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維峻沒好氣地說道:“我還擔心他擋不住誘惑呢,遇上這種案子第一個被淘汰的就是他!”
話說他收到的消息是雷銘昨天就該來報道的,可是這小子整整遲到了一天,而他安排針對他的考覈人員在昨天交上來的報告中說,雷銘先到一家酒吧去了,後來又在這家酒吧老闆的私人會所裡與一個當地大學生模樣的女孩子呆了半宿。
看到傳回來的女孩兒圖片,陸維峻差點兒沒把設備給掀了,因爲圖片中的女孩兒不是別人,卻是他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傾國傾城的寶貝女兒。
原來,他就是那雅在六年前“因公殉職”的父親,方纔如果雷銘沒有急着離開,多磨蹭一會兒得以見到這個陸總,那麼他便能發現未來的上司他是見過的,一次是在七年前,只是當時情勢緊急雷銘對他只有一個極爲模糊的印象,以至於後來在那雅房間書桌上擺放的相片裡看到陸維峻的時侯都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裡見過。
大約在七年前,雷銘跟隨黃泊來內地執行一個任務,刺殺一名在港島經常上法庭爲黑.幫成員做無罪辯護的大狀,這名律師畢業於著名的政法大學,出道多年,從早年間他辯護的幾樁案子來看,倒也不失爲一個維護正義的熱血青年。
但是現代社會這個物慾橫流的大染缸不是每個人在裡邊滾上一遭都能保持着本色的,沒有着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美色不能侵的超強定力,沉淪是遲早的事。
從表面上來看目前他是一個成功人士,有家有業還有兩門外室,並且爲“客戶”每打贏一場官司他在銀行的款項都會增加一筆不菲的金額,可是在人類道德的戰場上他已經輸得一敗塗地,直至有一天將性命也搭了進去。
雷銘只花了一天的時間守候,便將這個在律師界臭名昭著的敗類狙殺在他的臨時居所裡,確認目標死亡之後,雷銘正待收起武器撤離,卻無意從瞄準鏡當中看到一箇中年大叔打對面的別墅裡跑了出來。
這位大叔身形略瘦,身上雪白的襯衫血跡斑斑,看似全力奔跑但卻踉蹌的腳步昭示他受的傷不輕,他身後四五個身上裹着緊身T恤打手模樣的大漢揮舞着棍棒刀械在緊追不捨,其中一個領頭的黑西服手裡還攥着一隻7.62毫米的***。
就見黑西服的***朝着中年大叔開了兩槍,大叔一頭栽倒在草地上,四五個大漢一擁而上,那一刻雷銘額頭上的青筋直冒,將黃泊再三叮囑他的即使刺殺失敗也不可以暴露自己的話拋之腦後,重新支起狙擊步槍瞄準目標連連擊發,瞬時間一干打手非死既殘。
這個中年大叔就是陸維峻,雷銘暫時幫他解除了危機,他拖着重傷的身體掙扎着爬上停在別墅外的一輛小車,別墅裡陸續有人追出來,都相繼被雷銘用***一一點名。
很快有人發現他這一處援兵舉槍向他射擊,可是這些人手中只有類似***這樣的短槍,最遠射程不過一百來米,雷銘與他們之間的距離足足有六百多米,子彈飛不到一半就成了強弩之末,手上的傢伙不給力神槍手來了也只能乾瞪眼。
等到中年大叔將車啓動駛出視線以外,雷銘索性又廢掉別墅外剩餘的幾輛車,然後才起身將自己殘留在小山坡上的痕跡清除,背起裝備在小樹林裡一路奔襲。
十幾分鍾後在通往市區的公路旁看到陸維峻開走的小車,只是車門大開,駕駛座上除了殘留的血跡,人卻不見了,公路上遺留的車輪痕跡顯示另外有一輛車在這裡停留過。
這個中年大叔是被同伴救走了還是重新落入那些追殺他的人手裡呢?雷銘一把抓下扣在腦袋上的棒球帽,拽了拽額前飄逸的碎髮,他是極想救人救到底,可是現在他是毫無頭緒,連人家的身份也是一無所知。
沒轍,雷銘只得懷着忐忑不安的心境回到下榻的酒店,悄悄地摸進套房,就見黃泊正坐在舒適的真皮沙發裡聚精會神地看着電視裡播放的新聞,那新聞播報的正是晚間發生在東郊別墅的槍擊事件。
感受着鏡頭裡滿地的血腥和傷者的鬼哭狼嚎,雷銘都有點不敢相信這就是自己的作品,他不時偷偷瞄一眼貌似忠厚的鄰家大叔黃泊。
時長不過幾分鐘的新聞播完了,黃泊將電視遙控器放回原處轉頭露出一臉慈愛的笑容,對他說,餓了吧?先到餐廳吃飯,然後抓緊時間休息,下午還要趕去外景地。
這下雷銘更坐不住,他本想拼着挨一頓批,請求黃泊派人幫忙尋找那位大叔,可是黃泊隻字不提,這算是什麼狀況哩?
