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9.
陳默正趕着要開的是一個連排長會議,也算是年終總結承往開來,有關於廢話的鼓動工作成輝爲他承擔了一大部分,可是明年的訓練計劃訓練要求這一系列實質性的問題,畢竟還是要他自己公佈。陳默把表格列出來,連排長們看了卻直皺眉,說這訓練要求太重了戰士們達不到反而打擊積極性。陳默自認爲他的讓步已經很大了,一番據理力爭,到最後也只能各退一步,雖然達成了最後的協議,可心裡也都留了點疙瘩。
散了會,成輝搭着陳默的肩膀往辦公室裡走,一路勸解。他是老指導員了,經驗豐富,支隊領導專門調了過來給陳默配合工作,陳默這人表面上瞧着傲氣,但其實真要相處起來人也挺不錯,成輝一直都很照顧他。
陳默聽了半天頗爲誠懇地看着成輝說:“我真覺得這個訓練計劃不重。”
成輝苦笑:“你不能拿你們那兒跟這兒比,那就不是一回事兒,而且吧,這訓練工作它是要講技巧講接受能力的,這就不能簡單粗暴地訂條條框框。你比如說吧,要是一個戰士他怕子彈,上了實彈射擊就想躲,你說這怎麼硬練吧,你就是得慢慢化解……”
“這好辦啊!”
成輝詫異。
“你把他綁在靶子上貼邊打一圈,一百發子彈打下來,差不多就不怕了。” 陳默的神色淡淡的。
成輝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你不要胡說八道的。”
“我沒胡說,真就是這麼幹的。”
成輝頓時傻了,眼睛眨巴了半天,忽然急得跳起來:“陳默,我可警告你,在這兒你可千萬不能這麼幹,你要知道現在的兵可金貴,都是二十掛零的小夥子,家裡是獨苗,你要是把人嚇出個好歹來,他爹媽可饒不了咱們。”
陳默苦笑着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成輝還是不放心,緊跟着他進了辦公室,雙手撐在陳默辦公桌上鄭重其事地交待:“陳默,你一定要按照規章制度來,你原來那一套在這裡行不通。”
“我知道,知道,真的……”陳默懊惱,一時失言捅了馬蜂窩,眼角的餘光掃到桌上一個淡藍色的保溫筒,連忙打岔說道:“老成,喝湯嗎?我女朋友煮的。”
成輝一愣:“你小子真有女朋友了?”
“對啊,上次來過隊裡的,你忘了啊?”辦公室裡沒有碗,陳默拿了個煮泡麪用的微波爐盒子出來,保溫筒的蓋子一旋開,奇香一散,兩個男人都愣了一愣。
“就上次來送蛋糕的小丫頭?”成輝嚥了口湯,唏噓不已。
“是啊!”
“可以嘛,小子,我本來還擔心你這脾氣怕是不好找人,想不到很會挑嘛,模樣整齊,手藝又好。”成輝嘖嘖稱讚。
陳默找了個勺子捧着保溫筒慢慢地咽,這湯熬了一整天又燜了好幾個小時,筋肉全化了,花生和黃豆入口即化,湯汁裡帶着一股濃厚的奶香,陳默家裡是保姆做飯,關中人民熱情乾脆,燒菜做飯都講究一個實在,從來沒有人像苗苑這樣用漫長的時間凝起來給他熬一鍋湯。
“哎,這麼好的媳婦怎麼讓你給騙上手的?”成輝調笑着,把空碗還給他。
“撿的。”陳默笑道。
“哎,看把你得瑟得,我怎麼撿不到這種好事兒?”成輝擺擺手:“回家了,跟弟妹說,她這湯我分着喝了,算我欠她一個情,今後你要是敢欺負她啊,我饒不了你。”
陳默失笑。
陳默把手機拿在手裡有點猶豫,算算時間苗苑大概已經睡了,現在打電話過去不知道會不會吵醒她,叮咚一響,一條短消息傳了過來,陳默點開一看。
“陳默,好不好吃你也要跟我說一聲吧!”
還沒睡?陳默也懶得回覆,直接撥了回去。
苗苑已經在牀上翻來翻去地氣了一個小時,氣得她怎麼想就是睡不着,氣急敗壞地就把消息給發出去了,沒想到直接電話就追過來了,苗苑心頭更是火起,你不是挺有空嗎,手機不就在你身邊嗎,你主動給我打個電話發個消息你會死啊!!
