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毀於一旦,就在頃刻之間。
卻也在那時,洛城忽然熱鬧了起來,不知何處趕來的壯大的隊伍,忽然在洛城最繁華的的街市裡落了跟,轟轟烈烈。
正是洛城與長安的交界處。
昔日宏偉的皇宮正在重建,不出幾日,竟然以初具雛形,未央這才發現竟然是動用了成千上萬的人,那規模,竟然比那時的皇宮還要壯觀。
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齊律卻皺着眉,若有所思,他望向沈疏的時候,沈疏卻只是搖了搖腦袋。
此事與沈疏無關,自己也不能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召集了那麼多的能工巧匠。
除非早已知道長安的變故!
只是究竟誰,竟然有這般的能耐?
齊律一想到這裡,便是眉頭緊鎖。
而秀鸞這幾日卻是不吃不喝,國破,家滅,只是一瞬間,她只成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曾經天真無邪的鳳鸞公主豎起了鋒利的刺,緊閉着大門,不見任何一個人,身子很快就消瘦了下去,披頭散髮,不成人樣。
未央守在門外,雙手托腮,她一向不是一個善於安慰的人。
童彤卻在這時走了過來。
四目相對,未央突然不知道說些什麼纔好,自從她看着童彤牽着那個孩子給了林浩然最致命的的一擊之時,忽然意識到原來童彤也是這般凌厲的角色。
至少這般殘忍的報復。自己是做不到的。
未央只覺得一切都變得陌生了起來。
童彤卻只是淺笑着,手裡端着食盒,“畢竟我是經歷過這樣的事情的,讓我去勸勸罷。”
也好。未央目送着童彤進了那一片昏暗之中,只是忽然在那時覺得心臟漏了一拍,隱隱不詳的預感襲來,卻是轉瞬即逝,未央搖了搖腦袋,想着自己一定是想太多了。
“我也曾經經歷過那樣的事情。”童彤將食盒端到了秀鸞的面前,她的聲音很輕,只是秀鸞卻依舊無助地埋在了膝蓋裡,長髮遮住了她的面容,看不清她的表情。
童彤依舊神色淡然。只是小心翼翼地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抱着自己的膝蓋。輕輕地笑着,“其實火藥是我給太子的,皇宮與長安。都是毀在了我的手中啊!”
此話從童彤的嘴裡說出口,秀鸞這才緩緩地擡起了頭來,只是瞪得大大的眼睛裡卻是難以置信,“童彤……”
她的聲音是哽咽着。
一行清淚自童彤的眼裡滑落,她卻依舊神色淡然,“秀鸞,你會恨我嗎?是我讓你沒了家。”
“我怎麼會恨你?”秀鸞卻握住了童彤的手,“你一定是有什麼苦衷的,對不對?”
“我要走了。”然而,童彤卻抽開了自己的手。只是冷冷地說道,“這纔是我啊,我爲了我想要的,本來就是不擇手段的,只是……你不一樣……”她緩緩地擡起手來,整理着秀鸞披散下來的散亂髮絲,“既然皇上將天下大任交託與你,你在這兒自怨自艾,豈不是辜負了你父皇的期望?他在九泉之下,應該也不希望你如此吧。”
“童彤……”秀鸞似乎是真的有所觸動。
“往後的路,就算有沒有人幫你,你都應該自己走下去纔對,”童彤卻依舊淡淡地說道,雙眼卻是黯淡無光。
秀鸞不知道此事的童彤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她只是覺得莫名的可怕,五月的天氣,卻無端起了冷意,童彤似乎有些慌亂。
她的眼裡,一身白衣的女子就這般推門而入,帶着凜冽的殺氣。
在等到她眨眼,童彤卻倒在了血泊之中,而那個白衣女子,卻不見蹤影。
童彤的臉上卻是淡淡的笑意。
而後是小小的屋室裡尖銳的尖叫聲,帶着深深的驚恐。
秀鸞的雙手滿是鮮血,她驚慌失措地想要扶起童彤來,“童彤,童彤,怎麼會這樣?”
