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迪駛進凌晨寂靜的住宅小區,輪胎在柏油路面上輕輕滑過。
“你怎麼樣啊?”由客人下榻的酒店出來沒多久,那雅就發覺凌愷有些不對勁兒,別人喝了酒臉膛是紅的,就像段飛在警隊裡的同事,一個案子告破之後往往是,聚在一起喝到面紅耳赤才善罷干休,還美其名曰是慶功。
而他喝了那麼多,一張俊秀的臉卻是煞白煞白,唯有兩片微薄的脣豔紅得教人移不開視線,饒是那雅沒有什麼邪念,也不禁挑起秀眉,心道,真不愧是妖孽級別的尤物。
“真是的,又沒人逼你幹嘛灌那麼多的酒,現在知道難受了吧!”見他又是隨時想吐的樣子,那雅嘴裡嘀咕着,將車輛控制到不能再平穩爲止。
“你別管。”他咬緊牙關極力忍着,在酒吧的時候,兩個韓國客人說到開心的地方就往那雅的杯子裡倒酒,豈知那些酒全讓他不着痕跡地給喝了,男人能細心體貼到這種地步,已算難得了。
他不知道那雅能不能喝酒,在他想來,女孩子平時小酌一兩杯是可以的,但在酒吧這些地方酒類這種俗物還是儘量不沾爲好,尤其是那兩個不時爲那雅斟酒的異國年輕人,他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兩個人的動機不純。
那雅幾乎沒有經歷過那種場合,自然不知道他在暗中動着什麼手腳,如果知道了,她絕不會叫他就這麼把酒全包了的。
“不管就不管,誰愛理你!”那雅知道對付喝多了的人明智的做法就是不去理睬他,否則他借酒撒瘋胡攪蠻纏起來是相當討厭的。
在夜色當中終於找着那座淺色樓房,那雅將奧迪緩緩靠到路邊,不等車輛停穩,他就推開車門踉蹌着撲到院子裡用來澆灌花草兼洗手的小水池邊上翻腸倒肚地吐了開來。
“吔!”那雅衝着倒視鏡扮了一個難受的苦相,道,這傢伙還算口下留情,沒有吐在車裡,否則這又是清洗又是室內桑拿的,這輛可憐的車車可有得折騰了。
調侃歸調侃,那雅嘴上雖然說着不管,將車門鎖好之後還是過去將幾乎站立不穩的凌愷攙進屋裡,安頓在長沙發上,摸黑到廚房倒了一杯清水慢慢喂他喝下,到洗手間擰一把溼毛巾幫他擦拭手和臉。
忙完後,那雅打開一盞光線柔和的壁燈,熄掉天花板的吸頂大燈,準備走了。
“雅雅……”凌愷在沙發裡輾轉,低沉的嗓音傳來。
那雅在門前躊躇了一下,終於還是將手從門的扶手上收回,轉身過去彎下腰輕聲問他:“還需要什麼,是要水嗎?”
他閉着雙眼沒有吭聲,只探過手來將那雅的手緊緊握着,急促的一呼一吸間吞吐着濃郁的酒氣,那雅只好在長沙發前席地而坐,期間凌愷又吐了兩回,好在早就把胃裡的食物倒得差不多了,夜裡吐的幾乎全是清水,要不然有輕微潔癖的那雅還真受不了。
一直折騰到凌晨四點多鐘,凌愷總算安靜下來睡着了,而那雅也困得頂不住,就地盤膝調了一會兒氣息,便開始打起盹來。
上午八點,凌愷好不容易從睡夢當中醒過來,醒來的第一眼就看見那雅團身在他所躺的沙發前的地毯上熟睡,她蜷縮的樣子像極了一隻貓,頭部枕着小臂瀑布一樣的長髮散了開來覆在大半張臉蛋上。
昨晚他是喝了不少的酒,但並沒有醉到不省人事,夜裡所發生的事他都記得一清二楚,這是他第一次從那雅那裡感受到她獨有的溫柔。
那雅用毛巾爲他擦拭嘔吐的穢物時候,她的手指間若有若無的碰觸,他就着她的手喝水時,那流雲飛瀑般的長髮間的幽香,他分辨得出這香味並非出自洗髮香波或者沐浴液,是隻有女兒家特有的體香纔會這樣的沁人心脾令人神魂顛倒。
這一切使得他體內混合了酒精的血液洶涌澎湃,而他不得不將陶醉壓抑成艱難的忍耐。
畢竟貓兒睡覺的姿勢不適合人類,那雅以這種姿勢只打了一個盹,掙開眼來只見正前方的一張單人沙發裡端坐着一個人,太陽早已升起,耀眼的晨輝將他的側影勾勒出清晰而迷人的輪廓,那雅和這個人深潭一樣的黑眸對上不過數秒鐘,記憶倏地全部回來了。
不妙,今天是到信誠上班的第一天她竟然睡過了頭,跳起身來直奔洗漱間,過了一會兒出來的時侯差一點一頭撞在了緊跟在後邊的凌愷身上。
“拜託,不要礙手礙腳的好不好?”