苗苑憤憤然地接電話:“喂!找誰?”
你這個死狗男人!!
人家是咬人的狗不會叫,你何止是不會叫,你都死……
陳默被她那火氣衝得一愣,壓低了嗓子柔聲道:“苗苗?”
苗苑抽了抽鼻子,一下子敗下陣來:“啊,有事兒嗎?”
悍女苗苑在她身後探出頭,鄙視她:你就賤吧!
淑女苗苑溫柔地瑟縮着:可是,可是……
苗苑揮一揮手,把兩個苗苑都打碎:“湯喝了嗎?”
“喝了!”
“好喝嗎?”
“好喝!”
“好喝你爲什麼不跟我說一聲,發個消息能耽誤你多少工夫啊,你不知道我在這邊等着嘛,我……我還以爲你嫌不好喝都扔了呢……纔不肯搭理我……”苗苑覺得委屈,說到最後還是哽咽了。
陳默啞然:“我,那個會剛剛開完,剛喝完,真的,挺好的,剛纔老成還說他從來沒喝過這麼好喝的湯呢!真的!”
“你分給他了?”苗苑忍不住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她燉了一整天,自己都沒有捨得喝,本來還打算多燉點,陳默晚上喝一點,明天還有一份,沒想到別人渾不當個事,一轉身就呼朋引伴地給分了。
“是啊,剛好他在,就分了一半給他,苗苗你說你哭什麼呢,你給我送東西我怎麼可能會不喜歡呢?誰給我送東西我都會喜歡的,更何況是你,對吧?”陳默不明就裡還在試圖勸解,自然不知道自己這是火上加油。
苗苑聽着心裡頭一層一層地涼下去,掛了電話,撲進牀裡哇的一聲就大哭起來。
死陳默,爛陳默,這小子分明就是拿我當路人!!
第二天,苗苑眼泡腫腫地回到店裡哭訴,大清早沒什麼客人,三個八人圍成一團頭碰頭,苗苑細說從頭,聽得兩人點頭不迭,唏噓不已,最後得出的結論還是苗苑在前面的追求過程中太過熱情主動,讓死狗男人產生了思維上的惰性,以至於現在他在戰略上藐視了你,在戰術上輕視了你,所以綜上所述還是一句話:女孩子不能太上趕着。
“沫沫,你說陳默是不是很過分!!”苗苑握拳。
“絕對的!”沫沫跟着握拳。
“你說我是不是應該給他一點教訓,讓他知道忽視我也是要付出代價的!”苗苑舉起手。
沫沫和米陸做狗腿狀鼓掌:女俠加油。
於是冷戰問題就這麼單方面地確定了下來。
第一天晚上陳默在看文件的時候專門把手機放在了桌子上,等他差不多看得眼睛有點酸的時候,發現已經很晚了。陳默困惑地想,難道還沒消氣?
第二天上午,陳默去監督士兵訓練,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機揣到了兜裡,苗苗似乎是生氣了,要是打電話再沒人接恐怕得怒,可是這一天都風平浪靜。到晚上陳默開始猶豫是不是應該給苗苑打個電話,可是一想到苗苑在生氣他就頭疼,他對生氣的人從來沒有勸解的經驗,更別說是生氣的女人,最要命的還是自己女朋友,一個從理論上實際意義來說他就得對她好的人,得哄着,寵着,不讓她難過傷心。
陳默覺得,算了吧,不會說話的還是少說兩句吧,等她氣消了自然會聯絡的。
於是,就這麼拖了下來,年底了,安全工作要抓緊,戰士們想家的情緒多,成天的大錯沒有小錯不斷,陳默最不耐煩這種瑣碎的事,可是偏偏又逃不掉,心思被雜事佔得多了,能想到苗苑的時候就更少了,三兩天的工夫,一晃就沒了。
而這個時候,可憐的苗苑已經自己把自己逼上了高臺!
她架子搭得太大,爬得太高,本想拿喬過過癮,沒想到陳默不吃她這一套,現在高處不勝寒,可是回頭一看梯子都沒了!
苗苑欲哭無淚。
低氣壓,絕對的低氣壓,全場!
最近整個“人間”的工作人員都感覺到了苗苑的那種哀怨的心情,沫沫每天兩次地對苗苑說丫頭啊,這天已經夠冷了,咱別雪上加霜了成不?
店裡的熟客一天無數次地提問,怎麼最近的蛋糕有點苦?
