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伴兒……她還有呼吸！她還有呼吸的！”白大偉頹唐地哭倒在地上，眼睜睜看着好幾個醫生進來，把妻子被推出去。
他起身要撲過去，沈之珩一把將他攔住：“白先生，請尊重你妻子的意思，人命關天！”
……
莫許許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白大偉，沈之珩已經推着那個女病人往手術室裡去。
莫許許跟上去，大概猜到，這位腦死亡病人的心臟，是要移植給爺爺。
雖然這些天她沒來醫院，但也知道，爺爺情況很不樂觀，心臟全面衰竭，亟待移植。
手術室。
沈老爺子被擡到手術牀上，打麻醉之前，沈之珩摘了爺爺的呼吸罩。
爺爺其實已經吐不出清晰的字。
但沈之珩還是聽見了，爺爺說，顧薇雨在哪兒。
沈之珩知道爺爺是惦記曾孫，握着爺爺的手，說在趕過來的路上。
爺爺叮囑，萬一醒不過來，曾孫的名字取好了，在病牀底下藏着……
沈之珩，含淚給爺爺打下麻醉。
不知道手術能不能成功，但爺爺的心臟衰竭徹底，不移植，也是死路一條。
……
手術室外。
莫許許猶豫再三，還是留下沒走。
走廊裡由遠及近的碎亂的腳步聲。
沈家人都來了。
沈奶奶滿臉淚痕，蘇雲看到莫許許，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彼此悄無聲息地等待，沉默着。
走在後面的顧薇雨，在看到莫許許的那一秒，臉上神情變了變。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
沈奶奶熬不住，又擔心又焦灼的，幾乎昏厥，蘇雲扶她到預定的休息室休息去了。
走廊就剩下顧薇雨和莫許許兩個人。
莫許許起身就要走。
顧薇雨挺着大肚子，緊跟着站起來：“我有事情對你說。”
莫許許不理會，轉身往樓道里走去。
顧薇雨跟過去，一把將莫許許攔住，手裡擺出一張照片。
正是昨晚上給沈之珩看的，那張全家福。
莫許許驚愕不已，望着照片上爸爸媽媽，弟弟……
顧薇雨指着照片中的男人：“你爸？”
莫許許更加震驚，一把搶過：“你拿着我家的照片幹什麼？”
“你爸是莫中，綁架殺人犯，這個你知道吧？”
莫許許死抿着脣，盯着顧薇雨。
顧薇雨笑得更歡：“那你知不知道，你爸當年綁架的誰？”
父親當年犯案時她很小，只依稀記得，受害人的家屬來孤兒院鬧過好幾次，每次都揪着她和低低打罵。
“你爸當年綁架的，是之珩和我姐姐！十五年前大年三十，你爸把之珩和我姐綁架了，並且，還把我姐凌辱至死，之珩就在旁邊看着，全過程……你爸是禽獸！”
“不是的！我爸爸沒有殺人……他只是綁架……”
莫許許驀地想起，沈違霆說的那番話，還有之前沈違霆一再否認，他是當年爸爸案件負責人的事實。
這麼說，沈家人一直都知道？
顧薇雨冷笑：“不光沈家所有人清楚，你是一個禽獸的女兒，之珩也知道了！”
莫許許一瞬睜大眼，面目一瞬慘白。
難怪，他看她的眼神那麼冰冷複雜，一直在掙扎，他拖她來醫院，不想要孩子，他說，離婚……
難怪，沈違霆第一次從北京回來，看到她，表情那麼奇怪。
前後一想，很多之前無法解答的事情，對上了。
顧薇雨步步逼近：“你爸爸是綁架犯，殺人犯，強.犯！他害死了我姐姐，害的之珩這一輩子苦不堪言，莫許許，你說，你有什麼臉留在之珩身邊繼續給他傷害，他只要一看到你這張臉，就會想你你爸爸對他做的一切！你要是還有點良心，趕緊滾蛋離開他！我的孩子馬上要出生，沈家少奶奶的位置，歸我！你的存在只會加深之珩的痛苦……”
顧薇雨還說了些什麼，莫許許一句也沒聽進去。
她告訴自己不要相信顧薇雨的話，她在挑撥離間，這一次她決不能上當，她要找沈之珩問清楚問明白！
……
莫許許魂不守舍地走後，顧薇雨在原地得意地大笑。
樓上下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神情麻木地走過來：“小姐，請問你是沈醫生的什麼人？”
顧薇雨嚇了一大跳，不悅：“你是誰？問這個幹什麼？”
“我妻子腦死亡，之前是沈醫生的病人。”
顧薇雨來的路上聽說了，沈爺爺移植的心臟來源，就是同院一個腦死亡的女病人。
不由得態度好了些：“是您的妻子把心臟捐獻給了爺爺呀，謝謝您和您妻子的愛心！”
白大偉咧開嘴，笑得十分怪異：“小姐還沒回答我，你是沈醫生的……”
“他未來的妻子！”
“那剛纔走的那位……”
“他們馬上就要離婚了。”顧薇雨笑得很甜。
白大偉森冷的笑容加劇：“這麼說，是妻子在側，情人在懷了……”
……
莫許許在醫院遊蕩了一整天。
晚上時，爺爺還沒從手術室出來。
她一直在想顧薇雨那番話的真假，迫切需要向沈之珩要一個答案。
渾渾噩噩地，出了醫院。
站在街邊許久，八月多的天氣，夜裡，也是燥熱的。
她伸手攔了輛計程車。
心裡裝着事兒，看也沒看就上車：“請到景楓灣別墅區。”
計程車卻遲遲不走。
莫許許擡頭朝司機看過去，震愕——
“你……”
白大偉一把槍已經按在她腦袋左側：“舉起雙手！”
冷冷的槍管抵着腦袋，莫許許強自鎮定，看了看四周，車停的位置不在十字路口，沒有監控，兩旁樹影婆娑，也沒有行人。
“沈之珩的妻子？”白大偉笑：“我是個警察，退休了，聽說你也是個警察？”
莫許許看着他：“你要幹什麼？”
“要你聽話！既然是警察，應該知道，警察的槍法準確度，不想死，老實點！跟我走一趟！”
莫許許受制，肚子裡有寶寶，腦袋上抵着一把槍，不敢輕舉妄動。
心中陡然升起的不好預感，想到之前沈之珩強行把白大偉妻子推出去，白大偉那一刻的眼神——
白大偉，綁架她，怕是衝着沈之珩去的……
脖子驀地劇痛，莫許許眼前一黑。
……
莫許許醒來時，周圍漆黑一片，空氣中潮.溼的味道，有滴答滴答的水聲。
眼睛上蒙着黑布，依稀可見頭頂橘黃幽暗的吊燈，光線搖晃得很厲害。
身體動了動，果然，手腳全被綁的很老實。
“嗚嗚……不要殺我……誰來救救我……”
由遠及近的哭聲。
然後，類似鐵門的聲音打開了。
腳步聲傳進來，有拖曳和掙扎的聲音：“爲什麼要綁架我，我沒有得罪你，嗚嗚……救命……”
女人的聲音，很熟悉。
顧薇雨？！
顧薇雨大概還沒被蒙着眼睛：“莫許許！”
白大偉把顧薇雨拖進來，扔到潮.溼的水泥地上。
拿出手機。
……
爺爺的手術正在緊張進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