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竹竟然就是始祖龍女的第五子狻猊,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不過也是,狻猊形似獅子,他真要僞裝,也沒幾個人能夠辨的清楚。
君羽休說時竹是入了虛迷夢境,於是他們又把虛迷夢境看了一遍。嗯,的確不一樣了。最最驚訝的,莫過於畢睿樞的身份。
畢睿樞,畢,贔,贔屓!他竟然也是始祖龍女的龍子!
還有時竹,呃不,他說他叫倪雲竹的。關於倪雲竹只剩三天壽命的事……
“羽休,這又是怎麼回事?”離舟雪急切的問。
“真龍一族的龍丹就是相當於仙靈鬼椘一樣的東西,缺了它,必死無疑。”君羽休語氣平板。
“誒?”兩個人同樣的大驚,“那時先生,還沒救了?”
君羽休闔上眸,沒有回答。
“誒?誒?這是怎麼回事?”離舟雪指着幻境直叫喚,因爲倪雲竹吐血了。
君羽休看過去,“一個循環就要過去了……三天,三個循環,他只剩兩個循環的壽命了,而且,身體將會愈來愈弱。”
“那麼如果三娘醒過來……”流昭若試探性的問。
“沒用,”花涼歌定定看着幻境,面無表情,“龍丹已經植入她的體內,就是拿的出來,也放不回去了……因爲它沾染了濁氣。”
離舟雪與流昭若面面相噓,怎麼會……這樣呢?
“竹!”正在他們相看無言之時,牀上的人有了動靜。鳳槿從夢中驚醒,坐起了身。
與此同時,牀帷之線發出燦爛的紫色詭光,一個人被吐了出來。是倪雲竹。
鳳槿愣了愣,手忙腳亂的將他扶上牀,“竹……”她喚着,語氣溫柔的膩人。
花涼歌立即跑上前,一頓不頓的拍上了倪雲竹的額頭,淺淺的金光以肉眼可見的曲線流入倪雲竹的身體,匯聚于丹田部位。
看見他的動作,本打算上前的流昭若與離舟雪都頓住了。卻是君羽休慢悠悠的走上前,“你救不了他的。”語氣依舊淡漠,但一股哀傷卻怎麼也掩不住。到底是摯友……
花涼歌抽空看了他一眼,眼神竟然無比正經,那不是屬於孩子的目光。“救不了我知道,可我還有事要問他。”
這些對話令鳳槿心慌,她求救似的看向君羽休,“羽休,竹他……”
君羽休撇開了目光。
“如果你看到了他的記憶那麼就該知道,他爲了你,取出了自己的龍丹。”花涼歌看着她,聲音冷冷,“真龍龍丹可不比仙凰真火,失之,失性命。他現在,最多還有兩天的時間。”
鳳槿怔住。“竹……”
“小涼歌,三娘才醒過來……”流昭若看不下去了,他的語氣太苛責了吧!
面對流昭若,花涼歌鮮有的也沒有好語氣,“可是狻猊可能就是永遠醒不過來了!”罷,他鬆開手,試着直接從心口注入金光。
流昭若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小涼歌,其實你……認識他對吧?”回想起來,花涼歌最初來到藍苑,不正是尋倪雲竹認親的!只是後來與她聊了幾句後才突然藉口說可能認錯了。所以他,其實可能是裝的咯!
花涼歌的背脊一僵。他沒有說話。
他不說話,房間裡便也沒有其他人說話,一時間,偌大的房間裡竟然空寂的能夠聽見心跳聲。倪雲竹在這樣的環境下悠悠轉醒。
只是用眼角餘光看到了那樣的君羽休,他就知道回來了。於是虛弱無比的他還費盡精力笑了一個,“沒事了……”鳳槿沒事了,他也就沒事了。
“該死的沒事,我還有事問你!”花涼歌一把揪起他的衣領,不過人畢竟小着些,倪雲竹沒被揪起,他自己卻是被拉了過去,但是這只是小細節,不重要。
“小涼歌……”倪雲竹被眼前的人弄的迷糊了,怎麼是他?本就不清醒的腦袋更加沉重。
“你管我是誰!告訴我,贔屓在哪裡!那個畜生在哪裡!!”最後一句,花涼歌竟然是用吼的。
倪雲竹愈發的昏了,可到底有“贔屓”這麼個重要的字眼,他勉強打起精神,“與你……無關……”贔屓終究是他的弟弟,再如何沒有人性,也輪不到外人置喙。
花涼歌愣了愣,明白倪雲竹的意思之後立即怒上心頭,隨手一扔,就將倪雲竹摔倒了牀上。
此舉頓時引起一片驚呼聲,牀前的人擠得密不透風起來。
“放心,他沒事,就是瀕死的龍族也沒有這麼弱,隨隨便便來一下就死了。”花涼歌看不慣,不耐煩的說。
的確,倪雲竹不僅沒什麼事,而且似乎還清醒了幾分。
花涼歌定定看着他,目光比之前更加深邃,“你最好交待出贔屓的下落。就算他是你的親人,那麼他就能胡作非爲嗎?我大約知道他想做什麼了,我對此只說一句話,”他一頓,目光兇狠起來,“封神之路,誰都可以走,除了,贔屓!”
倪雲竹粗喘着氣,卻是並不妥協,“封神之路是我們的孃親留下的,爲什麼我們不可以呢?”
