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銘向那雅凝視了一會兒,纔出言道:“到這種地方來難爲你啦,很晚了,你回去吧!”
那雅甩了甩手,道:“不說拉倒,收拾東西跟我走!”
“去哪?”他問。
“你不是到過我家?我家總比這裡強吧,學校已經開學我住宿舍,家裡就剩三天兩頭不着家的舅舅,你就當幫我看家,付不付房租沒所謂,非要付的話你就看着給,怎樣?”
“這樣,行嗎?你們鄰居會不會議論閒話?”
“有什麼不行的?”那雅理直氣壯地說道:“房子是我爸的留下來的,我喜歡叫誰住是我的自由,別人管得着嗎?誰愛扯這些閒話讓他說個夠!”
雷銘忍住笑,道:“好吧,恭敬不如從命,我去。不過今天太遲了,明天吧,明天我到你們學校等你。”
“看來你果然是手眼通天呵!連我在哪個學校都知道,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那雅再好的性子也有些生氣了,他還要保持這種高深莫測到什麼時候?直接告訴人家會死啊!
從安然那裡得到的信息顯示他是一個演員,可是教人搞不懂的是,他爲什麼回去冒充凌愷當起了劫掠者,是爲了扮演角色的需要,而去現實地體驗一把當罪犯的感覺?
假如是這樣那這個人也太瘋狂了,不,應該說他可怕纔對!別人不知道,那雅可是親臨在現場,真實地感受到了他和他所率領的手下給人帶來的冷酷與冷血。
“好吧,看來你是捨不得離開這個又髒又亂的地方!我冒昧前來打攪您了,雷銘先生,我這就告辭!”那雅說完便去開啓房門。
“等一下!”話音剛起,雷銘已然一個箭步撲過來,一掌按在門上,問道:“此話何意?”
那雅立即擰腰後撤,可是不到十坪的屋子總共也就這麼大,她只往後躍了一歩就撞到了牆,牆的另一邊那種聲音不僅沒有停止還逾演逾烈,“你想幹什麼?”
“把剛纔那句話解釋清楚先。”
“你自己心知肚明,何須解釋?”
“行!那麼我可不可以理解爲,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那雅這回別提多後悔了,暗暗地罵自己真是豬頭啊,沒事兒學什麼跟蹤,跟着跟着把自己給送進狼窩了都不知覺,還在大發什麼善心?第一次在電梯的轎廂裡的教訓怎麼就忘了?這個傢伙根本就不是一個善茬呢!
“雷先生如果是在說笑,我可以當你什麼都沒有說過!”
“如果不是呢?”他嘴角掛上邪邪的微笑,向前一步一步邁進。
“如果不是……即便我打不過你,可是你能阻止我與你同歸於盡麼?”
雷銘聞聽此言被唬了一跳,心說,這丫頭看不出來比我還狠,不就開個玩笑嘛,連同歸於盡都出來了!
“你想與我同歸於盡?可是我不想啊,我還沒有享受完人生呢!”他不敢再玩兒了,不過說這話的時候全是一付吊兒郎當的公子哥兒德行。
“那麼,您就在這個地方繼續享受您的人生吧,恕我不奉陪了!”那雅暗自鬆了口氣,將對他的警戒解除,可是心裡頭的火氣卻沒消,望着他似笑非笑的臉真恨不得撲過去咬他幾口。
“可是就我一個人多沒意思,你何不留下來陪陪我?喂……”
還是理智抑制住了衝.動,趁他還在貧嘴之際,那雅如穿花蝴蝶一般從他身邊掠過,拉開門就衝了出去,雷銘忙抓起外套和筆記本也跟了出去。
幸好那雅的方向感與記憶都不錯,三轉兩轉便看到地下甬道的出口。
矮胖的老闆娘仍舊門神似的坐在旅館門口,抱着一袋瓜子兒正啃得津津有味,一眼見那雅慌慌張張地跑了上來,老闆娘扯着公鴨嗓子調侃道:“喲,小妹子,這麼快啊,瞅着那小子皮相不錯也蠻壯實,咋是個銀樣鑞槍頭乜?”
這一嗓子無異於火上澆油,那雅正衝着立在門前的霓虹燈箱而去,當下連身形都沒停,順勢躍起雙腳先後飛出,左腳先行踢翻燈箱,右腳隨後將之踹飛。
老闆娘目瞪口呆,望着砸落在大街中間又被一輛過路的卡車碾過,徹底變成粉身碎骨的招牌,胖手上抓着的整袋瓜子兒稀里嘩啦撒了一身一地。
“老闆娘,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哦!不然會跟這個招牌一樣下場的!”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在後邊響起,不等老闆娘回過神去,一道黑色的人影閃過,話音落下時已然消失在視野之外。
過了三四秒,老闆娘才殺豬似的大呼小叫起來,可是肇事者與欠她房租的死丫頭和臭小子早就跑得沒了蹤影。
雷銘終於追上了那雅,“雅雅,可以了,別再跑啦!”