苗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米陸和沫沫齊齊地一抖,不約而同地感覺到,這日子沒法過了。
米陸小心翼翼地溜過去和苗苑商量,說他依稀記得有個高中同學目前正在當兵,好像就是武警,在本地,要不然讓他去借線搭個橋,敲敲邊鼓??
苗苑呆滯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的訊息很複雜,米陸愣了半天沒回過神,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求救似的回頭看了沫沫一眼,沫姑娘無奈地一攤手。
生意好,店裡的原料週轉得就快,米陸做批薩的奶酪快沒了,苗苑做提拉米蘇的原料也差不多了,原本這種採購工作男生一個人去扛一下就成,不過鑑於苗苑的心情問題,沫沫還是很大度地表示她可以一個人看店,讓苗苑跟着出去散散心,畢竟當初那個愚蠢的冷戰決定她也曾踊躍地支持過,這讓善良的沫姑娘心裡充滿了負罪感。
兩個人擠着公交車去了大超巿,一路上苗苑被人擠了無數次,撞進米陸的懷抱中N次,苗苑心情恍惚,暗自傷心於她居然沒有跟陳默一起擠過公交車。好不容易擠到了沃爾瑪,苗苑驚訝的發現今天馬斯卡彭搞特價,59塊9一盒,有生以來最低價,苗苑的心情頓時好了很多,她異常豪邁地買下了十盒,決定趁着聖誕節搞個“提拉米蘇——天堂的滋味”特賣之類的。
當然,趁着東西便宜她也給自己買了一盒,可是,可是,一個人想做提拉米蘇,居然會是馬斯卡彭特價這麼不浪漫的理由……苗苑忽然地,又心酸了。
米陸嘴角抽搐地看着苗苑手裡捧着一大盒奶酪發呆,臉上似悲似喜,四十五度角純潔地望天,那叫一個明媚的憂傷。好在發呆這個事跟**一樣,你不去搭理她,時候到了總是會結束的,苗苑手痠了也就緩過來了。兩個人大包小包地扛了東西出門,苗苑看着幾個警察往東邊不自覺眼睛就跟着走了,雖然不是一個色兒的,好歹都是制服,苗苑悲憤地意識到她現在已經成爲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制服控。
可是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街角的深處卻好像真的站了幾個穿深綠軍裝的人,苗苑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走過去,米陸一錯眼的工夫就跟丟了人,扛着大箱的奶酪滿廣場地找,好不容易把人給撈着了,氣急敗壞地追上去。
往裡面走,繞進大商場背後的窄巷裡,有幾個身穿武警制服的士兵在拉着警戒線,苗苑想上去打聽,被人冷淡地瞪了一眼,嚇得又縮了回來。米陸追上去一看又有點不忍心,眼睛一掃倒又樂了,他那個高中同學,剛剛上午還唸叨的,現在赫然站在面前,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年輕小夥子都愛在姑娘面前顯擺,於是,當下的,米陸二話不說就上去套近乎了。
老同學相見當然是歡喜的,米陸寒暄了兩句開始打聽八卦,高中同學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說:“裡面有人綁着炸藥劫持人質。”
啊……米陸和苗苑兩個人嘴巴齊齊一張。
“沒想到吧,跟你們講,這邊地方偏,你繞到前面看看,人都堵在那邊,多得都擠不動了,全是圍着看的。不過外面幾條街都封鎖了,只進不出,消息不能擴散吶,要不然整個城都要驚動了。”高中同學頗爲神氣地挺了挺胸。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八男八女馬上把頭湊近了。
“我們過來得急也沒聽明白什麼的,好像是情殺吧,聽說騙財騙色的什麼的,具體也不清楚……”高中同學壓着嗓子正在附耳,就聽得後面一聲暴喝:“隋波,你在幹嘛呢!”
高中同學隋波嚇得瞬間立正,結結巴巴地回答:“沒沒,沒幹嘛!”
苗苑和米陸哀怨地看着一個一毛二慢慢地走過來,齊刷刷的對這個打擾了他們八卦的男人致以革命的鄙視,可沒想一毛二看到苗苑之後臉色突變,馬上變得親切又客氣,熱情洋溢地叫了一聲:“嫂子!”
苗苑一頭霧水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啥時候有了個這麼威風的小叔子。
一毛二笑道:“嫂子不認識我了吧,上次您來隊裡送蛋糕,我就在旁邊幫您切來着,您還特別給我留了一大塊呢!”