“秀鸞,不要哭,因爲我毀了皇宮,毀了長安,這是我的報應。”童彤卻是淡然地笑着,好似解脫了一般,卻讓秀鸞愈發的驚惶。
率先奔進來的是黎念澤,他站在門邊,手中的花束忽然掉到了地上,散了一地。
顫慄着跪在了童彤的身旁,大滴大滴的淚水落了下來,黎念澤忽然捂住了嘴巴,嘴裡只是發出渾濁的呼吸聲,卻說不出一句話來,是一臉的痛苦。
童彤終於落淚,淚水自乾涸的眼眶裡溜出,她伸出手來,想要擦去黎念澤臉上的淚水,只是卻還是無力地垂了下去,彷彿抽乾了一身的力氣一般,她卻不覺得疼痛,只能笑着說道,“我是見過你的,很早以前,我見過你。”
“童彤,我……我……”黎念澤想要抓住她的手,只是卻怎麼也抓不住了,嘴裡的話更是含糊不清,他想說他是喜歡她,他還想讓她不要死,只是卻一句也說不出來,只能呼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傻瓜。”童彤似乎早就料到了,只是嗚咽着說道,“未……未央……”
她只想喚了未央來,有些事情,是要告訴她的。
有些東西,自己一定要交到她的手上。
未央卻站在門口,只是愣愣的,卻不敢進去。
她似乎預料到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她又怕自己心中所想的會成爲了現實,她只希望這是疼痛的一場夢。
等到夢醒來,她還在黎家的米行裡,對面的童彤正安靜地飲一壺碧螺春,身旁的秀鸞笑得前俯後仰,只是所有的一切,卻再也回不去了。
她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看着奄奄一息的童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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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彤終於在此刻釋然,將腰間的短蕭放在了她的手裡,她淡淡地說道,“未央。我要回去了。”
未央一愣,卻還是不爭氣地哭了出來,“童彤,我不讓你走。”
童彤卻只是笑着,“等我死後,你就將它砸了,還有找一面竹筏,讓我的屍體隨風在海上飄蕩,我不想,到了最後。只能化作一場灰。”
“好。好。”未央連連地點頭。
“不要追究我的死因。”童彤是在最後說了這句話的。“求求你們。”
她說完了這句的時候終於無力地閉上了眸子,像是陷入了永遠的沉睡之中。
天空裡一道驚雷閃過,將湛藍的天劈開了一道口子。
未央手裡握着短蕭。卻怎麼也找不到沈疏的影子,她一面淚流滿面,一面只能無助地尋找着沈疏的影子,這是洛城之中的一處別院,未央不熟悉裡邊的路子,跌撞着,很快就迷了路。
那時她只覺得頭痛欲裂,卻在恍惚之間聽到了竊竊的話語聲。
正是沈疏與齊律。
她本是想要走上前去的,鬼使神差的,她卻在那一刻清醒了過來。停住了腳步。
沈疏只是沉聲說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樓蘭與西域蠢蠢欲動,登基大典,需儘快。”
齊律卻在這時拿出了玉璽來,通透的光澤,卻讓未央的一顆心無端地沉了下去,“好。”她的眼裡,齊律一身龍袍,就像是威嚴的帝王。
帝王,帝王,呵。
未央頭也不回地離開,只剩下了嘴角嘲諷的冷笑。
童彤的屍體隨了竹筏漂泊遠去,未央握着手中的短蕭,緩緩地將它附在了自己的脣上,簫聲清冽,是她隨了白湛學的。
白湛在沙灘上靜坐撫琴。
琴簫合奏,奏成了最後的離歌,一曲暗殤,一曲韶光。
就像是祭奠着她們曾經點點滴滴的過往。
未央的眼裡只剩下了冷意,瞳孔裡,波濤洶涌,童彤很快就在她的眼裡消失不見了。
她只是想起了昨夜。
“齊律的狼子野心,沈疏你還不明白麼?”未央握着沈疏的手,“你不能相信他!皇上分明說過,傳位與秀鸞,她纔是真正的君王!”
“未央,你不懂。”輕描淡寫的五個字,就好似只是聽着一個玩笑話。
就在那一刻,未央突然明白了過來。
自己在沈疏的眼裡,不過是一個孩子。
她可以被他寵着,也可以隨便闖出什麼禍來,因爲她,只是一個孩子。
在沈疏的眼裡,自己根本就什麼都不懂。
未央的心忽然冷冷,揩去了眼角的淚光,她忽然明白了那一份空空如也的遺照,也是被齊律掉包了吧,只是沈疏,他必定是相信齊律的啊!
呵,真是可笑,真是可悲!
“沈疏,我們走吧,回到揚州,帶上秀鸞,再不管這裡的事情!”
這是她最後的一絲希望。
若是沈疏同意,齊律當上了皇上也罷,她相信他會是一個賢明的君主,秀鸞也會在揚州找到一戶平平常常的人家,她相信時間可以抹去一切。
然而沈疏猶豫了,面無表情。
然後,他鬆開了未央的手。
黑夜遮住了兩個人的表情,那一刻,未央的心,是徹底的冷了。
沈疏說,“未央,不要胡鬧。”
“其實你早就知道對不對。”未央卻是冷笑一聲,嘴角滿是嘲諷,“或許你與齊律,本來就是蛇鼠一窩。”
蛇鼠一窩,毫不留情的貶低。
沈疏卻不置可否。
“我是真的不知道,權利對於你們來說,究竟是有多重要。”未央淡淡地說道,“我會帶秀鸞離開這裡的,從此你我之間,一刀兩斷。”
她只是覺得,朝廷的交易太過骯髒。
她累了,只不過是想活的乾淨些。
卻不知,紅塵滾滾,自己早已置身其中。
ps:
不知道看田事的人有多少喜歡童彤和黎念澤這對cp的,原諒這段感情還沒有開始就要結束了。
若是你們以爲童彤的故事結束了,其實我只是想說,她的故事纔剛剛開始。
原諒我將她的故事放在《如玉》裡吧,因爲我覺得,田事寫到這裡,那些骯髒的交易漸漸浮出水面的時候,沒有哪一段感情會是純粹而美好的,以前我希望阿暮會是其中的出淤泥而不染,可是他現在也漸漸改變了原來的相貌。
有些故事的發展真的偏轉了我本來的意願,只是它必須這樣發展下去,我也很無奈的說。
但是我始終希望黎念澤會是自始至終最乾淨的那一位,他時而膽小,時而懦弱,或許他會因爲童彤的死而長大,只是他本質的美好是不會改變的,我最不想因爲他在最後的鬥爭中迷失了自己,所以只能讓他們在如玉中繼續發展。
在那裡,雖然也是勾心鬥角的宅鬥,只是我想帶給他們最真摯的一段愛情,再無關權利的利用。
等我有時間的時候,可能會寫童彤的番外吧,或許最後寫也不一定,唉,說多了都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