何人?”
習明義說道:“此乃我新收的徒兒,御風,這位乃是歸靈派的前輩,地藏珈藍,快快參拜。”
白御風聽聞,恭敬的行了一禮。可聽習明義說是前輩,但爲何相貌卻似年輕人一般,心中十分不解。又覺得這人剛纔打斷師父說話,好生不禮貌。
地藏珈藍盯着白御風看了兩眼,只見他一襲白衣,腰束藍帶,雖然相貌英俊不凡,不過有些蓬頭垢面,似乎許久不曾打理過。再凝神一觀,見白御風天庭紅光透頂,一臉英氣,生有仙骨。知道是個資質甚好的人,又想起自己一身道法,卻沒有傳人。心頭不經有些惆悵。
這時候習明義說道:“道友如若無事,我便要帶徒兒回山去了。”
地藏珈藍伸手一攔,說道:“老祖請慢,此來除了恭賀老祖繼承道統,還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