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裡有悠揚的輕音樂傾瀉出來,宮小白洗完澡穿着白色的吊帶睡裙坐在沙發上,手裡捧着本新的醫書,一頁一頁翻看。她看書速度飛快,一會兒工夫,翻過去十幾頁。
明天一天都沒有她的戲份,難得的休假時光,她沒有住酒店,回到了天龍居。
衛生間的門推開。
宮小白放下書,擡眸看去,宮邪隨意披着件浴袍就出來了。
髮梢滴水,他拿了條白色毛巾揉擦。
宮小白跑過去,自然而然地拿過他手裡的毛巾,“坐吧,我幫你擦。”
臥室的落地窗邊一直放着一張玻璃小圓桌,兩把沙發椅。宮邪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宮小白站在他身後。
鬆軟的白毛巾搭在他頭頂,她兩手抱住,揉擦來揉擦去。
頭髮擦到半乾,宮小白趴在他肩頭,兩條手臂從背後箍住他的脖子,嘴脣壓在他耳朵,呵氣如蘭,“霍玫瑰的事情……你參與了多少?”
她曉得拍下那個視頻的人是攝影師助理,那個小哥哥拍花絮的時候她看到了。
但是,助理不會不知道劇組的規矩,電視劇沒正式開始宣傳,相關的幕後花絮不允許傳出去。如果是不太注重保密的劇組,偶爾傳出幾張路透照還沒什麼。祝勝平向來注重保密,作爲劇組的工人人員之一,也是簽了保密協議的。
冒着違約的風險把視頻泄露出去,只能說明有人給了他更大的利益。
以宮邪的行事風格,她被抹黑的事絕對不是封幾個八卦微博號、倒閉幾家雜誌社能了結的。事件的源頭是霍玫瑰,他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宮邪看了眼交叉搭在胸前的手臂,握住了她的手,“你怎麼會覺得是我做的?”
“難道不是嗎?”宮小白微訝。她猜錯了?
宮邪:“是。”
宮小白:“……”那你還跟我賣關子!
她還算了解他,這件事她可一點都沒冤枉他。
“你收買了攝影師助理,從他那裡拿到了霍玫瑰打人的視頻?”
宮邪將她拉到自己懷裡,宮小白就着姿勢坐在他腿上,雙手環着他的脖子,“我猜的對不對啊?”
宮邪垂眸看着她,吊帶睡裙的肩帶從她肩頭滑落,露出大片潔白的肌膚,他眼神暗了暗,“不對。”
“恩?”
他娓娓道來,“我去劇組探班的那幾次,見過有人拍攝現場畫面。我派人找到了那個攝影師助理,還沒談好處,他就主動說要曝光霍玫瑰。”
宮小白:“還有這樣的事?”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她以爲他許給人家很多好處,人家才答應曝光,原來是他白撿來的便宜啊。
攝像師助理肯定是迫於宮爺的淫威,宮爺還沒開口給予好處,助理就投降了。
“唔……”
嘴脣上被他啄了一下,她手背抵在脣上,嬌嗔,“你幹嘛呀?!”
宮邪似乎猜到她在想什麼,沉聲說,“攝影師助理是你的粉絲,好不容易有了爲自家偶像報仇的機會,他自然義不容辭。”
宮小白躺倒在他懷裡,得瑟的表情立刻浮現在臉上,“啊,原來是本偶像的魅力,不是宮爺的權力,非常有自豪感了!”
話落,嘴脣上又被啄了一下。
宮小白撲閃了下眼睫毛,“這位爺,你吃醋的舉動敢不敢再幼稚一點!”
不就是個男粉絲爲了她幹了點替天行道的事情嗎?他有必要吃醋嗎?戴安娜說的沒錯,宮總裁的醋勁與日俱增。
“我幼稚?”
