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太沉,三人不敢冒險走遠,只在附近尋找獵物。
一聲槍響傳來,連梓薇和姚琪同時擡起了頭,看向聲源,一個身影站在那裡朝她們招手,“我打到了一隻野雞!”
是宮小白的聲音,激動的語氣隔着一段距離都能聽見。
兩人收了槍,朝她的方向靠攏。
姚琪擦了把汗,開心地大喊,“果然吶,尋找食物是吃貨的特異功能!”
宮小白擡起手電筒對着她的臉亂晃,刺眼的光亮照得她睜不開眼,“再這樣說,你就啃雞毛吧。”
看到姚琪的臉,宮小白的手突然停住,“你的臉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姚琪擡手在臉上摸了摸。
連梓薇擡高手電,照在她臉上,提示道,“左邊臉頰。”
姚琪摸向左臉,“嘶!”
她的臉不知被什麼劃傷了,一道血痕橫在左臉,摸到了粘稠的血液。姚琪不太在意,“可能剛纔鑽進灌木叢裡,被荊條劃破了,你們不說我都沒感覺到疼。”
幾人用僅剩的水處理了野雞,撿了乾柴生了火,把野雞置於火架上烤。
烤出來的油滴在火炭中,發出“嗞嗞嗞”的聲響,冒起了一陣白煙。姚琪吞了吞口水,“好香啊!”
宮小白翻了個面,繼續烤,“快熟了。”頓了頓,“沒有調料,可能不會太好吃,填飽肚子應該夠了。”
火光照亮了一隅天地,映在三人的臉上,所有的狼狽無所遁形。
連梓薇生的火,她的臉上蹭上了好幾處黑印子,頭髮上沾了幾片乾枯的樹葉,髮絲凌亂得像被人抓了一把。姚琪左邊臉頰的傷口不再流血,血跡留在上面。宮小白也好不了哪兒去,手腕纏着紗布,血跡滲透染紅了一塊紗布。
不曉得其他人是什麼情況,至少她們三人都覺得這次的任務不容易完成。
姚琪撐着下巴感概,“眼下才明白待在特訓營裡的日子有多麼安逸。累是累了點,至少沒有那麼多無法預見的危險。我幾乎無法想象將來出任務的日子,肯定比現在難多了吧。”
“退縮了?”宮小白笑着問。
“哪兒能啊。”姚琪連忙反駁,她不想動搖決心,“我就是抱怨一下,沒退縮。”
野雞烤熟了,宮小白把它從架子上取下來,肚子餓太心急,手指不小心燙到了,她捏了捏耳垂,找來一片葉子裹着。
撕下兩隻雞腿,分別遞給姚琪和連梓薇,“快吃吧,明天早上起來要先找水源,我們的水沒了。”
兩人接過,毫無形象地啃起來。
沒有調料的烤雞並不好吃,就是烤熟的白肉,帶着一股腥味。然而到了這個時候,誰都不會講究這些,大口吃起來。
“誒,你爲什麼入伍啊?”姚琪踢了下長腿,指向連梓薇。
連梓薇不答反問,“你呢?”
姚琪撕下一小塊肉,塞進嘴裡,看向宮小白,她爲什麼入伍小白應該知道,自嘲一笑,“學習不好,從小到大又是挑事兒的性子,就想到參軍了。”
她看着連梓薇,“我說完了,該你了。”
連梓薇以爲她要放棄追問她的事,她低估了姚琪的鍥而不捨,她咬下一塊肉,面無表情地說,“沒什麼原因,想來就來了。”
老家在交通不便的落後鄉村,四面環山,每家都有好幾個孩子,生的多又養不活,吃飯都成問題,哪裡有錢讀書。
父親開了一個小醫館,母親就是一個普通農民,家裡還有幾個弟弟妹妹。她不想像村裡那些女孩一樣,到了年歲找個人嫁了,複製父母的生活。
她們可能會好奇她怎麼會有處理蛇毒的經驗,因爲她生活在那樣的環境裡,蛇蟲鼠蟻都是常見的,即使她怕得要死也無可避免。
她壓根不像姚琪這種有錢讀書卻不想讀的,更不像宮小白那樣家庭富裕,一看就是沒幹過重活的千金小姐。
她想出人頭地,想爬到高高的位置,讓別人仰望。外面那些高薪職業,哪一個不是把漂亮的文憑當門檻。
這些,她從沒告訴任何人。
總有一天,她想要的一切東西,都會靠自己的雙手牢牢抓住。
晚上,耳邊總傳來各種各樣奇怪的叫聲,幾人不敢熟睡,輪班守夜直到天亮。
靠在樹幹將就一晚的後果是,第二天早上起來渾身痠痛,脖子僵硬的幾乎不能動了。連梓薇首先站起來,用泥土蓋滅了燃了整夜的炭火。
姚琪還沒醒,天亮時才睡着的她,現在還沉在夢鄉里不願出來。
“你的手,需要換藥。”連梓薇提醒剛剛醒來的宮小白。
宮小白看了眼手腕,活動了一下,傷口痛了整晚,眼下已經沒知覺了,“知道了,謝謝。”
知道她一隻手換不了藥,連梓薇蹲在她身邊,解開了紗布。特訓營給每個人準備的傷藥都是最好的,傷口已經結痂了,她撒上新的藥,換上一塊乾淨的紗布。
姚琪這個時候醒來了,甩了甩悶疼的腦袋,“我們現在要出發嗎?”
“走吧,不能再耽誤時間了。”宮小白爬起來,裝好了集裝包背在身後。
三人找到了一處泉眼,各自把水瓶灌滿了。
洗了把臉,整個人都清醒很多。
姚琪喝了幾口水,擦了擦臉上的水珠,“走吧!”