“你這麼匆匆忙忙的,幹什麼?”凌愷杵在門當間沒有讓開的意思。
“我得到信誠報道哇!”
“報道?我都不在那裡,你跟誰報道去?”凌愷將手插進口袋裡閒適地往門框一靠,目光留連在那雅那張冷俏的瓜子兒臉上,眉黛脣紅,幾顆水珠還掛在肌膚幼嫩的臉蛋上,像一枚可口的水蜜桃。
顧盼生輝的眼波閃了閃,那雅立刻就不客氣地向他發起反擊:“啊!你還好意思問,身爲企業的老總,這都幾點了還賴在家裡?”
看來這枚水蜜桃只能欣賞還不可以吃呢!凌愷轉身走向廚房,打開冰箱往外取早餐的食材,邊說道:“那就吃了早點再走吧。”
“呃,好!”
凌愷身邊的女性,比如他的祖母、肖姨,沒有不做着一手好菜的,就連身爲職業女性的慕榕也會做出幾道西餐的菜式來讓他一飽口福,而那些仰慕他的姑娘們哪一個不是處心積慮地用各種各樣拿手的料理來討好他?在此前提下他自動忽略掉了那雅在回答他“好”之前的那個“呃”所代表的是什麼。
他把那雅留在廚房,回到客廳又倚進沙發裡,昨晚他的確是喝多了,看來今天一整天不能避免地得被頭疼給困擾了,可當他看到那雅擺放到餐桌上的早點時,這個問題就被他的訝異給拋到爪哇國去了。
煎得奇形怪狀的荷包蛋和放了太多麥片稠得像漿糊的牛奶勉強可以過關,可是那些烤得比碳還要黑的火腿該怎麼下肚?
幸好大學裡沒有開設家政這個科目,否則她不得零分纔怪,她曾經與他談起舅舅因爲她做的料理而吃壞了肚子的事,原來不是和他在說笑,這丫頭的廚藝確實差得離譜。
凌愷不動聲色地用着這頓特別之極的早點,他若是發表一點意見,哪怕是批評甚至抱怨幾句,有着自知之明的那雅心理也許會平衡一些,他越是不言語,還稀里呼嚕地吃着那雅自己都不忍目睹的東西,那雅覺得尷尬極了,趁他沒留意悄悄地將那一碟烤得黑炭頭似的的火腿端走倒進垃圾桶,後來趁着他上樓更衣的時候溜走了。
殊不知她的逃逸早就被凌愷從樓上窗口盡收眼底,他不明白,她爲什麼要逃走,當他是洪水猛獸麼?
一直以來他總是能夠鎮定自若地處理手上的一切事物,所有的難題在他面前都能夠迎刃而解,在待人接物方面比起年長他八歲的慕榕他更懂得如何進退,唯一的弱點就是與他的睿智和威儀以及給予對手的震懾力不相符的年齡,太年輕是他的致命傷。
他還不懂得如何妥善處理個人的情感問題,而那雅的出現打亂了他心中那座情感天平原有的平衡,否則他也不會對那雅給予“紅顏知己”的一席話做出那樣的反應,老實說他的反應很糟糕。
……
同一時間在港島東岸,一幢不大的海景宅院,雷銘正坐在小院裡,俯瞰着下方潔白的沙灘和不斷涌動着的蔚藍的海水,兩道俊秀的劍眉微微蹙起,不知在想些什麼。
院子外邊傳來保姆李嫂的聲音,她一早出門採購家裡的日常用品,回來時領來了一位客人,卻是那個在某軍區機場上等候雷銘的“鄰家大叔”,其實他的公開身份是雷銘所在的海外影視公司的老總,也是對雷銘悉心培養對他有着知遇之恩的那位姓黃的導演,黃泊。
進到屋裡與雷銘的母親歸筱蕾寒暄之後,黃泊和雷銘來到小院子裡。
雷銘問起公司與內地合作拍片的事,黃泊覷着他問,怎麼,閒不住了?
“黃叔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一個生病的媽媽要照顧的,你不讓我工作,我拿什麼養家?”
“臭小子,又在跟我貧是吧?”黃泊怎會不知道他不過是在說笑?
客廳裡,坐在輪椅上的歸筱蕾透過落地窗看到小院裡這一大一小形同父子一般,不由輕輕嘆了口氣,雷銘自小缺少父愛,後來黃泊的出現將這一缺憾給彌補了不少,但這份情她是永遠無法回報的。
“黃叔叔,我什麼時候可以回海州啊?”
“你小子怎麼總惦記着回海州,莫不是在那邊有人了?”
“什麼,人?我是去工作?”雷銘矢口否認,可是耳根上的紅暈出賣了他。
“你小子給我聽着,當初給你設計的是陽光向上的形象,可別給我鬧出什麼醜聞啊!”
“切,那叫緋聞好不好,虧你還在演藝界混了這麼多年,說出來的話還顯得這麼業餘。”
“好,就緋聞!若是要你靠這個走紅,老子早就放出話去,到時沒有十個也有八個的青春玉女等着和你鬧緋聞呢!”
“誰稀罕!“雷銘悶悶不樂地坐回躺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