“你老跟着我做什麼?”那雅雖然不再跑了,但腳底下仍走得飛快。
“不是你叫我暫時住到你家去的嗎?”雷銘一臉輕鬆地跟在她旁邊。
“我改主意了,你還呆旅館裡吧!”
“啊?不是吧,你都把人家旅館的招牌給踹散了,我還敢回去?這要回去了人家非抓着我,要我賠不可,可我沒錢拿什麼賠,你不會希望我被人告到派出所去吧?”
“誰管你愛去哪裡,別再跟着我就是了。”
“可是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就認識你一個,這大冷的天,你忍心叫我露宿街頭啊?”這廝在裝可憐博取同情呢,他知道那雅外表看起來冷冰冰的,可是她心地善良屬於外冷內熱,這樣的女孩最好忽悠,“再說了,還是你先跟蹤的我,雅雅……”
那雅轉過頭向他瞪了一眼,說,我叫那雅!他說,我聽你同學這麼叫你的呀?那雅問,然然是我同學,你也是我同學?
他搖頭說,當然不是,但是我們可以是朋友。那雅隨口說,誰會跟強盜是朋友?
“你是不是告訴我‘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做了一回壞事,與你連朋友都沒得做?”雷銘停住了腳步,“好吧,不麻煩你了,你一個人回家小心點,我走了。”
那雅繼續往前走了幾步,側頭見他竟然真的不在旁邊,回過身,他正在往相反的方向離開,“姓雷的!”那雅出言叫道,他沒理會,那雅再叫:“雷銘!”他的腳步頓了一下,沒停。
“我……”那雅回想起剛纔經過大排檔時聽到有人在吵架暴的粗口,她這時就想那麼罵來着,吸了口氣,返身追上雷銘,“我說,你到底想怎麼着?”
“這話應該我來說,你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他垂着腦袋。
“欲擒故縱,是吧?”那雅冷笑,“雷先生,連M國西點軍校都拿孫子兵法當教材,你卻在這裡欺負我不懂三十六計?不過,剛纔的‘無中生有’似乎用得不是很成功哦?”
“呵!”雷銘一笑,“錯了,是你在對我使美人計!”
那雅撇撇嘴,道:“你不勾引別人就是了,誰還敢來勾引你?”她朝原路返回。
“雅雅,你怎麼可以冤枉我?”雷銘連忙追上她,“我何時何地勾引誰了?”
那雅說道:“在小鎮的時候,和我們在一起的學姐,你記得嗎?”
“我想不起來了,也許見過吧。”他仰起頭遠目佯作思索狀,“知道我叫雷銘的人多得是,但不等於每一個知道我的人我都得認得他吧?”
“她自從幾年前在小鎮的體校遇見你之後,就暗戀你直到現在都還記得你,可是那天在小鎮上你連話都不和她說上一句。”
“爲什麼,我就得和她說話?僅僅因爲她好多年前見過我一次,暗戀上我?你知道嗎,明戀、暗戀我的人多了去了,是不是每一個我都得見上一面,安撫一番?那我什麼都別做,成天光應付這些人就夠了。”
“……”那雅側目,望着夜色中身邊這個男人俊美絕倫的輪廓,可以想見他被無數影迷粉絲包圍的情景,心中嘆了口氣,看樣子他是早已忘記楊雪,或者根本就沒記住這個人,既然人家沒那意思,自己何必再多費口舌。
改天讓安然去對楊雪說吧,叫她趁早將這個人給忘了。真是,這麼輕狂自傲的人有什麼好?
……
雷銘在家住了兩天,第三天那雅正在上晚自習,同宿舍的袁曉蕙跑來告訴她,家裡樓下的大媽剛纔打電話到宿舍,叫她趕快回家一趟,在電話裡聽那語氣挺急的。
那雅從衣袋裡掏出手機一看,原來忘了充電,早已關機,難怪大媽有事把電話掛到宿舍。
曉蕙傳達完之後,問那雅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那雅說,沒事,那個大媽是我們社區居委會的,可能是社區的事情吧。曉蕙說,你不是還有個舅舅嗎?這麼晚了不找他去,幹嘛還給你掛電話?那雅笑笑說,我舅舅哪裡會去管這些家長裡短的?而且我那個舅舅一見到這些社區的大媽、大嬸們躲都來不及呢。
曉蕙“哦”了一聲,“我們家這些事都是我媽來做的,要是來問我,我都不知咋辦?”她自言自語地慢慢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