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在現代活了一遭的人,未央深諳廣告的重要性。只不過在這樣一個閉塞的環境裡,未央當然知道普通的廣告,自然是不能夠廣爲流傳的,而這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要有前人的帶動。誰人不知,在偌大的長安城內,就當屬李大的百年米行最爲出名,李大在城中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至少在當下這樣一個輕商賤商的條件下,他李大還是受到不少人的尊敬的。
未央自然沒有那樣大的度量,虧那麼大的本來吸引那麼多的顧客。可是未央也知道,狠不下心來,李大看不到效果的,就不會動那個舉辦這樣一個競爭的心思,而黎念澤的嘴皮子,無疑是在這灘油上澆了一堆火。未央不是沒有信心贏這個比賽,同時正是因爲未央的這個計劃,纔有了這場賽米大會的苗頭,這也成了未央的黎家米鋪出名的一個大好機會。
“福伯,您有所不知,這事啊,其實是我一手策劃的呢。”未央說着就將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福伯,聽得福伯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小姐還真是厲害,只是您這樣,怕是沈公子應該不高興的吧。”福伯遲疑着說道。
“您怎麼知道的?”未央是一臉的驚奇,隨機又努了努嘴,“他那叫頑固不化,生怕我敗給了他李大,您說,我有那些良田做底,又有那樣手藝精巧又勤勤懇懇的的農夫們,他沈疏怕個什麼勁。”
“小姐是有所不知了。”然而福伯卻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您再怎麼能幹畢竟也只是個女兒家,公子是怕小姐風頭太盛遭人妒忌,結下了仇家,公子也是爲小姐着想。”
“什麼?”未央顯然沒有料到沈疏他還會有這樣一層想法,只覺得心頭一愣。愣是半天沒有反應過來,“他還會擔心我的嗎?我還以爲……”
“以爲公子有了家室,再不會管小姐的事情了嗎?”福伯就像是未央心裡的蛔蟲一般,三言兩語就道出了未央心中所想,“不過小姐還沒有看出來麼?公子並不在意夫人,”說到這裡,福伯更是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
未央一看就知道福伯是知道內情的人,連忙問道:“福伯可是嘆什麼氣?難道沈疏娶公主,其中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唉,小姐您就別難爲老朽了。”沒想到福伯對此卻是閉口不談。“等到時候到了,小姐自然會明白的,只是現在。老朽實在是不能說。”
未央看着福伯,明白只要是福伯不想說的,就是讓他做老虎凳喝辣椒水都沒有用的,因而她只得作罷,只是說道。“好了,福伯,我就不逼你了。時候不早了,您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福伯知道未央說這話的時候就表明她要走了,便恭敬地彎下了腰,說道。“小姐一路走好。”
“哎呀福伯。”未央是做受不了誰給她行這樣的大禮了,何況還是一位老人家,趕緊苦笑着扶起了他。“我都說了多少次了,您再這樣,我可是要折壽的啊!您早點回去休息,想要吃什麼喝什麼儘管去買,我錢多着呢。今兒個就先這樣吧,總之你以後可別再給我行禮了。要是被他沈大公子知道了,又該說我的不是了!好了,我走了,福伯再見!”說着跑了兩步又回過了身子,不放心地說道,“可不許行禮啊!”
“是,小姐。”福伯微微駝着背,站在夕陽下的門口,臉上卻是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未央看來今日心情大好,興高采烈地哼着歌走在一條條巷子裡,也不知道究竟拐過了多少個彎,終於走到了自家的門口。自從黎家分家之後,大家夥兒也就只顧着自個兒生活了,黎家的那些個男丁們也不知道怎麼樣一個個似乎都賺了很多錢,相繼着離開了黎家的老宅。
等到最後也是以沈疏的藉口,黎家老五一家與未央孃兒倆也在最後搬了出去,只是黎家那老兩口捨不得活了大半輩子的阪潭村,就算兒子孫子再怎麼勸也不肯搬出去,當然主要是黎老爺子不想離開老宅,武氏還是很想的,最後拗不過倔強的黎老爺子,只把黎念澤帶了出來。
而現在住在未央擡眼就能瞧見的巨大牌匾的黎府裡的,正是黎家老五一家,未央和她的娘,還有黎念澤這個小舅舅。不過好在這一家人先前的關係本就很大,因而一直其樂融融的,過得倒也自在。
不過未央每次進這個門,心裡都是萬分憋屈的,這黎府說大說大,好歹也是自己出錢買下了的,只是礙着各種原因,對外人只能稱是沈疏買下來的,這叫未央很是受不了。
“小姐,您回來了。”她剛看着門上碩大的牌匾發着呆,沒想到府中的丫鬟倒是熱情的很,一看見未央回來了立即就簇擁了過來。
“是啊,回來了回來了!“未央同樣揚着大大的笑臉同他們打了個招呼,許是未央向來都是平易近人,沒有什麼大小姐脾氣的緣故,深得府上大小的歡喜。
“小姐,你可回來了!”紅玉卻不像底下的這些個丫鬟僕子們一般只會阿諛奉承,爭相討好的,她看着未央這會子纔回來,忍不住嗔怪了幾聲,“夫人可急壞了,生怕你出了什麼事情!”