宮邪反問,手從他腿彎下穿過去,將她打橫抱起,走幾步放在牀上。
她的長髮像瀑布一般鋪了滿枕,臉頰帶着健康的紅潤,卻是格外的惹人。他怎麼能不吃醋,每次去劇組探班,都能遇上瘋狂喜歡她的粉絲,無論異性還是同性,都對她表達了最直接的喜愛。
每當她換一套新的着裝,他們就會露出驚豔的眼神,灼灼地凝着她。
嘴脣吻上她的,宮邪低低地道,“那就用不幼稚的方式。”
不幼稚的方式……
宮小白懂了。
她明天一整天沒通告,他有足夠的時間的告訴她,他的醋勁到底有多大!
——
霍玫瑰的醜聞愈演愈熱,已經成爲現象級的輿論話題,論演員的基本素質和道德修養,而霍玫瑰作爲反面教材被大家說道。
她的事蹟驚動了傳統紙媒,幾大日報都發新聞稿痛批,稱現在當偶像的門檻太低,一些不符合公共形象的人都出來當偶像,容易教壞未成年。
這下,霍玫瑰想不出名都難了。
祝勝平導演不關注網絡新聞,不代表他不關注傳統紙媒,恰巧每天吃早餐看報紙是他的習慣。
身在娛樂圈,他還是比較喜歡看報紙上的娛樂版塊。
當某一天,他劇中的女二號以反面教材出現在報紙上,他徹底惱火了。
尤其新聞稿上介紹霍玫瑰時,用了這樣的言辭:霍玫瑰,藝文世紀新簽約藝人,電視劇《問仙訣》女二號。
沒想到《問仙訣》有一天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公衆眼裡。
祝勝平越想越氣。
他半生潔身自好、嚴於律己,從不沾染娛樂圈中的惡習,對一些品行不好的藝人也是提不起半點喜愛。
他當即打電話通知本劇的管理層,要求換掉霍玫瑰,重新選角,不能讓他糟蹋了曲綰衣這個角色。
魔族妖女曲綰衣是個反派人物沒錯,但她是有血有肉有靈魂的!她爲愛成魔,也爲愛而死,她殺過人,也救過人,她對蓮姬恨之入骨,也曾因爲雲珩答應保她性命。她應該是那種讓人恨不起來的大反派!
結果沒能讓祝勝平如願。
祝勝平在劇組具有很大的話語權,但也不是一言堂,要不然也不會找管理層商量。
不能換掉霍玫瑰的原因有很多。第一,她背後的藝文世紀是除了星輝傳媒外最大的娛樂公司,藝文要捧霍玫瑰,他們開掉她就是打藝文的臉。第二,霍玫瑰的男朋友……哦不對,她背後的金主霍錆是該劇的幾大投資人之一,開除霍玫瑰意味着他要撤資。
最重要的原因是,劇目前已經拍了一半,所有的室內戲全部拍完了,室外戲也拍了一些。如果在這個時候換掉戲份較多的女二號,所有與霍玫瑰有關的對手戲都要重拍,劇組的資金耗費不起,浪費的時間也補不回來。
可謂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倒不是沒有捷徑可以走,比如,霍玫瑰的戲找人照着表情臺詞表演一遍,後期剪輯保留霍玫瑰的身子,只是換掉她的“頭”,俗稱摳圖。
祝勝平絕不同意這個做法。
管理層脣槍舌戰了一個多小時,最終決定留下霍玫瑰,拍完剩下的戲份。
祝勝平唉聲嘆氣的時候,副導演還拍着他的肩膀安慰,“放寬心,不是有那種黑紅黑紅又具有話題度的明星嗎?霍玫瑰就是這種,就當她給《問仙訣》炒熱度了。”
“屁!”祝勝平揮開他的手,“我需要這種炒熱度的方式?”
都成反面教材了,還炒熱度?!
他都快氣炸了。
一個品行作風不行的演員出演了他的劇,要麼說明他這個選角的導演識人不清,要麼就說明《問仙訣》這部劇跟這個演員一樣low!