“噢噢……”苗苑做恍然大悟狀:“你你,是你……”
“對啊!”一毛二欣慰地笑了。
苗苑鬆了口氣,心想,我其實還是沒認出來,然而她湊近些,做出特別關心的樣子來:“那,你們在這兒幹嘛呢?”
“是這樣的,嫂子,簡單跟您說吧,其實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那邊樓裡一個女的,跟一男的談戀愛,那男的有老婆,家裡老婆鬧得雞飛狗跳得要自殺,然後那男的現在大概做生意也不成了吧,那女的也不要他了,反正現在就是家破人亡。”
“然後呢?”苗苑心中陡然對歹徒起了濃濃的同情之心。
“我們懷疑他就是想去幹掉她的,運氣不好人不在,他身上炸藥讓保安給發現了,現在劫了幾個人質在手上,跟瘋了似的,硬要我們把那女的送過去給他。”一毛二眉頭皺得死死的:“聽刑警那邊說已經有人快沒氣了。”
苗苑心口一涼,對歹徒的同情心煙消雲散。
“可這是刑事案件啊,你們怎麼會在這兒?”米陸不解。
“他有炸藥啊,直接啓動的就是反恐預案嘛,咱們五隊是快反,這不就拉過來了,”一毛二掩不住臉上的自豪:“隊長還在裡面跟刑警大隊的在開會呢,這年頭啊,橫的怕愣的,愣的就怕這不要命的。”
苗苑聽着愣愣的,忽然意識到她的陳默就在這條黃線裡面,莫名其妙地就緊張了起來。
兩個穿便衣的警官從巷子深處走出來,經過一毛二的時候拍了拍他肩膀,三個人草草對話了幾句,滿臉都是無奈,神色凝重,苗苑覺得緊張,在寒風中冷得瑟瑟發抖,可是卻不捨得走,跟米陸兩個抱着肩直跺腳。
一毛二忽然叫了一聲:“隊長?”
苗苑馬上擡頭看,陳默跟幾個穿警服的人從一邊巷子裡走出來,往對面的高樓裡去,苗苑急着揮手,大聲地喊叫:“陳默?!”
陳默偏頭往這邊看一眼,往前走了兩步之後與身邊的警察打了個招呼,轉身跑了過來。
“你怎麼會在這兒?”陳默隔着黃線站立。
“我過來買東西。”苗苑把手伸過去夠他。
“嗯,呆在這兒,別亂跑。”觸手冰涼,陳默呵了口氣,把苗苑的手指握到掌心裡搓了搓。
苗苑瞬間眼眶一熱,哽咽着:“你不會有事兒吧!”
“沒事,你放心,就呆在這兒,別亂跑。”陳默隨手指了個士兵:“看住她,別讓她亂走。”他回頭看一毛二:“正好你跟我上去一趟。”
苗苑眼巴巴地看着陳默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
“我真的不能進去嗎?”苗苑哀求哨兵。
小兵衝着她嘿嘿地笑,苗苑黯然神傷地蹲在牆角,等了一會兒,剛纔那個一毛二像被火燒着了似的衝出來,隋波在他身後嚷:“幹嘛去,三排長!”
“去拿槍,幫隊長去拿槍。”
隋波連同身邊的幾個小兵齊齊一愣,苗苑嚇得直接從地上跳了起來。
槍?爲什麼陳默需要槍?
一毛二回來的時候抱着一個長條形的盒子,苗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這玩意兒,一直到再也看不到它,苗苑急得六神無主團團轉,米陸扶着她的肩膀用力拍了兩下,苗苑嘆着氣。
不一會兒,前方傳來一聲模糊的槍響,悠長的,幾乎帶着一點愴然的迴音,那是狙擊子彈劃出的風聲。
苗苑驚得整個人又是一跳。
隋波看不下去,靠過去安慰她:“你放心,隊長那槍法,跟神一樣,他開槍就沒有不中的,這事兒一準就解決了。”
啊……苗苑茫然地轉轉頭,所以,所以這就是說,陳默剛纔,剛剛這就殺了個人??
她忽然覺得這事特別不真實。
1、西式濃湯類的東西放奶油的其實還蠻多的,味道不會奇怪,其實煮魚湯是可以放牛奶的,味道也很好。
2、苗苗用的是電燉鍋,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用過這種鍋子,功率很小的一種東西,煮個粥都是三小時打底的,煲肉湯一般都是晚上弄好直接過夜,所以燉六、七個小時不會變皮凍的。