黃泊拍了拍個頭已經趕上自己的十七歲少年的肩膀說,好了,你已經做了你認爲對的事接下來就不要去管了,你就當他是被人救走的吧!
雷銘滿頭霧水地跟着黃泊來到酒店那豪華無比的餐廳,菜都上齊以後,黃泊只略略動了動筷子就放下碗筷,說他還有事,叮囑雷銘用完餐回房間不許亂跑,下午老老實實跟車到外景地。隨後他匆匆地離開了酒店。
黃泊走後,雷銘哪兒還有心思進食?他獨自逛回酒店套房,將自己扔到柔軟的大牀上,瞪着天花板踅摸了半天,最後還是黃泊那一句“你就當他是被人救走的吧”讓他琢磨出一些端倪來,那就是黃泊或許和這個中年大叔是有關係的,如果是這樣的話,接下來的事的確不用他這個他們眼中的小屁孩兒來操心,雖然很不甘心,但事實就是這樣。
其實這件事情的真相是,這次的行動不單單刺殺一個律師界的敗類這般簡單。陸維峻和黃泊是許多年的同事和戰友,一同服務於軍界一個秘密部門,這個秘密部門就類似於西半球某個移民國家的CIA。
近期,陸維峻在調查一樁黑.幫組織和境外****勾結的案子時,被一個加入了恐怖組織的越獄在逃犯給認了出來導致身份暴露被俘,黃泊根據得到的情報獲悉他們將要剷除的目標會到那座別墅去,而陸維峻恰恰就被關押在別墅裡面。
於是,他們便制定出這一石二鳥的計策,派雷銘着手除掉目標使別墅發生騷亂,好叫打入別墅的自己人趁着混亂之機將陸維峻救出。
不幸的是,打入別墅的人員在營救陸維峻的時侯犧牲了,所幸雷銘及時發現一身傷痕累累的陸維峻,雷銘不瞭解前輩們制定的計劃,但他還是憑着自己的直覺,爲陸維峻開出一條逃生之路。
酒店富麗堂皇的頂級套房裡,雷銘仰面朝天躺在大牀上將雙手枕到腦後,繼續發着呆:那位大叔身負重傷還能抓住他製造的短暫間隙駕車逃走,可見他的求生慾望是非一般的強烈,擁有如此頑強毅力的人,他的生命想必也不會輕易地完結。
迷迷糊糊地眯了一小會兒,雷銘便起身到浴室裡衝過澡,換了一身行頭,自己坐車到外景地去。黃泊直到次日才瞪着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帶着一臉的憔悴現身。
雷銘不敢向他多打聽,他是知道這位大叔的脾氣,只要他咬定了不說的話,別人絕對問不出半個字來,還有黃泊向上級請示招募雷銘加入這個特殊單位的時候,相關的條例他可是被要求背得滾瓜爛熟的。
不過黃泊偶爾望向雷銘的眼神卻是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溫和,隱隱地還帶着一絲感激,不明狀況的少年卻被他看得渾身有點不自在,毛毛的說。
根據以往的經驗,雷銘預計他該不是又有難度非一般高的特技動作交給他去做,或者忽然要求他演繹一個性格極難掌握的角色,和這些比起來雷銘覺得叫他執行那些秘密任務倒更加的輕鬆。
他提心吊膽地做好了準備,不過一直等到這次外景地的拍攝任務接近尾聲也沒有動靜,最後一天,大家收拾行李準備打道回府時,一大早雷銘跑到酒店套房的露臺站在黃泊身邊自言自語:奇怪,太陽不還是從東邊出來嗎?結果腦門兒上吃了黃泊的一記暴慄。
這些日子,黃泊一直爲好友擔着心,陸維峻獲救以後被送進軍區醫院搶救,命是保住了,可是身體十分衰弱,那些挨千刀的黑.幫分子下手太重,加上後來又身中兩槍,他還能活着已經是奇蹟,想徹底康復恐怕得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這副傷重的身體短期內不亦再工作還有暴露的身份陸維峻不得不選擇詐死,二十年來這是第幾次的改名換姓他自己也記不清楚了,陸維峻自然也不是他的真名實姓。
可是這詐死卻是第一次,爲了不讓自己因爲人類脆弱的情感使身邊的人受到連累,他離開海州離開了疼愛的女兒,這兩年輾轉大江南北在多個城市工作過,但最終還是回來了。
如今愛女近在咫尺,陸維峻仍然不能過於關注她,相認更是不可能的,多年前一部好萊塢大片《真實的謊言》風靡全球,他自忖即便擁有電影片當中特工主角的神勇無畏,他也不敢拿家人的性命做賭注。
當年之所以同意妻子離開他,亦是出於保護她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