副導演安慰人沒安慰到點子上,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掩飾尷尬。
——
餘下的戲份用兩個月多月的時間拍完了,白礫的殺青意味着全劇組的殺青,他是最後一個拍完的。
晚上由他做東,在帝京最豪華的酒店舉辦殺青宴。
帝京最豪華的酒店宮就是宮悅酒店,恩,又是宮尚集團旗下的酒店,大家齊齊看向宮小白,打趣道,“有老闆娘在能不能打折?”
宮小白淡淡地從手機屏幕上移開視線,看着大家期待的眼神,她一本正經地道,“白礫請客,爲什麼要打折?”
白礫:“……”
短暫的沉默過後,爆出更大的笑聲。
“哈哈,小師妹六六六,坑大師兄沒商量。”
“對啊對啊,我們爲什麼要關心打不打折的問題,反正又不是我們買單。”
見白礫嘴角抽搐,宮小白站起來揮揮手,變本加厲,“大家千萬別客氣啊,敞開肚皮吃,爲酒店這個月的業績貢獻一份力量!”
白礫把她拽到椅子上坐下,“你差不多得了,真要吃掉我一集電視劇的片酬啊,咱不能鋪張浪費,要節約!”
宮小白白了他一眼,“不浪費,吃不完可以打包帶回家,或者給路邊的流浪漢,也算是礫男神爲慈善事業做出的貢獻了。”
白礫被堵住,張了張嘴,無話可說。
衆人津津有味地看着同門師兄妹互相廝殺,大呼過癮。
“祝導,下次有合適的戲還找阿礫和小白吧,真心建議,他倆湊一起拍恩怨情仇的戲比感情戲有看頭多了。”
祝勝平悶下一口酒,“還有下次?下次我可能就請不起小白咯。”
一部戲下來,她的演技突飛猛進,有次他的好友、著名電影導演魯昭然過來探班,說宮小白很有潛力,還說他目前籌備的一部電影中有個角色適合她,讓他幫忙牽線。
她唯一的代表作品還沒播出,就被電影大導演相中,哪個新人有她這樣的運氣。
這些可與她是不是宮夫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宮小白端起一杯果汁,“祝導,您對我的指導我永遠不會忘的,以後如果有機會,我們再合作啊。”
祝勝平難得開玩笑,晃了晃自己的手機,“你說的這話我可手機錄音了,想賴帳都賴不了。”
大家鬨堂大笑。
豪華包廂的門推開,走進來一個紅裙女人,“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笑聲終止,大家看着突兀闖進來的人。霍玫瑰卻是笑盈盈地看着在場的衆人。
聚餐開始的時候她沒過來,大家都以爲她像前幾次聚會那樣不會來了。
誰知她這次不僅來了,還盛裝出席。
七月初,正是穿短袖、裙子的季節,雖然是殺青宴,大家的穿着打扮都以清爽涼快爲主,霍玫瑰卻穿着火辣的抹胸長裙,配十二公分的高跟鞋。
好怕她會摔倒……
大家面色如常,彷彿沒看見她的到來,反正有多餘的餐具和凳子,她想坐哪裡就坐哪裡。
酒過三巡,大家情緒高漲,氣氛越來越融洽火熱。
霍玫瑰中途去了趟洗手間,出來時碰見了端着飲料的服務員,她攔住了,“這是302包廂的果汁?”
“是的,小姐。”服務生禮貌道。
霍玫瑰:“給我吧,我帶進去。”
服務生遲疑一秒,把兩瓶鮮榨橙汁交給她。
霍玫瑰搖晃着黃澄澄的液體,從包裡拿出一個小瓶子,白色的粉末倒進兩個瓶子裡。
她感覺到身後有人,一轉身,是穿着白色t恤的白礫,他雙手插兜,半歪着身子看她。
“你在幹什麼?”他問。
霍玫瑰絲毫沒有被人發現的驚慌,平靜道,“看不出來嗎?看不出來就當作沒看到。白礫,你別裝了,我知道你不會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