“好了!”未央將那些丫鬟們趕了去,才用雙手遮住耳朵,嘟着嘴巴,“好紅玉,好姐姐,就知道沈疏派你來定是來監視我的,你看,我不是沒出什麼事情嗎?”說罷還原地轉了個圈兒才繼續說道,“再說了,我又不是同那些個弱女子一樣手無縛雞之力的,一般人才近不了我的身呢!”
“就你嘴巴厲害!”紅玉不由自主地笑道,“就你那幾下三腳貓功夫,也就只能逃逃命了不是?”
“是啦!”未央聽見紅玉這樣子笑她,心中雖然有些不服氣,不過她也知道自己那幾下在紅玉面前,也只能算是班門弄斧了,未央吃了癟,也只能啞口無言地乖乖跟着紅玉回到屋子裡去了。此時正是晚飯時間,黎府幾口人卻只是坐在飯桌上沒有動,大家都在等着她來吃晚飯呢!
未央瞧見這場景,終於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中規中矩地坐了下來,“抱歉啊各位,是未央來晚了,日後就不必等我了!”
“你這孩子!”黎氏搖了搖頭,柔聲責怪道,“是想以後再來這麼晚不成!”
“不不不!”未央連連擺手,趕緊解釋道,“娘,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了,我是說萬一,萬一。”說罷還吐了吐舌頭。
“好了,好了。”晴兒她娘葉氏意識到氣氛有些不對勁,趕緊來打圓場了,“快些開飯吧,再不吃啊,這飯菜都要涼了!”
“就是就是。”未央識趣地給黎氏夾了一塊肉,討好地叫了一聲,“娘,吃肉。”
黎氏看着在自己面前如此乖巧的未央,一時間是誇也不是罵又不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萬分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了。
未央是得了便宜又賣瓜,吐了吐舌頭,就將一張臉整個兒埋進了碗裡,只顧着吃飯去了。
等到了吃罷晚飯,未央剛想離席走了,沒想到晴兒弱弱地喚了她一句,“未央。”
未央聽見晴兒叫她,顯得有些驚奇的。四年的時間,可以拉長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比如未央和沈疏,至少未央在他面前說話不必遮遮掩掩了,但是與此同時,晴兒卻愈發地長成了一個應有的大家閨秀的模樣,開始不再參合未央與黎念澤密謀的搗蛋行動,開始學會安安分分地在家裡做女紅、閉門不出,也漸漸收斂了臉上那些無所顧忌的笑容。
未央知道大概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不理會這個社會對女性的要求的,女子無才便是德,她們不喜歡自己拋頭露面的,晴兒便是個很好的例子。未央明白她的苦衷,也理解那些漸漸的疏離,只是這會子晴兒忽然叫住了她,倒是叫未央有些不適應的,因爲畢竟在她的記憶力,似乎晴兒已經很久沒有主動同她講過話了。
停頓了很久,未央看着晴兒,指了指自己,似乎是在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沒想到晴兒卻是點了點頭,用口型無聲地說道:“在後院等我。”
未央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只是當她在後院等到晴兒過來的時候,卻只是等來了她淚眼婆娑地說了一句,“未央,我要嫁人了。”
未央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纔好。
許久,她才反應過來,是一臉的驚奇,“晴兒姐,真的嗎?是誰?你怎麼哭了?”接連不斷的疑問幾乎要把未央給逼瘋了,只是看着晴兒這幅樣子,未央卻明明感覺到她似乎是有幾分不願意。
“我也不知道。”然而晴兒卻只是搖了搖頭,“是爺安排的親事,只知道是鎮上的一戶人家,我也沒有見過,未央,我不想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