三人又走了一上午,別說找到宮邪,連其他人的影子都看不見。
姚琪叉腰,喘着粗氣說,“真是邪門了,我們失聯了嗎?爲毛一個人影都沒看見?這樣一想真的很恐怖啊!好好奇其他人都是什麼狀況。”
“你別自己嚇自己了。”連梓薇累得夠嗆,說話都輕聲細語,“進山之前我們不是沒看見,藏峰山是幾座山連在一起,大家從四面八方進來,碰不見很正常。”
“我就是有點着急,就剩下三天半的時間了。”姚琪說。
宮小白手繞到背後撓了撓,也有點煩躁,鬱悶地說,“誰知道他藏在哪個犄角旮旯?!”
她口中的“他”顯然指的是宮邪。
這是惱上宮邪了?
姚琪本來挺鬱悶,被她義憤填膺的語氣逗笑了,“噗哈哈,等回去了可以考慮一下讓宮邪跪鍵盤。”
“我考慮考慮。”
“你怎麼總是撓後背啊。”姚琪收起笑容。
“不知道,後背特別癢,大概昨晚被蚊子咬了。”她抓了抓後頸,又撓了撓後背。
連梓薇:“別聊天了,還是繼續走吧,至少先把這座山翻過去。”
三人繼續走,走到日影西斜,終於看到了一片空曠的地方。
這是兩座山的交界處,中間有一道深深的山谷,煙霧繚繞,一眼望不見谷底,能聽見從下面傳來的尖銳刺耳的鳥叫聲。
姚琪朝下面看了一眼,山風獵獵,她嚇得往後退了一步,“有沒有覺得像仙俠劇裡的人間陷阱,上仙一般都生活在這種環境,白衣翩翩,覆手而立,或者,來個御劍飛行……”
“我認爲,趁着天還沒黑透,繞過這個山谷翻到另一座山纔是要緊事。”連梓薇平靜地打斷她。
姚琪就地而坐,“小姐姐,咱們歇一會兒吧,走了一天的路,雙條腿都快斷了。”
連梓薇沒說話,看向宮小白。
而宮小白站在懸崖邊,透過層層煙霧往下張望,風將她的頭髮吹得揚起,她怔怔地望着,彷彿失去了魂魄,一步步往前走。
連梓薇扯了她一把,“你瘋了吧,想跳崖?”
“沒有。”宮小白搖頭,心不在焉地說,“想看看山崖有多高。”
她撒了謊。
只是覺得這一幕有點熟悉,她站在懸崖峭壁邊緣,墨發飛揚,前面好像有人,她一步步往後退,跌入了不見底的深淵。
好熟悉的一幕,可她就是想不起來。
“小白?小白?”連梓薇喊了她兩聲,看見她的臉色蒼白得沒有血色,說,“你也看見了,這下面雲霧濃濃,看不到有多高。”
“嗯,我知道。”宮小白回答。
姚琪站起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其實吧,我覺得咱們三個待在一起有點浪費資源了,不如分開找吧。”
連梓薇瞳孔微微一縮,在得知宮小白沒有情報的時候,她就想跟她們分開了,礙於面子,不好意思主動提出,現在姚琪提出來,她正好順水推舟。
“我贊同姚琪的說法。”連梓薇趁機說,“分開找希望更大一些。”
宮小白沒意見,“那就分開找吧。”
姚琪收拾好東西,跟宮小白告別,約定好一天後在這個地方匯合。
等她走後,連梓薇扭頭,問,“你打算往哪個方向走?”
宮小白還看着山崖,眼神堅定,“我想下去看看!”
“……你沒開玩笑吧,下面深不見底。”連梓薇露出個別扭的笑容,大概以爲她瘋了纔會說這種話。
宮小白直言道,“你也覺得不可能有人下去,萬一宮邪就藏在下面呢?”
連梓薇愣了一下,搖搖頭,堅定道,“不可能。”
“好吧,我一個人下去。”宮小白聳肩,解開了揹包,她記得裡面裝有一捆繩子,翻了翻,果然有。
宮小白把繩子的一端綁在一棵粗壯的樹幹上,另一端捆在腰間。考慮到集裝包實在太重,她不打算揹着它下去。
連梓薇覺得她真瘋了,“那我走了。”
“嗯,再見。”
說完,宮小白握着繩子,慢慢後退,攀在峭壁上。
連梓薇走了一段路,想到宮小白那句話,又有點不甘心,走回到懸崖邊緣往下看,宮小白的身影不見了,一截繩子垂在崖壁。
她試着拉了拉,感覺到另一端的下墜,確定她已經爬到了煙霧底下。
——
宮小白不確定繩子的長度夠不夠到崖底,想着萬一能到下面,她就在下面找找看,不能到達下面,她就再爬上去。
反正大家都在漫無目的找人。
崖壁怪石崚峋,宮小白雙手握住繩子,雙腳蹬在石壁上,一點點往下滑。在此之前,他們在訓練營裡學習過攀巖,她慶幸當時沒有偷懶,學到的技術都用上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斜掛在西邊的太陽只剩下一點橘紅的餘暉,再過不久,它就要徹底沉入地平線,讓黑色侵佔天空。
宮小白偏頭朝下看,能看見距離她不遠的青青草地。
終於要爬到底了!
腰間纏的繩子剩下長長一截,不得不感嘆一聲,訓練營給他們準備的工具真是太良心了!
宮小白興致沖沖地加快速度往下。
驀地,上面的繩子鬆了,她的身體急速下落。
“啊——”
掉落地面的前一秒,宮小白在想,她明明綁得很緊啊,怎麼會鬆了?難道繩子中途斷掉了?更不可能!質地上乘的專用攀巖繩子不至於承受不住她的體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