“因爲他沒有資格,背信棄義的人,沒有資格。”似乎想起了什麼,花涼歌的眼神愈發堅定了。
“背信棄義?”倪雲竹一愣。
花涼歌迎着他疑惑的目光,頓了頓,終於擡手憑空取出一個燦爛的金色龍型小簪似的物件,將之刺入了心口,慢慢沒入。“遠古洪荒時期,人界面臨多重滅世災難,始祖龍女遣其下九子入世救難。六子贔屓借西海安魂幟,心貪,滅西海千又七百餘人。”物件終於全部刺入,花涼歌迎着衆人震驚的表情,浸身與金光之中,隱隱約約似乎看到,他的身高在拔長。“地裂之難,贔屓棄兄長狻猊逃命,終被五彩神觶滅殺。”金光沒去,身材頎長,高於八尺的俊美男子沉着臉色出現在衆人面前。他微薄的雙脣還在動彈,“孃親念在母子一場所以予了他重生的機會,然而這可不表示,他有資格走上封神之路!”
衆人看着他,都是愣住了。這是……這是花涼歌嗎?他是大人?
流昭若驚呼一聲,再待不下去,轉身便是逃逸了。竟然,竟然是個成人……她還抱過他睡覺的!啊!要死了!
“你……你是……”離舟雪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花涼歌。”他看着流昭若離開的方向的同時用一種淡淡的語氣說道。
離舟雪詭異的眯起眼,用一種幾乎可以用“陰腔陽調”來形容的語氣桀桀笑道:“果然是不安好心之輩哈!明明是個大人還裝小孩……”
花涼歌依舊語氣淡淡,但說的話卻似乎不是回答離舟雪的。“使用返生咒的我所付出的代價,是身體。我的身體,必需重新長成。”
倪雲竹猛地擡起頭,難以置信的看着,不!瞪着他。
花涼歌迎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龍生九子,子子不同。九子之長,是爲囚牛。”黃金龍身隱隱綽綽,花涼歌挽起披散的長髮,別上的,正是那個古怪物件,“所以狻猊,你能帶我去找贔屓了嗎?這麼些年不見,他還是那般沒有長進,我這個做大哥的真的很是自慚形愧的呢!”
倪雲竹愣了許久,在粗喘聲中搖了搖頭,“不……你是要去處決他吧?可是怎麼可以……不管怎麼說,這世上也只剩我們這幾個兄弟了……你說你是大哥,我信你。那麼大哥我求求你,小六隻是偏執了些,他本性不壞的……”
“本性不壞會出手那麼殘忍的殺害一個真龍?”花涼歌冷冷看着他,“不要以爲龍忌是誰殺死的我不知道!那種手段除了他還能有誰?而且昭若還告訴過我關於火麒麟陸林的事……”他驀然頓住,眼神中是壓不住的怒火,“仙凰真火、真龍龍丹、麒麟心血……這麼巧這麼三件平凡的東西卻有人費心尋找,狻猊,你當真以爲我是一個傻子嗎?”
倪雲竹無言以對,因爲他也懷疑過。其實什麼線索都是沒有留下的,只是時間太接近了。
“這三樣……能做什麼了不得的事嗎?”話還是鳳槿問的。
“非常棘手的禍事。”花涼歌淡淡的說,同時,他的目光終於從倪雲竹身上移開了,“狻猊,你確定不告訴我贔屓的下落?”
倪雲竹握着拳頭好一會兒沒有動靜。“……不!”不行,她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忘懷?他還是不可以出事。
“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花涼歌也沒了耐心繼續逼問倪雲竹了。他的目光停在了鳳槿身上,“你是知道的吧?贔屓的下落,嗯?”
倪雲竹愣了愣,然後震驚的看着鳳槿。不可能,她怎麼可能知道?她應該連贔屓是誰都不知道!
可迎着倪雲竹與花涼歌的雙重探究目光,鳳槿揪着髮絲,低下了頭,“我看到了……你在夢境裡昏倒的時候,我的讀心術自發的看到了你的記憶……”她是解釋給倪雲竹聽的。
倪雲竹張了張嘴,卻無力吐出一個字眼。她知道了……她竟然知道了?她……
“的確是想不到世間還有這麼僞善的人,所以夢境才碎裂了……他這種人不值得我這樣。”她又說,聲音輕的彷彿不存在。她擡起頭看着倪雲竹,眼神中是全然的信服,“我聽你的,你不想說,我便不說。”
倪雲竹愣了愣,而後拉開了一個蒼白的笑容,“謝謝……”
“假如我說找到贔屓就能救活狻猊呢?”花涼歌亮麗的嗓音突然插進來。
離舟雪默默捂眼。大哥果然是威武的啊!一擊中中心!話說是真的有辦法嗎?
鳳槿也是疑惑的看着花涼歌。倪雲竹這樣是沒救的了,他自己都沒有辦法,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可是看着花涼歌平靜的但異常自信的目光,鳳槿突然有些信服。他或許真的知道呢?他畢竟是九子之長,與始祖龍女最爲親近,所以知道一些密法也沒什麼的……對吧?!這麼想着,鳳槿看着花涼歌的眼神愈加信服,“畢睿樞,他……他在薟琅山,澹暘宮!”
花涼歌眼線一收,“澹、暘、宮?”原來是回了那裡!還真是會保全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